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員和隔板門就隔著兩張挨在一起的桌子，直線距離只有兩米。門很矮，人需要跪下才能鉆進去。

    “我們必須考慮到，門打開或者人鉆進去的瞬間，她發(fā)動攻擊的可能性。”宋燁說。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想不到什么好辦法。

    靜默中，鋼鐵斷裂的聲音如驚雷炸響。眾人尋聲望去，便見謝留夷單手提起一個不銹鋼公共座椅。

    一個，公共座椅。

    公共座椅原本是成排的，即便倒在地上那也是一整排，她手上拎的這個明顯是從那一排座椅上拆下來的。結(jié)合之前那聲巨響，不難聯(lián)想到發(fā)生了什么。

    “謝謝謝姐，”周海洋驚得話都說不利索，指著斷裂開的椅子，“你把它掰斷了？”

    他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不銹鋼的座椅，哪怕有些臟有些舊，可就這么徒手掰下來，開什么玩笑？

    謝留夷被這么多人充滿訝異的目光盯著，一張臉繃得愈發(fā)僵硬，同時也意識到，掰斷座椅這種事對其他人來說，好像有些超越認知。

    不喜歡被眾人目光注視，她一張臉愈發(fā)冷淡，心里告誡自己下次要注意，別暴露太多與眾不同之處。

    好在她醒來之后表現(xiàn)得一直非常高冷，此刻冷著臉，倒讓別人一肚子疑問不敢問出來。

    “咳，”宋燁咳嗽一聲，將謝留夷從萬眾矚目的狀態(tài)下解救出來，“謝小姐拿這個做什么？”

    “砸窗?！敝x留夷感激地看了宋燁一眼，不過她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宋燁接收到她的感激沒有。

    走到售票窗口前，伸手敲了敲玻璃試探厚度，回頭看向宋燁。

    “退后?！?/br>
    宋燁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帶著所有人齊刷刷遠離柜臺。

    謝留夷對宋燁的善解人意感到很滿意。待眾人退遠，她掂了掂椅子，掄圓了胳膊朝玻璃砸過去。第一下，玻璃龜裂成白色，卻沒有碎。她皺眉，這個玻璃比她想象的更堅固。

    于是她又補了一下，碎裂的玻璃如白色瀑布轟然落下，緊接著，黑色的影子沖破瀑布撲了出來。

    謝留夷眼疾手快地提起椅子擋住，感受到椅子上傳來的力道，她滑步彎腰，手臂用力將對面抓住椅子的售票員摜在地上。

    售票員在半空翻身，四肢著地穩(wěn)穩(wěn)落下，像青蛙一樣后腿用力蹬地，向謝留夷腰部撲抱過去。

    之前謝留夷已經(jīng)感受到售票員的力氣并不大，不慌不忙地側(cè)身避過，同時將座椅扶手套進售票員脖子，一腳后撤，用力將椅子向下拉。

    重物落地和金屬碰撞的聲音同時響起，售票員脖子被扶手卡住，身軀被座椅和地面形成的三角區(qū)域禁錮在地面。

    謝留夷單腳踩住她背脊用力，只聽到咔擦一聲，售票員停止了掙扎，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驚呼聲剛剛出口，售票員就已經(jīng)被謝留夷踩在腳下。

    她抬眼看向目瞪口呆的人群，氣息平穩(wěn)，盡量精簡語言，“可以了?！?/br>
    宋燁補充了一下謝留夷的意思，“威脅清除了，大家可以進去找線索了。”

    謝留夷對宋燁的善解人意愈發(fā)滿意，盡量友善地對著宋燁點了點頭，對方也不知道有沒有接收到她的善意，回點了一下就附身鉆進柜臺。

    待所有人都進到柜臺后，外面只留下謝留夷和趴在地上的售票員，她才俯下身，壓低聲音問道：“你被誰控制了？”

    售票員沒有開口回應，她臉貼地趴著，看不到表情。

    謝留夷將座椅提起來扔掉，把人翻了個面。售票員脊椎已經(jīng)斷裂，無力地癱在地上，僵硬的臉沒了剛才那種扭曲的表情，眼眶卻瞪得仿佛要裂開。

    她用力地從喉嚨里擠出沙啞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聲音小得像是囈語。但是謝留夷聽清了。

    她在重復三個字：殺了我。

    謝留夷發(fā)出微不可查地嘆息，她之前猜測售票員被控制了，她的靈魂被禁錮在身體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看來，十有八九猜對了。

    她垂下眼簾，蹲身，一手按在她頭頂，一手托住她下巴，神情悲憫，動作溫柔至極。

    “如你所愿。”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咯吧聲，售票員閉上了眼睛，唇角微微勾起，不再是之前那種僵硬的笑容，而是解脫似的安詳。

    謝留夷將她的尸身抱起來，放在唯一沒有翻倒的公共座椅上，轉(zhuǎn)身欲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探向售票員的眼睛。

    左眼皮下面空空如也。她撥開眼皮，赫然發(fā)現(xiàn)眼眶中的眼珠不翼而飛。

    獨目山……莫非不僅是個地名？

    “謝姐?！敝芎Ｑ蟮穆曇粼谏砗箜懫?，打斷了謝留夷的沉思，“售票員的柜子上了鎖，鑰匙可能在她自己身上。”

    聞言，謝留夷俯下身去，動作輕柔地翻找，最后在售票員左手上發(fā)現(xiàn)一條紅色手繩，小巧玲瓏的鑰匙就拴在上面。

    她把鑰匙拆下來給周海洋，自己將手繩拿在手里端詳。

    手繩是由平結(jié)編法編織成的手鏈，不大工整，可見編它的人手藝不佳。表面有些褪色磨毛，應該戴了很久。上面沾了黑色的污漬，已經(jīng)干硬，散發(fā)著淡淡腐臭味。

    她不記得聽誰說過，將平結(jié)紅繩戴在左手上，為的是祈求平安。

    售票員曾經(jīng)也是個人吧？這條手繩終究沒能保佑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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