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側(cè) 第259節(jié)
公孫佳道:“咦?你以前可不大待見他。”元錚道:“誰是真心還是看得出來的,他心地好?!?/br>
公孫佳點點頭,笑瞇瞇地問他:“那你要不要賽個馬給我看?”
元錚道:“京城賽馬沒意思,我跑得過草原上最狡猾的人,什么時候準(zhǔn)備好了,我拿了他們來你就能看到結(jié)果了?!?/br>
公孫佳更開心了。
余盛壓根兒不知道,他那些主意屁用沒有,倒是他這個人的這些舉動讓公孫佳與元錚開心了一陣兒,更明白倆人都不是什么會刻意去浪漫的人。尤其公孫佳,她要忙的事情還很多。不想?yún)⒓右呀?jīng)開始了的爭斗,不代表她就徹底什么不管了。
余盛還在寫計劃2.0的時候,公孫佳已向章熙請旨:派余澤去雍邑管副都城防,比在京城時降了一級。理由是,他做城防是熟手,先帝駕崩那一天反應(yīng)得也很快,現(xiàn)在可能是上了年紀(jì)不如以前敏捷了,但是經(jīng)驗還在,正好放在副都帶一帶新手。等到他年紀(jì)大了干不動了,新手也變成熟手了,正好頂上。
章熙也想起來余澤當(dāng)時的表現(xiàn),站隊站得準(zhǔn),批準(zhǔn)了公孫佳的奏請。樞府院與政事堂動作也快,無人反對,余澤在家還沒歇多久,正在試著吃喜酒穿的新衣的時候,旨意就下來了。他還以為是余盛是不是又說了什么,讓喬靈蕙再去公孫府揪一揪孫子的耳朵。
~~~~~~~~~~~~~~~~~
余盛不知道耳朵又要遭殃,他很愁,心說:這又不是電視劇,不能是先婚后愛劇本兒吧?這要一輩子相敬如賓,得多難受呢?趕緊修改了個3.0,準(zhǔn)備再給元錚加把勁兒。
元錚根本沒功夫理他!公孫府把自家閑置的另一座府邸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到時候他就從這里出發(fā),騎馬游街進了公孫府來拜堂。什么催妝之類都免了,喜宴卻還是要的?;槎Y幾乎不用元錚和公孫佳動手,因為自從公孫佳看起來還得再多活幾年之后,長輩們就從給她準(zhǔn)備棺材陪葬品變成了給她準(zhǔn)備嫁妝,什么計劃都是現(xiàn)成的。
只要他倆聽取一個最終的匯報就可以了。公孫佳甚至還能抽出空來,聽霍云蔚送過來的消息——唐王的新王妃也定了,不出意外是京派的名門淑女,京城謝氏家的女兒,與謝普、謝喆都是近親,是他們叔叔的小女兒。大家族里平輩之間年紀(jì)能差個一二十歲都是正常,這位謝小娘子年紀(jì)不大,輩份不低。同時,章熙還給兒子定了兩個妾,一個是良娣張氏,是張飛虎的孫女、朱勛的外孫女,另一個孺人周氏則是江南士紳的女兒。
公孫佳心道,這倒是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也在送來的文書上簽了名。
將筆一擱,公孫佳揉揉腕子,見元錚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看公文,問道:“想什么呢?”
元錚慢吞吞地從袖子里取出一個香囊來,只有他半個巴掌大,大紅的顏色,繡著一對鴻雁,下面結(jié)著黃藍間雜的編穗。
“咦?”公孫佳好奇地?fù)芤粨苣撬胱樱捌召t奴不會又給你說了些什么奇怪的話吧?你聽了?哪兒弄的這個?還挺好看的?!?/br>
元錚說:“沒有繡娘繡的好?!?/br>
在他們都知道余盛必要撮合他們來一出培養(yǎng)感情的時候,元錚再拿出這么個小東西來,公孫佳就覺得元錚坦誠得可愛了。她笑著說:“給我吧,明天就戴它了?!?/br>
元錚沒遞給她,等了一下才說:“我繡的。”
公孫佳沒來由地開心了,撈過來仔細看:“你比我強,我不會這個。”
元錚接了過來,說:“我會就行了。當(dāng)時阿練、阿青她們就教了一點兒……”伸手慢條廝理地給公孫佳系好。
公孫佳腰間一熱,顫了一下,忘了要說什么,握著香囊輕輕地摩挲著。元錚道:“好了?!?/br>
“哦,好。咱們一起去雍邑吧!”她突然說。
沒頭沒腦的話,元錚接得很順口,說:“好。”
“住處我都準(zhǔn)備好了?!?/br>
“我不要住外面了?!?/br>
“好?!惫珜O佳抬手摸摸他的耳朵,紅紅的,很可愛。又小小揪了一把,傻乎乎地笑了。
對此,余盛一無所知,婚禮前他再也找不到機會搞什么培養(yǎng)感情了,只能怏怏地想:那就等他們結(jié)婚之后再……
到了婚禮這一天,余盛捏了一把汗。除了他,這場婚宴卻是人人都開心的,皇帝嫁公主可能也就這么個排場了。京城的皇室、宗室、勛貴、官員、名士……能來的都來了。公孫府不夠用,又另外挪借了幾處府邸來用,人人喜笑顏開。
這婚也結(jié)得別開生面,本朝還沒有如此地位的人家招贅的。按照習(xí)俗,成婚的時候如果身處有官職、誥命,穿本色的衣服,如果父母的級別比自身高,可以穿父母的品級禮服。到了公孫佳這兒,她有官有爵,元錚也新晉了官職,紅男綠女是不存在的。
兩人俱是一身鄭重的官服,襯得十分登對,遠遠望去,儼然一對女扮男裝的儷人。人們看著,都新奇又想笑。也有些老夫子在人堆里看著,說“不倫不類,恐怕不是吉兆喲”。這樣聲音旋即被淹沒在一陣陣的鼓樂聲中。
沒人敢灌公孫佳的酒,她悠哉悠哉地四下招呼賓客,男賓女賓都見得。元錚卻被好些人攔下來灌酒,真是的!這小子什么福氣?一下子就升得這么高了!讓這些人自己入贅,他們又要拿喬,好些人也是不愿意的。一旦看到元錚得了這樁好事,又有些不忿了。
信都侯等人不大靠得住,早自己喝得半醉了,元錚被斜地里一只手遞了一只杯子,手接到一半,橫地里插過來一只手捏住了杯子:“我來?!?/br>
元錚一看,卻是鐘源。鐘源含笑點頭:“新婚的時候,對他們可別太實誠了!這些人壞得很。”他口氣輕松像是在開玩笑,周圍的人也當(dāng)是開玩笑,都笑了起來。鐘佑霖也擠了過來,對元錚說:“喏,還有我們呢?!?/br>
元錚低聲道:“多謝?!?/br>
鐘佑霖大手一揮,故作瀟灑地說:“謝什么?以后就是我妹夫啦!”說得眼眶都紅了。
元錚無奈地說:“meimei也還是meimei呀,她不是出嫁,依舊自在?!?/br>
鐘佑霖傲氣地說:“那是!哎,你還不錯哎?!?/br>
鐘源道:“你們兩個干嘛呢?不能把這些貨都扔給我吧?八郎!”鐘佑霖答應(yīng)一聲,顛兒顛兒地跑了過去。
元錚心道:我這算是有家了吧。
第251章 狼狽
只要不用上朝, 公孫佳一向不會早起。
什么時候都是這樣。
她的假也一向比別人都多。
婚假,當(dāng)然也比別人多一點。
婚禮第二天,她仍然是這個作派, 甚至比以往更遲了一點。天光已經(jīng)大亮,炭盆燒得暖烘烘的,公孫佳睜開眼,并不很想起床。
元錚無奈地道:“還要拜祠堂呢?!?/br>
公孫佳打了個哈欠:“哦,那得起了。”
元錚翻身將她扶了起來:“他們都還沒走。”
婚禮當(dāng)天的晚上,喜宴之后大部分賓客都回家去了, 大長公主自己回家, 把鐘源兩口子留了下來。趙司翰拖家?guī)Э趤砹? 自己回去, 把老婆孩子留了下來。鐘英娥也拖家?guī)Э诨貋? 她連丈夫加兒女都給扣了下來。喬靈蕙跟鐘秀娥擠一塊兒, 連丁晞一家都沒回去。公孫府的客房住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公孫佳伸著胳膊讓元錚給她穿衣服,道:“外面看看他們起了嗎?”
阿姜等人早就醒了,聽到動靜就開始打水、找新衣服、配佩、安排早飯,聞言道:“他們早飯都用過了??ね醣煌蹂虬l(fā)去上朝了,王妃叫他一會兒還回來。安國公今天沒去上朝,和公主都在?!?/br>
公孫佳嘀咕一聲:“都干嘛呀。吃完了飯還不走, 給他們抬兩張牌桌去吧?!?/br>
“王妃已經(jīng)招呼人打上了牌了?!?/br>
“誰贏了?”
“不知道,輸贏都亂糟糟的,光聽著牌響了?!?/br>
公孫佳樂了:“噗?!?/br>
中衣穿好了, 元錚將她一綹頭發(fā)撥到肩后, 自己一抬手,三兩下套好了中衣,再揚手, 半邊帳子已掛到銀鉤上。公孫佳瞪大了眼睛:“你下手也太利索了吧?”
元錚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正對著自己,然后滿意了:“也不算太快。”
阿姜捧著臉盆就看到這個場景,磨了磨牙,又笑了:“別叫夫人那兒等急了來催,她現(xiàn)在一準(zhǔn)兒是被喬大娘子給攔住了。”
公孫佳將下巴在元錚掌中晃了晃,抖開了他的手,趿著鞋下床,慢吞吞地說:“哦?!?/br>
侍女們雖然感情復(fù)雜,倒也真心祝賀,公孫佳道:“都辛苦啦~”她們也說:“君侯大喜,恭喜元郎君。”很有點練習(xí)過口號的意思。
早飯擺在了外間,阿姜對著公孫佳旁邊的位子指了指,元錚很自然地坐了過去,拿了勺子遞給公孫佳,自己才端起碗來。公孫佳咬著勺子,眉眼微彎,喝一勺粥,看他一眼,看著越來越順眼。
自鐘秀娥出嫁,已經(jīng)很久沒人在家里這么輕松地坐著陪她吃早飯了。偶有親戚來,比如余盛,看著這個逗比大口大口吃得甜,她就突然想起來得怎么給這貨安排個合適的位置。后來甚至鐘秀娥過來,她也要琢磨一下,親娘在這趙家要怎么過。
今天就挺省心。
吃完了飯,再穿上吉服,太陽已升得老高了,公孫佳才與元錚往祠堂去拜祭去。親戚、家將們聞風(fēng)而動,都在府內(nèi)小祠堂外面等著,家將們還挺有秩序地列了個隊。
鐘秀娥看了一看女兒牽著元錚的手,忍住了沒當(dāng)面吭氣,等他們進去了,才低聲對兒女抱怨:“這貨橫高豎大的,竟然躲藥王身后?!眴天`蕙道:“藥王喜歡就行?!倍勎⒀鲋^,說:“阿娘要他走在藥王前頭嗎?”
鐘秀娥一想,要是自己閨女跟個小媳婦兒似的跟個男人身后,那場面就更不能看了!
怏怏地不再挑剔了。
祠堂里面氣氛倒比外面要安寧,兩人點了香、拜祭,公孫佳跟牌位叨叨了兩句:“這個就是你女婿了,就這樣?!?/br>
元錚無聲地咧咧嘴,仰望著牌位,也說:“就是我了,入府就是這府里的人了?!?/br>
一丁點兒也不像有學(xué)問的樣子。
公孫佳道:“一會兒出去放寬心?!?/br>
“我知道的,”元錚笑道,“他們待我更好,也會要求我更多。”
“出去見他們吧。”
~~~~~~~~~~~~~
外面的人早等不及了,鐘英娥先噼哩啪啦地嚷嚷了一通:“哎喲,可算出來了!成了!我們?nèi)ツ阃馄偶依?,等你們過來改口了??!別光顧著傻樂,記著三朝去你外婆家!走了走了!”
爆豆一樣的,說完之后她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拖著一家人跑了——她得去跟親娘匯報一下。鐘源等人看一眼沒事兒,也都撤了,仿佛就是為了留下來蹭頓早飯、聚眾打個牌一樣。
只留了鐘秀娥與兒女、孫子外孫等留了下來,都到正房里,好改個口。這一家也夠嗆,兄弟姐妹三個,三個爹,親娘還又改嫁了,早起都沒法兒正經(jīng)給父母請安——鐘秀娥都是趙家的人了。正經(jīng)場合排個座兒都不大好安排。
自個兒家房里就簡單得多了,元錚老老實實給鐘秀娥叩頭,叫一聲:“阿娘?!苯械米约憾歼煅柿恕:喓唵螁蝺蓚€字,卻是飽含感情,鐘秀娥也不能無動于衷,說:“哎!快起來,快起來?!痹P乖乖爬起來,他乖的時候是極乖:“十多年了,終于有人做我娘了?!辩娦愣鹧劭粑⒓t,說:“好好好?!币娒娑Y也準(zhǔn)備好了。
接著是見兄姐,嫂子、姐夫都在,互相平輩行禮,繼而是晚輩們見姑父、姨父。
余盛今天又恢復(fù)了激動!他見證了歷史!一聲“小姨父”叫得,聲音都叉劈了。喬靈蕙怕這兒子出丑,悄悄伸手?jǐn)Q了他一把。
敘了座,坐好。鐘秀娥將他們左右打量,說:“好,都挺好?!痹谧某赡耆耍擞嗍?,都是結(jié)過婚的,過得好不好也多少能感覺到一點兒。丁晞仍然是有一些兄長的氣性在,說:“成婚之后就與之前不同了,都收斂脾氣吧,尤其是妹夫,一定要謹(jǐn)言慎后,以后御史更會盯上你的?!?/br>
鐘秀娥正對女兒女婿稍稍放心,聞言瞪眼道:“旁人說什么叫什么說去,你就當(dāng)他們是放屁,只要你們倆把日子過好就得了。咱們呀,自打進了京,他們沒少挑剔過!你做得再好,也擋不住閑人的碎嘴,甭理他們!”
母子倆又你來我往說了幾句,丁大娘子拽了拽丈夫的袖子,說:“meimei外面還有客沒見呢?!?/br>
喬靈蕙道:“對?。蜗壬麄冞@些年可也辛苦,忠心難得,不可冷落?!?/br>
公孫佳道:“那行,我們?nèi)デ邦^見見他們,你們隨意。哥哥也不用擔(dān)心,我們早就想好了?!辩娦愣鹬毕雽鹤臃籽郏丛趯O子的面子上,忍住了。公孫佳已拉著元錚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鐘秀娥道:“哎喲,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叫他們兩口子過小日子吧,咱們甭在這兒攪和啦。都回吧?!庇嗍⒂悬c不想走,他特別想旁聽一句話,不曉得能不能湊上去聽……
鐘秀娥道:“你又要干嘛?你小時候都慣著你不打你,你阿姨的事你要搗亂,你看我打不打你!”幾個表弟都看著表哥。
余盛小聲說:“我跟單先生那兒呆著呢,年前我還得回去,臨走前想跟單先生抱抱佛腳學(xué)點東西。外任可不容易,阿姨又要把老李留下來,我那縣里的事兒還得……”
鐘秀娥一聽與政務(wù)有關(guān),有點遲疑了,這道理聽起來也沒特別大的毛病,她問兒子、和大女婿:“他這是不是唬我?”丁晞想了一下,說:“也有點道理的。親民官不易做,他吃苦了?!庇嗤溃骸岸鄬W(xué)些總是好的,單先生是有本事的人。”
鐘秀娥這才說:“那你不許搗亂!我看著你去前面?!毖褐嗍⒉辉S他留在后院,才與兒女們各回各家。
~~~~~~~~~~~~
鐘秀娥坐上馬車,雙手捧著帕子按在了臉上,無聲地哭了。
此時,公孫佳已牽著元錚的手踏進了正廳。開府的正廳,門臉五間,只比王府稍減一點規(guī)制,端的是氣派。家將們來得齊整,左右各兩列,齊刷刷地盯著門口……公孫佳的手上。公孫佳走到正中,將手舉里了起來:“別偷看,公孫家的人別那么小家子氣,光明正大給你們瞧。”
單良百感交集,大大地咳嗽了一聲:“恭喜君侯。”
家將們才參差地一起道喜,說到第三遍的時候,聲音才齊了些。
公孫佳滿意地放下手,團團一揖,家將們都頗為吃驚,又參差地還禮,眨眼受到的驚嚇有點多,腦子都有點轉(zhuǎn)不過來,口中出發(fā)不敢的喃喃聲。公孫佳道:“我成家了。十余年來,多謝照拂?!?/br>
公孫佳點點頭,笑瞇瞇地問他:“那你要不要賽個馬給我看?”
元錚道:“京城賽馬沒意思,我跑得過草原上最狡猾的人,什么時候準(zhǔn)備好了,我拿了他們來你就能看到結(jié)果了?!?/br>
公孫佳更開心了。
余盛壓根兒不知道,他那些主意屁用沒有,倒是他這個人的這些舉動讓公孫佳與元錚開心了一陣兒,更明白倆人都不是什么會刻意去浪漫的人。尤其公孫佳,她要忙的事情還很多。不想?yún)⒓右呀?jīng)開始了的爭斗,不代表她就徹底什么不管了。
余盛還在寫計劃2.0的時候,公孫佳已向章熙請旨:派余澤去雍邑管副都城防,比在京城時降了一級。理由是,他做城防是熟手,先帝駕崩那一天反應(yīng)得也很快,現(xiàn)在可能是上了年紀(jì)不如以前敏捷了,但是經(jīng)驗還在,正好放在副都帶一帶新手。等到他年紀(jì)大了干不動了,新手也變成熟手了,正好頂上。
章熙也想起來余澤當(dāng)時的表現(xiàn),站隊站得準(zhǔn),批準(zhǔn)了公孫佳的奏請。樞府院與政事堂動作也快,無人反對,余澤在家還沒歇多久,正在試著吃喜酒穿的新衣的時候,旨意就下來了。他還以為是余盛是不是又說了什么,讓喬靈蕙再去公孫府揪一揪孫子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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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盛不知道耳朵又要遭殃,他很愁,心說:這又不是電視劇,不能是先婚后愛劇本兒吧?這要一輩子相敬如賓,得多難受呢?趕緊修改了個3.0,準(zhǔn)備再給元錚加把勁兒。
元錚根本沒功夫理他!公孫府把自家閑置的另一座府邸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到時候他就從這里出發(fā),騎馬游街進了公孫府來拜堂。什么催妝之類都免了,喜宴卻還是要的?;槎Y幾乎不用元錚和公孫佳動手,因為自從公孫佳看起來還得再多活幾年之后,長輩們就從給她準(zhǔn)備棺材陪葬品變成了給她準(zhǔn)備嫁妝,什么計劃都是現(xiàn)成的。
只要他倆聽取一個最終的匯報就可以了。公孫佳甚至還能抽出空來,聽霍云蔚送過來的消息——唐王的新王妃也定了,不出意外是京派的名門淑女,京城謝氏家的女兒,與謝普、謝喆都是近親,是他們叔叔的小女兒。大家族里平輩之間年紀(jì)能差個一二十歲都是正常,這位謝小娘子年紀(jì)不大,輩份不低。同時,章熙還給兒子定了兩個妾,一個是良娣張氏,是張飛虎的孫女、朱勛的外孫女,另一個孺人周氏則是江南士紳的女兒。
公孫佳心道,這倒是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也在送來的文書上簽了名。
將筆一擱,公孫佳揉揉腕子,見元錚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看公文,問道:“想什么呢?”
元錚慢吞吞地從袖子里取出一個香囊來,只有他半個巴掌大,大紅的顏色,繡著一對鴻雁,下面結(jié)著黃藍間雜的編穗。
“咦?”公孫佳好奇地?fù)芤粨苣撬胱樱捌召t奴不會又給你說了些什么奇怪的話吧?你聽了?哪兒弄的這個?還挺好看的?!?/br>
元錚說:“沒有繡娘繡的好?!?/br>
在他們都知道余盛必要撮合他們來一出培養(yǎng)感情的時候,元錚再拿出這么個小東西來,公孫佳就覺得元錚坦誠得可愛了。她笑著說:“給我吧,明天就戴它了?!?/br>
元錚沒遞給她,等了一下才說:“我繡的。”
公孫佳沒來由地開心了,撈過來仔細看:“你比我強,我不會這個。”
元錚接了過來,說:“我會就行了。當(dāng)時阿練、阿青她們就教了一點兒……”伸手慢條廝理地給公孫佳系好。
公孫佳腰間一熱,顫了一下,忘了要說什么,握著香囊輕輕地摩挲著。元錚道:“好了?!?/br>
“哦,好。咱們一起去雍邑吧!”她突然說。
沒頭沒腦的話,元錚接得很順口,說:“好。”
“住處我都準(zhǔn)備好了?!?/br>
“我不要住外面了?!?/br>
“好?!惫珜O佳抬手摸摸他的耳朵,紅紅的,很可愛。又小小揪了一把,傻乎乎地笑了。
對此,余盛一無所知,婚禮前他再也找不到機會搞什么培養(yǎng)感情了,只能怏怏地想:那就等他們結(jié)婚之后再……
到了婚禮這一天,余盛捏了一把汗。除了他,這場婚宴卻是人人都開心的,皇帝嫁公主可能也就這么個排場了。京城的皇室、宗室、勛貴、官員、名士……能來的都來了。公孫府不夠用,又另外挪借了幾處府邸來用,人人喜笑顏開。
這婚也結(jié)得別開生面,本朝還沒有如此地位的人家招贅的。按照習(xí)俗,成婚的時候如果身處有官職、誥命,穿本色的衣服,如果父母的級別比自身高,可以穿父母的品級禮服。到了公孫佳這兒,她有官有爵,元錚也新晉了官職,紅男綠女是不存在的。
兩人俱是一身鄭重的官服,襯得十分登對,遠遠望去,儼然一對女扮男裝的儷人。人們看著,都新奇又想笑。也有些老夫子在人堆里看著,說“不倫不類,恐怕不是吉兆喲”。這樣聲音旋即被淹沒在一陣陣的鼓樂聲中。
沒人敢灌公孫佳的酒,她悠哉悠哉地四下招呼賓客,男賓女賓都見得。元錚卻被好些人攔下來灌酒,真是的!這小子什么福氣?一下子就升得這么高了!讓這些人自己入贅,他們又要拿喬,好些人也是不愿意的。一旦看到元錚得了這樁好事,又有些不忿了。
信都侯等人不大靠得住,早自己喝得半醉了,元錚被斜地里一只手遞了一只杯子,手接到一半,橫地里插過來一只手捏住了杯子:“我來?!?/br>
元錚一看,卻是鐘源。鐘源含笑點頭:“新婚的時候,對他們可別太實誠了!這些人壞得很。”他口氣輕松像是在開玩笑,周圍的人也當(dāng)是開玩笑,都笑了起來。鐘佑霖也擠了過來,對元錚說:“喏,還有我們呢?!?/br>
元錚低聲道:“多謝?!?/br>
鐘佑霖大手一揮,故作瀟灑地說:“謝什么?以后就是我妹夫啦!”說得眼眶都紅了。
元錚無奈地說:“meimei也還是meimei呀,她不是出嫁,依舊自在?!?/br>
鐘佑霖傲氣地說:“那是!哎,你還不錯哎?!?/br>
鐘源道:“你們兩個干嘛呢?不能把這些貨都扔給我吧?八郎!”鐘佑霖答應(yīng)一聲,顛兒顛兒地跑了過去。
元錚心道:我這算是有家了吧。
第251章 狼狽
只要不用上朝, 公孫佳一向不會早起。
什么時候都是這樣。
她的假也一向比別人都多。
婚假,當(dāng)然也比別人多一點。
婚禮第二天,她仍然是這個作派, 甚至比以往更遲了一點。天光已經(jīng)大亮,炭盆燒得暖烘烘的,公孫佳睜開眼,并不很想起床。
元錚無奈地道:“還要拜祠堂呢?!?/br>
公孫佳打了個哈欠:“哦,那得起了。”
元錚翻身將她扶了起來:“他們都還沒走。”
婚禮當(dāng)天的晚上,喜宴之后大部分賓客都回家去了, 大長公主自己回家, 把鐘源兩口子留了下來。趙司翰拖家?guī)Э趤砹? 自己回去, 把老婆孩子留了下來。鐘英娥也拖家?guī)Э诨貋? 她連丈夫加兒女都給扣了下來。喬靈蕙跟鐘秀娥擠一塊兒, 連丁晞一家都沒回去。公孫府的客房住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公孫佳伸著胳膊讓元錚給她穿衣服,道:“外面看看他們起了嗎?”
阿姜等人早就醒了,聽到動靜就開始打水、找新衣服、配佩、安排早飯,聞言道:“他們早飯都用過了??ね醣煌蹂虬l(fā)去上朝了,王妃叫他一會兒還回來。安國公今天沒去上朝,和公主都在?!?/br>
公孫佳嘀咕一聲:“都干嘛呀。吃完了飯還不走, 給他們抬兩張牌桌去吧?!?/br>
“王妃已經(jīng)招呼人打上了牌了?!?/br>
“誰贏了?”
“不知道,輸贏都亂糟糟的,光聽著牌響了?!?/br>
公孫佳樂了:“噗?!?/br>
中衣穿好了, 元錚將她一綹頭發(fā)撥到肩后, 自己一抬手,三兩下套好了中衣,再揚手, 半邊帳子已掛到銀鉤上。公孫佳瞪大了眼睛:“你下手也太利索了吧?”
元錚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正對著自己,然后滿意了:“也不算太快。”
阿姜捧著臉盆就看到這個場景,磨了磨牙,又笑了:“別叫夫人那兒等急了來催,她現(xiàn)在一準(zhǔn)兒是被喬大娘子給攔住了。”
公孫佳將下巴在元錚掌中晃了晃,抖開了他的手,趿著鞋下床,慢吞吞地說:“哦?!?/br>
侍女們雖然感情復(fù)雜,倒也真心祝賀,公孫佳道:“都辛苦啦~”她們也說:“君侯大喜,恭喜元郎君。”很有點練習(xí)過口號的意思。
早飯擺在了外間,阿姜對著公孫佳旁邊的位子指了指,元錚很自然地坐了過去,拿了勺子遞給公孫佳,自己才端起碗來。公孫佳咬著勺子,眉眼微彎,喝一勺粥,看他一眼,看著越來越順眼。
自鐘秀娥出嫁,已經(jīng)很久沒人在家里這么輕松地坐著陪她吃早飯了。偶有親戚來,比如余盛,看著這個逗比大口大口吃得甜,她就突然想起來得怎么給這貨安排個合適的位置。后來甚至鐘秀娥過來,她也要琢磨一下,親娘在這趙家要怎么過。
今天就挺省心。
吃完了飯,再穿上吉服,太陽已升得老高了,公孫佳才與元錚往祠堂去拜祭去。親戚、家將們聞風(fēng)而動,都在府內(nèi)小祠堂外面等著,家將們還挺有秩序地列了個隊。
鐘秀娥看了一看女兒牽著元錚的手,忍住了沒當(dāng)面吭氣,等他們進去了,才低聲對兒女抱怨:“這貨橫高豎大的,竟然躲藥王身后?!眴天`蕙道:“藥王喜歡就行?!倍勎⒀鲋^,說:“阿娘要他走在藥王前頭嗎?”
鐘秀娥一想,要是自己閨女跟個小媳婦兒似的跟個男人身后,那場面就更不能看了!
怏怏地不再挑剔了。
祠堂里面氣氛倒比外面要安寧,兩人點了香、拜祭,公孫佳跟牌位叨叨了兩句:“這個就是你女婿了,就這樣?!?/br>
元錚無聲地咧咧嘴,仰望著牌位,也說:“就是我了,入府就是這府里的人了?!?/br>
一丁點兒也不像有學(xué)問的樣子。
公孫佳道:“一會兒出去放寬心?!?/br>
“我知道的,”元錚笑道,“他們待我更好,也會要求我更多。”
“出去見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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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早等不及了,鐘英娥先噼哩啪啦地嚷嚷了一通:“哎喲,可算出來了!成了!我們?nèi)ツ阃馄偶依?,等你們過來改口了??!別光顧著傻樂,記著三朝去你外婆家!走了走了!”
爆豆一樣的,說完之后她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拖著一家人跑了——她得去跟親娘匯報一下。鐘源等人看一眼沒事兒,也都撤了,仿佛就是為了留下來蹭頓早飯、聚眾打個牌一樣。
只留了鐘秀娥與兒女、孫子外孫等留了下來,都到正房里,好改個口。這一家也夠嗆,兄弟姐妹三個,三個爹,親娘還又改嫁了,早起都沒法兒正經(jīng)給父母請安——鐘秀娥都是趙家的人了。正經(jīng)場合排個座兒都不大好安排。
自個兒家房里就簡單得多了,元錚老老實實給鐘秀娥叩頭,叫一聲:“阿娘?!苯械米约憾歼煅柿恕:喓唵螁蝺蓚€字,卻是飽含感情,鐘秀娥也不能無動于衷,說:“哎!快起來,快起來?!痹P乖乖爬起來,他乖的時候是極乖:“十多年了,終于有人做我娘了?!辩娦愣鹧劭粑⒓t,說:“好好好?!币娒娑Y也準(zhǔn)備好了。
接著是見兄姐,嫂子、姐夫都在,互相平輩行禮,繼而是晚輩們見姑父、姨父。
余盛今天又恢復(fù)了激動!他見證了歷史!一聲“小姨父”叫得,聲音都叉劈了。喬靈蕙怕這兒子出丑,悄悄伸手?jǐn)Q了他一把。
敘了座,坐好。鐘秀娥將他們左右打量,說:“好,都挺好?!痹谧某赡耆耍擞嗍?,都是結(jié)過婚的,過得好不好也多少能感覺到一點兒。丁晞仍然是有一些兄長的氣性在,說:“成婚之后就與之前不同了,都收斂脾氣吧,尤其是妹夫,一定要謹(jǐn)言慎后,以后御史更會盯上你的?!?/br>
鐘秀娥正對女兒女婿稍稍放心,聞言瞪眼道:“旁人說什么叫什么說去,你就當(dāng)他們是放屁,只要你們倆把日子過好就得了。咱們呀,自打進了京,他們沒少挑剔過!你做得再好,也擋不住閑人的碎嘴,甭理他們!”
母子倆又你來我往說了幾句,丁大娘子拽了拽丈夫的袖子,說:“meimei外面還有客沒見呢?!?/br>
喬靈蕙道:“對?。蜗壬麄冞@些年可也辛苦,忠心難得,不可冷落?!?/br>
公孫佳道:“那行,我們?nèi)デ邦^見見他們,你們隨意。哥哥也不用擔(dān)心,我們早就想好了?!辩娦愣鹬毕雽鹤臃籽郏丛趯O子的面子上,忍住了。公孫佳已拉著元錚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鐘秀娥道:“哎喲,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叫他們兩口子過小日子吧,咱們甭在這兒攪和啦。都回吧?!庇嗍⒂悬c不想走,他特別想旁聽一句話,不曉得能不能湊上去聽……
鐘秀娥道:“你又要干嘛?你小時候都慣著你不打你,你阿姨的事你要搗亂,你看我打不打你!”幾個表弟都看著表哥。
余盛小聲說:“我跟單先生那兒呆著呢,年前我還得回去,臨走前想跟單先生抱抱佛腳學(xué)點東西。外任可不容易,阿姨又要把老李留下來,我那縣里的事兒還得……”
鐘秀娥一聽與政務(wù)有關(guān),有點遲疑了,這道理聽起來也沒特別大的毛病,她問兒子、和大女婿:“他這是不是唬我?”丁晞想了一下,說:“也有點道理的。親民官不易做,他吃苦了?!庇嗤溃骸岸鄬W(xué)些總是好的,單先生是有本事的人。”
鐘秀娥這才說:“那你不許搗亂!我看著你去前面?!毖褐嗍⒉辉S他留在后院,才與兒女們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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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秀娥坐上馬車,雙手捧著帕子按在了臉上,無聲地哭了。
此時,公孫佳已牽著元錚的手踏進了正廳。開府的正廳,門臉五間,只比王府稍減一點規(guī)制,端的是氣派。家將們來得齊整,左右各兩列,齊刷刷地盯著門口……公孫佳的手上。公孫佳走到正中,將手舉里了起來:“別偷看,公孫家的人別那么小家子氣,光明正大給你們瞧。”
單良百感交集,大大地咳嗽了一聲:“恭喜君侯。”
家將們才參差地一起道喜,說到第三遍的時候,聲音才齊了些。
公孫佳滿意地放下手,團團一揖,家將們都頗為吃驚,又參差地還禮,眨眼受到的驚嚇有點多,腦子都有點轉(zhuǎn)不過來,口中出發(fā)不敢的喃喃聲。公孫佳道:“我成家了。十余年來,多謝照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