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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禮儀種種,與京城相差無幾。前院賓客觥籌交錯(cuò),言笑晏晏,自也不必說,大家吃好喝好,可沒人敢去鬧寧遠(yuǎn)侯的洞房。 掛滿紅綢大囍的朝夕院安安靜靜的。 常念身著吉服,端坐床榻,紅蓋頭披下來,遮擋視線,只聽著由遠(yuǎn)及近的熟悉腳步聲,便羞紅了臉。 好歹也是成過一回婚的人了,她告訴自己要冷靜端莊穩(wěn)重! 然紅蓋頭被江恕用玉如意挑開那一瞬,卻還像是個(gè)抬眸低頭都嬌羞的少女。 江恕的輕笑聲傳來,她便有些端不住了。 他們都老夫老妻了,還端什么呀? 不端了! 常念抿抿唇,下意識(shí)便要問一句“美不美”只話未出口,就聽她夫君說:“世間千萬種容顏,阿念獨(dú)美?!?/br> 欸,糙漢說話真好聽。 常念驚喜地抬起眼眸,笑意逐漸渲染開。 江恕想起四年前在京城的大婚夜,夫人最在意美貌,其次,最在意這身妝扮,于是夸贊完,他等了等,問她:“眼下可以脫了嗎?” 常念:“……” 她頓時(shí)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回憶,心里只道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 頓了頓,常念才小聲道:“脫,脫吧?!?/br> 這衣裳和頭飾漂亮是漂亮,可折騰一天也累了。 江恕于脫衣一事,可謂熟練,隨后抱夫人去沐浴,也細(xì)致,最后到了床榻,出奇地安靜下來。 他將常念的寢衣脫下,凝神望著她背上那道疤痕,片刻后,去拿了畫筆來。 常念困惑地看著江恕,忍不住扭頭問:“夫君,你,你要做什么呀?” “給阿念送一份新婚禮,可好?” “好吧?!?/br> 常念安安靜靜地等著,背上肌膚嬌嫩,畫筆每一次落下都帶來輕微顫栗,她紅了脖頸燥了心,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畫筆擱置案臺(tái)的聲響。 常念輕輕舒了口氣,再扭頭看,看不到,她去那面大鏡子前,終于清晰看到了。 疤痕之上,是兩朵淡粉色的玉蘭花。 栩栩如生,如同長(zhǎng)在背脊上一般。 “好漂亮啊?!背D铙@喜道,還想問問她夫君幾時(shí)學(xué)的繪畫,鏡子里多出一抹身影。 江恕從身后擁住她,親.吻落在玉蘭上。 玉蘭,忠貞純潔,永不背叛。 燈盞,忽然滅了,紅燭還燃著。依誮 頭頂變成閃爍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鏡子四周鑲嵌的寶石明珠也發(fā)出溫潤(rùn)光芒,身在其中,仿若漫天星野下,夢(mèng)幻迷離,只不過這些“星星”觸手可及。 常念后知后覺地想起她曾問過星星月亮,江恕竟當(dāng)真給她造出來了。 她不爭(zhēng)氣地掉眼淚,嘴上卻問:“月亮呢?”簡(jiǎn)直像個(gè)小作精似的。 “月亮?”江恕擁緊懷里這個(gè)柔軟的身子,似乎就等著她這句話,低聲道:“月亮不是在這里嗎?” 前世,他從深淵地獄里撈起月亮。 今生,他于煙火人間里造了月亮。 常念愣了半響,明白他所說的月亮,忍不住翹起嘴角,甜津津地笑了。 自她來到這人世間,需長(zhǎng)年累月的用湯藥養(yǎng)著,續(xù)命,是以一個(gè)“苦”字開頭,隨后短短二十年,歷經(jīng)背叛和生離死別,又是一個(gè)“難”結(jié)尾。 重生以來,有時(shí)候午夜夢(mèng)回,冷汗淋漓,那些事情刻在骨子里,永遠(yuǎn)都忘不掉。 江恕是唯一一個(gè),讓她知道喝苦藥湯真的可以治好病,讓她覺得活著很美好的人。 活著,不是因?yàn)榍笆厘e(cuò)信他人而愧對(duì)于至親,也不因?yàn)榻裆獦O力彌補(bǔ)罪過,不能讓至親失望。 就單單是,隨心所欲、滿懷期待地活著。 她想看到長(zhǎng)夜過后的光明;想賴在他硬梆梆的胸膛里撒嬌;想在平平常常的日子里喚他“夫君”;還想說盡,這根本說不盡的愛意。 不知何時(shí),常念已淚流滿面,她回眸,輕聲喚了喚:“夫君。” 江恕摸摸她臉頰,蹙眉問:“怎么哭了?” 常念搖搖頭,笑道:“人哭不止是因?yàn)閭碾y過呀。我想起一句話來,必要說給你聽?!?/br> 江恕便問:“什么話?” 常念:“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br> 江恕笑了:“此話好極,阿念再說一遍,好不好?” “好?!背D顪芈暭?xì)語,又對(duì)他說了一遍。 也是千千萬萬遍,將江恕二字,刻在歲月里,深情為渡,百轉(zhuǎn)千回。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