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犯禁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 每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習俗禁忌。 特別是一般的偏僻鄉(xiāng)村,傳統(tǒng)禁忌格外的多。 就拿我所生活的那個山村來說吧,剛剛結(jié)婚的男人,是絕對不允許在外面走夜路的,說是走夜路容易招邪,回來與新娘做造人運動,會把邪氣傳到對方體內(nèi),孕育成邪胎。 不到過年時,不要輕易換筷子,這樣家里容易出事;家里氣運低的,吃飯時更不能將筷子插在碗里,那是祭奠死人的,家里容易出喪事。 你也許聽了這些禁忌,會感覺到非常的荒唐可笑? 可事實上,一些鄉(xiāng)野禁忌真的是觸犯不得的。 在我曾經(jīng)所生活過的那個村子,名叫沙咀村,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河,隔著一座石穹橋,對面是圩區(qū)了。 沙咀村有一個名叫孫昌貴的人,是個殺豬佬,長得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身血腥氣,連村里的狗遠遠見到他,都驚慌失措唯恐避之不及。 由于他能吃苦,腦子靈活,沒過幾年,就成了村里的首富。 孫昌貴有三個兒子。 大兒子孫家福,生下來就是一個半吊子,長得又瘦弱,二十五歲的人了,平時只能在家里幫著做一些最簡單的農(nóng)活。 二兒子孫家勇學了一手篾匠活,在鎮(zhèn)上開了一家竹制品店。 老三孫家文在縣城讀高中,一般兩個星期回家一次,討些生活用品。 孫家文長得眉目俊朗,相貌隨娘,戴著一副深度眼鏡,看上去蠻秀氣的,唯一的缺點就是一身書呆子氣。 孫昌貴最得喜的就是這一個小兒子,把光宗耀祖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每次老三從縣城回來,孫昌貴都要坐在這個小兒子的對面,喝上兩杯。 按孫昌貴的話說,即使桌子上沒菜,僅看看自己的小兒子,也能多喝上幾杯酒到肚子里,按文人的話說,這叫秀色可餐。 事情就發(fā)生在清明節(jié)的那一天。 清明節(jié),學校放假,孫家文趕了回來,陪著父母一道上了祖墳。 這天,孫家勇也回來了,中午的時候,桌子上擺滿了雞鴨魚rou等各種菜,孫昌貴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子小兒子的對面,美滋滋地喝起了酒。 孫家文端起碗要吃飯時,偏偏尿急了,順手就將筷子往碗中間一插,站起身來要去衛(wèi)生間。 可就在孫家文剛剛轉(zhuǎn)過身子的時候,忽聽得從背后傳來轟咚一聲,他旋即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自己那傻子大哥用一根尼龍繩子,勒在了父親的脖子上。 孫昌貴連人帶凳子倒在地上,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來了,面色發(fā)青,嘴角流血,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孫家福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連坐在旁邊的他媽和孫家勇,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 總之,給人的感覺就是,孫家福將那根繩子往孫昌貴脖子上一搭,他就倒在地上嗝屁了。 讓人不敢想像的是,孫家福瘦弱不堪,以他手無縛雞之力,怎么能夠勒得死五大三粗、長得跟猛張飛似的孫昌貴呢。 就在這個時候,從孫家福的喉嚨冒出一連串尖利而詭異的聲音: “臭男人,終于讓我找到下手的機會了,咯咯咯……”那完全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孫家文被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一幕場景,給嚇傻在了那里。 馬秀花,也就是孫家文的母親,發(fā)現(xiàn)倒在地上的孫昌貴早已經(jīng)沒了氣息,渾身冰冷,沖著傻兒子聲嘶力竭地叫喊道:“家福,他是你爸啊,你怎么能用繩子把他勒死了?” 誰料,孫家福兩眼直勾勾地瞪著馬秀花,面目猙獰冷聲道:“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女人,竟敢勾引我的男人,孫昌貴死了,現(xiàn)在輪到你陪他下地獄了!” “我要讓你們?nèi)胰艘粋€個都不得好死……” 說著,他張牙舞爪就向馬秀花撲了過來。 這時,孫家勇和孫家文這才好像清醒過來了似的,兩人搶上前去,一把將這個傻大哥給揪住了。 可是,孫家福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兩人硬是扛不住。 好在村里人聽到這邊的吵鬧和哭喊聲,有不少人趕了過來,這才將孫家福給按住了。 “我要你們?nèi)胰硕妓?!”孫家福依舊用女人的聲音叫喊個不停。 看著孫家福面目猙獰的樣子,有人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估計他中了什么邪,有人連忙將我爺爺叫了過來。 我爺爺在方圓百里是出了名的三眼先生。所謂三眼先生,就是指比別人多生了一只眼睛,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其實,我爺爺并不像神話人物楊戩一樣,真的長了三只眼睛,這也不過是別人的比喻而已。 不過,誰家出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或者誰生了什么怪病,到醫(yī)院治不好的,找我爺爺,立馬就能給解決了。 除此之外,我爺爺還是一個收殮師,誰家亡了人,都請我爺爺收殮入棺。 那天爺爺?shù)綄O家的時候,我也跟著去了。 爺爺進了門,那個被村上人按在一邊的孫家福,還在那里不停地掙扎,叫喊個不停。 “你們都放開他!” 爺爺眉頭一皺,對那些人說道。 就在村上人松開手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爺爺嘴里念念有詞,單手結(jié)了一個印,將一張事先準備好的黃紙符,直接打在了孫家福的頭頂心上。 噗! 黃紙符在孫家的頭頂心上,炸出一片火光。 原本瘋狂的孫家福怪叫一聲,好像脫離了某種束縛一樣,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靠在墻角落里發(fā)起了呆。 “三眼先生,快救救我家老頭子吧!” 馬秀花一看傻兒子沒事了,連忙向我爺爺哭喊道。 爺爺連忙趕到孫昌貴的身邊。 “我去!” 這時,爺爺一眼發(fā)現(xiàn)落在孫昌貴身邊的那根尼龍繩子,雙目陡然一沉,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嘀咕道,“這要壞大事了!” 爺爺?shù)穆曇艉艿停瑒e人沒聽到,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當時,我心里還不由得一愣,不就是一根普通的尼龍繩子嗎,這能夠壞什么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