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哥哥笑了

    顧憐被折騰的很累很困，但他卻失眠了。一方面是興奮的，另一方面是擔(dān)憂。一個晚上，顧憐的心情極其復(fù)雜。

    他怕這是夢，睡醒了白楚瀟又會對他橫眉冷對，畢竟這么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他哥這個大冰塊只有在夢里才會對他溫柔。

    于是顧憐本著不睡覺就不會醒的原則，一晚上翻來覆去，時不時的看白楚瀟一會兒，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見了。

    顧憐又翻了個身，白楚瀟一只手臂摟了過來：“鬧什么？不是沒有認床的毛病嗎？”

    顧憐轉(zhuǎn)了個身，與白楚瀟面對面，借著昏黃的臺燈看到他哥的黑眼圈：“吵到你了？”

    “你這種折騰法，打了安定都能被你吵醒。”白楚瀟緩緩睜開眼睛，先看了會兒顧憐，又看了眼手表，“兩點了，快點睡?！?/br>
    “哥，我不是做夢吧？你真答應(yīng)跟我處了？”

    白楚瀟捏了把顧憐的臉蛋。

    “痛?！鳖檻z打開他的手。

    “所以是夢嗎？”白楚瀟問道。

    顧憐想了想，做夢的概率不大，眼前的白楚瀟是貨真價實的，剛才被cao了幾個小時也是貨真價實的。

    顧憐確定了這一點之后，又有了新的擔(dān)憂：“哥，我們該怎么和mama解釋？她在天上也會被我們氣昏過去吧?！?/br>
    “昨晚你不是還理直氣壯嗎？這會兒慫了？”白楚瀟戳他的短，“是誰說我不答應(yīng)，就要到下面告狀？”

    顧憐一臉哀愁的躲進白楚瀟懷里：“從小mama就偏心你，她肯定會怪我的，怪我?guī)牧四??！?/br>
    “這么折騰都不累的嗎？”白楚瀟捂住顧憐的眼睛，強迫他閉上，又把他身后的被子掖好，“我跟媽解釋，她原不原諒我們不是都已經(jīng)這樣了嗎?！?/br>
    顧憐睜大眼睛看著他哥，像是看什么稀奇的事物，他哥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年級第一，叁好學(xué)生，他的壞和暴力，怕是只有顧憐見過。

    “哥，你的叛逆期是不是來的太晚了點?！?/br>
    “沒大沒小，睡覺?！?/br>
    顧憐躲在白楚瀟懷里，被他輕輕拍著哄著，又軟又香，不知不覺就進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顧憐是被自己的鬧鈴吵醒的，七點，他摸索著在床頭找到手機，然后迷迷糊糊的把它塞到被子里，好像這樣那惱人的“鈴鈴”聲就沒有了一樣。

    白楚瀟過去掀顧憐的被子，把他的小腦袋瓜露出來：“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說你什么好？”

    “哥，你親親我，親親我我就醒了?！鳖檻z記得今天要去看mama，不會賴床，但他此刻就是想纏著他哥撒嬌，“早安吻都不給，算什么男朋……”

    顧憐埋怨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吻就落在了他的額頭上：“小王八蛋，這樣行嗎？可以起了？”

    顧憐瞇著眼沖著他哥邊笑邊點頭，特別諂媚：“可以了可以了?！?/br>
    顧憐也沒磨蹭，穿衣洗臉刷牙吃早餐十分鐘搞定，行云流水。

    可是等到快出門的時候，他又猶豫了：“mama真的不會怪我們嗎？”

    白楚瀟把早上買的百合花塞到顧憐懷里：“她只會怪我沒有帶好你?！?/br>
    自從13歲離開溱潼，這是白楚瀟第一次回來見mama，高大的墻壁上，仿佛掛著雪花，浮現(xiàn)出一種不近人情的冰冷。一面墻的隔斷里，一個小小的位置上，擺著骨瓷罐子和沉孟君的照片。

    那一瞬間，白楚瀟覺得自己的身體僵住了，被冰雪凍在了這個冬天，或許是更早之前的冬天。

    照片是沉孟君20歲時的樣子，是她最美最無憂的年紀。照片上的女孩笑起來有陽光的味道，還有一對甜甜的小梨渦。

    白楚瀟對母親最初的記憶大概是在他叁四歲的時候，母親帶著他在草地上放風(fēng)箏，扎著馬尾的少女迎著風(fēng)奔跑，白色的長裙被風(fēng)吹起裙擺，美好極了。

    眾人都說，沉孟君一個小小的廚娘卻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引誘了白家二爺，珠胎暗結(jié)，逼婚不成反遭拋棄。

    可誰又知道，當(dāng)年剛留學(xué)回來的白奕是如何深情款款、海誓山盟的去追求這個20歲不到的女孩。年輕時的白奕也做過情種，也曾為了心愛的姑娘與家族抗爭，他帶著戀人遠走他鄉(xiāng)。或許那個時候，兩人是真心相愛的吧。

    可清貧的生活對于豪門少爺不過是一時的新鮮，等到所有激情都退去，他還是舍不了他的榮華富貴。

    女孩情竇初開，以為遇到良人，托付終身，卻終究是錯付了。

    這一錯，便毀了一生。

    白楚瀟抽出一支百合放到沉孟君的照片旁邊，又拿出手帕擦拭。

    顧憐以為這些年未來祭拜，這里肯定是厚厚的塵土，沒想到手帕上只有少許浮灰。他忽然想到什么，偏過頭去看白楚瀟。

    白楚瀟輕輕去撫骨瓷罐子，手指明顯的發(fā)抖，“媽，對不起，這些年都沒能來看您。以后不會了，兒子長大了，在沒有什么能讓我們分開。我和顧憐每年都會回來。顧憐現(xiàn)在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您放心?！?/br>
    兄弟倆和mama聊了會天，白楚瀟就把顧憐趕了出去，說是有話要單獨和mama講。顧憐大概猜到他要說什么，掐了掐他的手臂。

    “聽話，去車上等我?！卑壮t把車鑰匙遞給顧憐，“保溫杯里有熱水，都喝完?！?/br>
    半個小時后，白楚瀟才從里面出來，眼眶和鼻頭都有些紅。

    顧憐撲到他哥懷里：“小白蛇哭過了？”

    “小王八蛋也哭過了？”

    “那你就是承認你哭過了?！?/br>
    白楚瀟：“……”

    白楚瀟被他一句話就輕易帶進了圈套，想否認都沒有退路。

    “餓了嗎？我們回城區(qū)吃午飯?！卑壮t發(fā)動車子，轉(zhuǎn)移話題，“想吃什么？”

    “又逃避?！鳖檻z噘著嘴嘟囔著，“承認一下會怎樣？在我面前干嘛那么堅強?！?/br>
    白楚瀟抓著顧憐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下他的手背算是回應(yīng)。

    午飯的時候，白楚瀟不停的接電話，其中有周然的有夏桑的，還有林湘南的。

    “是的，我在溱潼?！卑壮t看了一眼顧憐，“陪我弟弟回來祭拜母親，我與爺爺請示過了，他知道的，年初一我會回去參加家宴?！?/br>
    顧憐張大了嘴巴看著白楚瀟，顯然是被嚇傻了。他哥這次沒有叫林湘南“媽”，更是主動暴雷，說與自己在一塊，在一塊不算還一起回了溱潼。他以前很忌諱在白家人面前提起自己的。顧憐知道這些年，他哥身邊一直有人監(jiān)視，白家人不希望他與過去還有牽連，特別是林湘南，更是恨自己入骨。

    白楚瀟塞了一塊雞翅到顧憐嘴巴里：“昨晚不好好睡覺，今天不好好吃飯，你是皮又癢了，想挨打是吧？”

    顧憐現(xiàn)在哪顧得上白楚瀟的威脅，滿腦子都是：他哥這是與林湘南正式撕破臉了？

    “哥，這樣真的可以嗎？”

    顧憐想到當(dāng)初藥品風(fēng)波還是心有余悸，那次算是林湘南對他小懲大戒，最后收了手，不然怕是他哥現(xiàn)在還在警局里配合調(diào)查。網(wǎng)上八卦新聞都在說，白家私生子翅膀硬了，不聽話了，林湘南是在教訓(xùn)“兒子”。話很難聽，顧憐希望他哥沒有看到那些文章。

    “既然忍氣吞聲也換不來想要的，只能……”白楚瀟沒繼續(xù)說下去，這些事情他雖然不瞞著顧憐，卻又不想讓他參與進來。

    只能弄死對方。顧憐在心里替白楚瀟說完了話，后又仔細想了想，真弄死個誰肯定不可能，這可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法制社會。他哥的意思應(yīng)該是，壓制林湘南，讓他再也沒有反抗的余地，電視劇里都這么演。

    “哥，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呀？”

    白楚瀟正在仔細的挑著魚刺，絲毫沒有想回答顧憐問題的意思。

    顧憐見他不說話，繼續(xù)說道：“其實沒有很多錢也沒關(guān)系的，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小城鎮(zhèn)，天下之大，總有我們?nèi)萆碇幍?。你就在家種花、看書，我賺錢養(yǎng)你。”

    白楚瀟放下筷子，長久地凝視著顧憐，他最近看顧憐的時間明顯有點長，次數(shù)有點多。他眼睛里的漫不經(jīng)心一點點匯聚成了一處焦點，像黑夜里的星星，熠熠生輝。

    白楚瀟忽然就笑了，把一盤白嫩的魚rou放到顧憐面前：“你小時候說，長大了做飯給我吃，你先學(xué)會做飯，再想著賺錢養(yǎng)我?！?/br>
    “你這句話多少有點瞧不起我的意思?！鳖檻z為自己辯解，“雖然是童言童語，但每個字都發(fā)自肺腑，絕對不摻假。等等。”顧憐忽然停住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敲了敲自己腦袋，“哥，你剛才笑了，你居然對我笑了！“

    顧憐的聲音屬實有點大，餐廳里的其他客人都朝他們這邊瞅。

    “你小點聲，坐好了?！卑壮t呵斥他。

    顧憐難掩內(nèi)心的興奮，這一天兩天，接二連叁的，好像上天終于看見他了，聽到了他這些年的祈愿，一下子把他失去的想要的錯過的，全都給了他。

    那個詞叫什么來著？守得云開見月明。

    顧憐把椅子挪到白楚瀟旁邊，抱著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開心的像個孩子：“哥，你二十多年都沒對我笑過了?！?/br>
    “哪有那么夸張?！?/br>
    “一點不夸張，真的。哥，你再笑一個唄?！鳖檻z搖著他哥的手臂，“好不好嗎？”

    “滾過去，吃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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