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周的拇指和食指捏著煙頭，猛吸了口，碾滅在煙灰缸內(nèi)，偏頭看他，“我以前只是想做一年的志愿者，后來……”

    “你會發(fā)現(xiàn)盜獵者怎么都抓不完，總想著抓完這一伙，明年就走，可是時間這么一晃?！?/br>
    “便再也走不了了?！?/br>
    吳江沖他笑了笑，“你們很偉大?！?/br>
    他之前在保護(hù)區(qū)已經(jīng)住過一段時間，枯燥，乏味，寂寞，他很難想象可以在那里一待就是幾年。

    季北周只是淡淡一笑，偏頭看他，“其實(shí)你們能過來，我們都很感激，期待著你們節(jié)目的播出?！?/br>
    吳江笑著點(diǎn)頭，覺得肩頭責(zé)任重大。

    **

    這一夜，吳江跟他聊了許多，也說起了他女朋友的事，季北周給他看了自己偷拍的林初盛照片。

    翌日一早，一群人動身去了黑市的象牙市場。

    說是黑市，其實(shí)囂張得有些肆無忌憚，這一片戰(zhàn)火連天，政權(quán)忙著各自交火，哪兒管得著這些。

    大抵是見到他們一行人都是亞裔，剛進(jìn)入市場，便有人拿著象牙，用拙劣的國語與他們攀談。

    吳江詫異得看向季北周。

    他則一笑，“在這里，他們都覺得我們國家喜歡象牙，有錢，是世界上最大的買家，所以看到亞裔就會問你，要不要象牙。”

    “這黑市屢禁不止，越是嚴(yán)打，這象牙制品賣得越貴?！焙谧拥鹬鵁?，說得無奈。

    于奔補(bǔ)充：“畢竟環(huán)境越嚴(yán)，這玩意兒越稀罕?！?/br>
    眾人沉默。

    從黑市回去后，接到當(dāng)?shù)鼐胶蛣颖Ｈ耸侩娫挘f是在某處發(fā)現(xiàn)了蒼鷹一伙人活動的痕跡。

    大家趕過去時，一群人正圍著幾頭被獵殺的犀牛討論。

    不遠(yuǎn)處有幾人正在控制一頭發(fā)狂的犀牛。

    可能是剛逃出魔爪，對人極度恐懼，身上流著血，飛奔逃竄，直至體力不支，轟然倒地。

    雖然死亡不久，可雨林氣候濕熱，暴露在外的血rou呈黑紅色，rou眼可見面部的森白頭骨。

    血腥味招來打量蚊蠅，天空盤旋著禿鷲，伺機(jī)奪食。

    “確定是蒼鷹？”季北周與當(dāng)?shù)乇Ｗo(hù)者用英文交流。

    “當(dāng)然?！?/br>
    “季隊(duì)，他們在干嗎？”吳江看著一群人正在附近采集什么東西。

    “提取彈道，采集他們遺留下來的指紋腳印，或者纖維毛發(fā)，有了證據(jù)，知道是哪伙人開的槍，作為證據(jù)，以后可以將他們抓捕受審。”

    “這里太亂，基本是無政府狀態(tài)，就算收集證據(jù)，抓了人，有人審嗎？”有人小聲嘀咕。

    季北周看了他一眼，“所以我們就應(yīng)該什么都不做？”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地方太亂……”

    “即便整個世界都亂了，我們只需要做自己認(rèn)為對的事就行。”

    ——

    現(xiàn)場采集取樣還在進(jìn)行，當(dāng)?shù)鼐胶图颈敝苡终f了下他們近期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通過黑市槍支流向，還有我們線人提供的線索，對那伙人的行蹤已經(jīng)有了眉目，有任何消息我都會聯(lián)系你們?！?/br>
    抓人是警方的工作，只要那伙人不在保護(hù)區(qū)活動，季北周沒那個時間緊追不放。

    回到保護(hù)區(qū)，工作如復(fù)一日，如常枯燥。

    大抵是電視臺的人還在，區(qū)內(nèi)也會搞些小活動，添了點(diǎn)樂趣。

    待電視臺的人即將離開，領(lǐng)導(dǎo)組織為他們送行。

    那一晚，所有人興致都很高，電視臺在做最后的采訪。

    詢問他們聚集到這里的理由，有什么愿望，黑子居然激動起來：

    “我不走，我就準(zhǔn)備在這里待一輩子，我不是什么偉人，你們也別給我戴高帽，說我偉大，這世上偉大的人多了，就說普通的民警，消防員，誰不辛苦，誰敢說他們不偉大?！?/br>
    “只是沒出事的時候，他們都太平凡，以至于會被大家忽略。”

    “就這么平凡的事，人家能做一輩子，這就是偉大，我就想做這樣平凡的人?！?/br>
    “我就希望世界和平，再無殺戮！”

    ……

    季北周看他情緒激動，只是笑著走到了戶外抽了根煙，吳江跟著他走出來。

    “季隊(duì)長，我們后天就回京了?！眳墙χ?，“你女朋友不是在那里嗎？有沒有東西需要我?guī)Ыo她？或者給她捎個話。”

    季北周沒作聲。

    “那你有什么愿望？看我能不能幫你?！?/br>
    “我的愿望……”季北周抬頭看天，滿目繁星。

    吳江抬頭看了看天空，不明所以。

    **

    電視臺的人走了，臨行前，雙方人員排排站好，拍了一張大合影。

    林初盛那日接到俞岱榮電話，說有人找她，到了辦公室時，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您是？”

    “我叫吳江，是電視臺的，剛從保護(hù)區(qū)那邊回來，這是季隊(duì)長讓我交給你的?！?/br>
    林初盛看了眼手里的信封，笑著道謝，又詢問了一下季北周的近況，得知他平安無恙，心底方才踏實(shí)下來。

    回到宿舍，她才找出裁紙刀，小心翼翼劃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照片。

    漆黑的天空，漫天星光。

    鼻尖瞬時一酸。

    照片是吳江回京后，洗出來送過去的，他問過季北周，為什么要送這個，他只說：

    “我的愿望很簡單，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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