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笙在相冊里放了八年后重逢的第一張二人合照。

    這一次，不是偷偷從布告欄那里拿下，拼接在一起的照片，而是真正意義上兩個人的合照。

    新拍的照片上，兩個人穿著浴衣，雖然已經(jīng)是成年人的模樣，但依稀能看到曾經(jīng)的影子，容貌是，笑容亦是。

    調(diào)皮的橘夏夏跑了上來，悄咪咪的搖著尾巴，瞄準(zhǔn)時間嗖的一下子沖到顧默笙的身邊，欲意叼走顧默笙的照片，結(jié)果顧默笙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橘夏夏的后頸。

    小貓頓時軟了，可憐的‘喵嗚’一聲。

    顧默笙揚眉：“壞貓，想偷襲？沒那么容易。”

    橘夏夏：“喵~”

    喵喵委屈，喵喵就是想玩兒。

    顧默笙挑眉，不吃它這套，把它按頭在照片前指著程雨舒道：“知道她是誰嗎？就是那個你們賴上的jiejie，是她年少的時候，要不是這位jiejie，我是不會帶你們回家的，知道嗎?！?/br>
    橘夏夏：“喵！~”

    喵喵知道，喵喵又不傻。

    顧默笙自顧自的喃呢：“她從以前就這樣，性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光一樣，對不平事無法坐視不理，對有苦難的人總想拉一把，兜里總揣著一些吃的，遇見流浪貓狗她會順手就喂了?！?/br>
    顧默笙：“有一次她在上學(xué)路上遇見了一只被虐待過的小貓咪，她抱著小貓咪跑了很遠去寵物醫(yī)院，但那只小貓咪卻還是不幸咽氣了，她哭的很厲害，去學(xué)校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的。明明不是她的責(zé)任不是么，又不是她虐待的，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想救她了。我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那么難過，我很憤怒，于是我找到了虐貓的學(xué)生，是幾個高三學(xué)生。放學(xué)的時候我在巷子里跟他們打了起來，那時候我還不是特別厲害，但對付他們是足夠的。”

    “我一直打他們，打紅了眼，直到有人報警我才驚醒，看著自己滿手的血，那一刻我還挺惶恐的?！彼猿耙恍Γ骸案咭荒悄晡沂钦娴牟怀墒臁．?dāng)時我定在原地，就在想，我一個已經(jīng)被家里放逐的人，如果此時再惹出事端，家里會怎么想？我是不是就要徹底被拋棄了?！?/br>
    小貓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蜷縮在他身邊了，被他一下一下揉著腦袋，舒服的叫了一聲：“喵~~”

    顧默笙唇角勾起笑：“你問后來？后來就是在我茫然的時候，程雨舒忽然沖了出來，也不知道她從哪兒來的，沖過來兜頭就把校服脫下來，整個裹在我身上，遮住了我的臉。那時候還是冬天，大冬天里她一把將毛衣脫下來扔在地上踩了幾腳，穿著個秋衣一邊抖一邊警告那些人，如果他們敢對警察亂說，毛衣就是他們意圖qj她的證據(jù)，說著拉著我就跑了?！?/br>
    冬日里多冷啊，他反正過來氣紅了眼睛，一把將校服脫下來，將她裹在了懷里，吼她：“發(fā)什么瘋！”

    她也紅了眼眶，不知是急的氣的還是單純冷的，她說：“不這樣我怎么辦！他們會毀了你！他們不怕去看守所，去少管所，你呢！你的大好前程怎么辦！”

    程雨舒長那么大，應(yīng)該都沒污蔑過人，那大概是她一生唯一一次去污蔑那些人。

    因為她怕，怕那些人找顧默笙麻煩，會毀了他。

    那事若是牽扯到她，她就可以說是他們意圖qj，顧默笙是見義勇為。

    他那時候緊緊的把她抱在懷里，抱的死緊死緊，想一輩子都不放開。

    他想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瘋的丫頭，為了救他這么不管不顧。

    她怎么不想想，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她的名聲怎么辦？她的人生又該怎么辦？

    他又恨自己為什么不再強大一點，強大到可以保護她，再也不讓她做這樣的傻事。

    這也是為什么，在轉(zhuǎn)年的夏天，顧家要送他出國時，他雖然那么那么不舍，卻還是去了。

    顧默笙回憶過去，一種難言的酸與甜涌上來，他閉上眼睛不想有什么不該流的液體流出來。

    一旁的小貓見狀蹭蹭他。

    “喵~”

    她真好。

    顧默笙小心的把年少時的照片放在胸膛：“嗯，她的確很好很好?！?/br>
    雖然有時候，也很氣人。

    比如那次事情之后，他都想干脆挑明了愛意一了百了。

    某女人卻對他勾肩搭背地說：“顧默笙，從此以后我們締結(jié)了更深刻的革命友誼，其實就算不是你，那天我也會出手，但經(jīng)此一役，我們就是兄弟了。所以兄弟，這次期末考試，我想當(dāng)?shù)谝??！?/br>
    顧默笙的少年戀心碎成了玻璃渣，然后在那次期末考試時報復(fù)性的考了歷史新高，甩了程雨舒整整十多分。

    那短暫建立的兄弟情，也因此徹底破裂了。

    誰要……和你做兄弟。

    夜深了，程雨舒又補了一下工作才打算睡去，臨上床前整理從滑翔傘基地拿回來的東西，程雨舒拿出了拍立得拍下的照片。

    她看著這合照笑一笑，心思一動打開抽屜，找出了封存了許久的相冊，翻開來，在相冊最后一頁放著一張照片。

    也是拍立得，她對著鏡頭比了個剪刀手，而身邊的男生正低頭睡的香，頭上還被綁了個小辮子，沒錯，就是她的杰作。

    鏡頭前，她笑的很燦爛，而男生閉著眼睛，睡的一臉冷漠。

    這張照片是她偷偷怕的，她也就只有這一張合照罷了，翻開照片的背面，上面寫著她的字跡：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少女隱秘的心事，無法言說的愛意全部藏在這一句里，本是打算高三的時候給他，問問他可不可以一起考同一所大學(xué)，后來都沒了機會。

    現(xiàn)在這張合照的下面，有了新的合照。

    停滯不前的齒輪，仿佛又到了轉(zhuǎn)動的時候，只是那軌道將去向哪里，她已經(jīng)不清楚，也不敢問了。

    青春是用來懷戀的，當(dāng)下是用來打拼，而那個人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程雨舒默念了一遍，一切虛妄的東西都是假的，只有抓到手里的東西才是真的。

    默念反正是默念了，只可惜半夜的時候，腦海里冒出來的還是某個狗男人白花花的rou體。

    程雨舒崩潰的點開大悲咒：“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