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他笑了,笑中帶著安撫,而后,朝她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隔著座位與他遙遙相望,看著他嘴角越來越大的弧度,她竟感受到了安撫的意味,也似乎感受到了一絲沉靜。很奇妙的感覺,說不上來的滋味。 顧嘉意以為任蘇或許會過來與她打招呼,然而,大概又是她想多了,他對著她點頭致意,然后,與身邊的幾個人進場坐在最左側(cè),而她,在最右側(cè)。 一左一右,恰是整個大禮堂最遠的距離。 顧嘉意回過頭,開始望向舞臺中央,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兩位主持人。 “任蘇同志,你今天很是奇怪啊。”最左側(cè)的楊澤盡管了然于心,卻仍鼓動著趙尉聞來添亂,“那邊的小姑娘好像哭了喲!是吧,趙尉聞?” “就是,是誰哭著喊著要來參加畢業(yè)活動的?嘖嘖嘖,真是的,原來是為了那什么?。 ?/br> 任蘇的臉漸漸黑了。 “矮油,這就生氣了?趙尉聞?wù)f得可沒錯,我都沒想到,你居然好這口,還念念不忘這么久?!?/br> “我也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么多美女們前仆后繼想要摘下的高嶺之花,居然這就自動給拔了?” 沒有人注意到,任蘇越來越黑的臉上,嘴角的笑越來越溫和。 結(jié)束活動,顧嘉意含著淚和班里的同學(xué)們?nèi)チ烁浇缫延喓玫娘埖?。離開前,她沒有刻意去尋找任蘇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賭氣還是在“無理取鬧”,因為,其實她本就沒什么好氣的,不是嗎? 已經(jīng)快將近五點,訂好的飯點是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館,算上家屬,一共開了三桌,老板娘大約是見慣了在畢業(yè)季成群結(jié)隊吃飯訂包廂的學(xué)生,豪爽的給了三個由透明玻璃大門相隔的包間。 班長余浩洋親自拉開三個包間相隔的兩扇玻璃門,待在中間一桌坐下的時候,他突然一改之前的歡樂,略帶傷感的說:“其實,這次約大家出來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學(xué)校的畢業(yè)活動?!痹捨凑f完,班長的眼眶卻紅了。 大家都是打鬧慣了的,也早已見慣了班長的豪爽和不拘小節(jié),如今,這個cao著明顯口音的普通話的班長竟帶著小心翼翼的語氣與大家說話的時候,大家都被震住了。不明白班長突如其來的傷感,也有些害怕班長此刻紅著眼睛無法說下去的會是怎樣的“噩耗”。 “對不起,其實我不想掃大家的興,只是,再過兩個月我就要回到云南,回到自己家鄉(xiāng)工作了?!彼麤]有說的是,以后大約真的是很難得才能來一次上海了。 這是當(dāng)初畢業(yè)的散伙飯上大家最傷感的話題,財管1班雖是上海本地人居多,然而,來自五湖四海的成員也不少。那時,大家舍不得當(dāng)了四年同學(xué)的伙伴們離開上海,因此哭得稀里嘩啦。 而這一次,他們沒有想到,連班長也要回去了。 “有什么好難過的,祝我們最敬愛的班長在家鄉(xiāng)步步高升,快快樂樂,早日找到班嫂!” “對,祝班長早日找到班嫂?!?/br> “祝班長早日找到班嫂,那時候,我們財管1班全體去云南喝喜酒!” “一定,翹班也要去云南喝班長和班嫂的喜酒!” “……” 不知是誰起得頭,三間相連的包間里,開始出現(xiàn)此起彼伏的祝班長早日找到班嫂,去云南喝喜酒的話語。 顧嘉意本有些難過,卻被大家各種無厘頭的話逗得笑了。 離別,永遠是帶著哀傷和遺憾,這一刻,他們希望留給班長的是最后相聚的財管1班最燦爛的笑容。 一道道菜上齊,男生們開了紅白黃,一個個開始拼酒敬酒,女生們聚在一起,看著男生們豪飲,一邊趁著難得的機會聊著天或是吐槽調(diào)侃幾個帶著家屬過來的漢紙和妹紙。 也不知是誰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以熱鍋湯的湯勺為基準,轉(zhuǎn)到誰誰就必須接受大家的審問或是大冒險。這曾是財管1班每一次聚餐都會玩的游戲,顧嘉意記得過往的幾次自己參加的聚會中,每每自己成了被審問的對象,眾人對她的調(diào)侃和問題無不圍繞著她和衛(wèi)清朗。 這一次,在相繼幾個同學(xué)選了大冒險,趕到隔壁陌生包間去要電話或者表白后,氣氛一度到了高點,男生們有的喝高了,明顯玩得更加興奮。 這一局,每一桌的倒霉鬼分別是夏媛,班長余浩洋和梁敏。不知是誰起得哄,要班長對夏媛表白,場面一度失控。 顧嘉意笑了,他們都知道,夏媛自從高考完就和高中的同桌在一起了,雖有磕磕絆絆,但至今為止,他們已經(jīng)談了六年的戀愛。而今,讓班長對夏媛表白,真的有看頭嗎? 幾個小伙伴已經(jīng)開始給余浩洋出餿主意,比如下跪,比如公主抱,五花八門,夏媛在一旁聽著,臉蛋越來越紅。 終于,余浩洋拿著紙巾現(xiàn)場折的花,一步步走向夏媛,而后,單膝下跪,雙眸深深注視著夏媛。 那一刻,顧嘉意收斂了笑,只因為班長余浩洋此刻的表情太過認真而鄭重,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意味。若不是知道這是一次大冒險,大抵她都會相信,班長是真的要跟夏媛表白。 包廂里默契的安靜下來,余浩洋望著夏媛,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他說:“夏媛,我喜歡你,這是認真的。”這一句普通話,標(biāo)準而字正腔圓,不帶一絲口音。 夏媛接過紙巾花的手硬生生頓在半空,她有些莫名,也有些震驚,望著微微抬著頭,仿佛眼底只有她一個人的班長。她想,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卻又好像其實什么都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