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燈芯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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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峰下,“峰”已絕命,人去影空,風吹花更涼。 他臨死時,竟不知自己握著的到底是誰的手,他當然也不會知曉,高仕哭的有多傷心…… 他臨死之前,竟還在提醒來接應他的妖,要它小心一點,當心王再興的劍,和聶齒的傀儡術。 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他有?。?/br> 沉浸在迷茫之中的人們,總是認不清誰好誰壞,他以為那妖還會救他,他以為自己還有救,他以為自己已是三魔隊伍中的一員……但實際上,他只不過是一張被用過的廢紙。 他忘了,在最危機的關頭,那妖蟒是拿他來當擋箭牌的。 妖沒有死,王再興帶著滿頭的悲憤,大步的走了過來。 陶峰是個可悲的人,他以為自己完全的聽命于三魔就可以茍安,殊不知自己沒有實力,靠誰都是靠不住的。 高仕抬起頭,注視著聶齒,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王再興的到來,吃吃的問道:“你聽清了嗎?他剛才說了什么?” 聶齒嘆息著道:“他應該是告訴那使毒的妖怪,要它小心大國師的劍,和我的傀儡術?!?/br> 王再興氣的把劍重重的往地上一戳,罵道:“狗東西,不識好歹?!?/br> 高仕擦了擦淚,沒有抬頭。 聶齒淡淡的道:“你錯了,他已無路可走?!?/br> 王再興道:“哦?” 聶齒道:“在城里,他或許可以多活幾天,但在他看了來,卻是遲早都要死的。因為他堅信,我們絕不是三魔的對手?!?/br> 王再興抬起了頭,問道:“絕不是?” 聶齒點了點頭,道:“絕不是。而且他還知道,只要他回去,三魔就絕不會讓他死?!?/br> 王再興手捻著胡須,點了點頭,道:“嗯,有道理,所以他一定要走?!?/br> 聶齒道:“不僅如此,他當初拋棄了師妹,現(xiàn)在我們已是夫妻,他卻已家破人亡,看著我們,再想想他自己,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br> 王再興道:“所以他也要走。” 聶齒點了點頭。他沒有笑,他早已不恨陶峰,所以沒有笑。人生很苦,誰也說不準未來會是什么樣子,所以他沒有笑。 王再興卻在笑,笑容中有許多說不出的凄慘。 聶齒道:“像我們這樣的小國家,不知這世上還有多少?” 王再興從不覺得自己的國家小,如果是在十天前,聶齒這樣說,他一定會很生氣,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個國家確實有點小。 他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那些連一個半仙都不趁的小部落,此刻更應該感到危機才是……但聶齒卻覺得,像那樣的小部落反而會感到安逸,因為反正也沒機會反抗,與其在掙扎中死去,倒不如死的安逸一點。 ——這也是城里那些老漢們自殺的理由。 他們一起掩埋尸骨。 當王再興看到爾布和達達朵時,眼里的熱淚也已涌出,也不知是懺悔還是自責,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朝陽變晚霞,晚霞恨無光。 太陽已下山,天地間又呈現(xiàn)出片恐怖的黑暗。 聶齒漫步在山路上,緩緩的前行著。 高仕和王再興走的更慢,似乎每向前邁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不過再怎么慢的速度,只要不停下來,就總有到達目的地的一天。 聶齒已到了家門前,家里很安靜,靜的有些凄涼。 呼吸聲很淡,淡的就像是冬天里的雪,落地時所發(fā)出的沙沙聲。 聶齒走進房時,他的心卻更沉重,他的腳竟也似灌了鉛。 床上兩個人,相擁而眠…… 聶齒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原來和高如意睡在一起的不是別人,而是公主姜紅月。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然后慢慢的退出房去,拉了把椅子,倚靠在桌子上,不知何時,竟已入了夢鄉(xiāng)。 忽然,一聲驚呼,打破了這寧靜的夜晚。 夜又熱鬧了起來。 只聽姜紅月大喊道:“高如意、高如意你去哪里?不許走,我不許你走……” 聶齒終于醒了,或許他本不該醒過來,可他還是醒了。 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空氣依舊沉寂著,只有姜紅月在說夢話。 她緊緊的扣著高如意的手,仿佛是怕她會溜走。 聶齒又嘆了口氣,他總算知道姜紅月為什么要留在這里。 這里,每個人的心都很空虛,仿佛是末日真的要來了。 聶齒站起身,躍上了屋頂,輕的宛如一只貍貓。 無星無月,無風無雨,黑暗如一層棉被,包裹著大地,也包裹著我和你。 遠處的高墻之上,傳來點點的光芒。聶齒知道,那不是星。 那當然不是星,因為那是巡邏士兵們手里的火把。 聶齒已飛掠過去,他想知道,夜晚里的士兵們都在干些什么…… 然后,他就聽到了那個不想聽到的喘息聲——那是一個女子的喘息聲。 她拼命的嘶呼著、呻吟著,仿佛是要瀉盡全部的力氣。 聶齒卻知道,她不是在呼救。 “是她……” 那個人的語調(diào)很像她。 她是誰?她就是那個被聶齒救了的人,她就是陶怨。 聶齒想知道,騎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誰,于是他緩慢的走了過去。 看起來他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但實際上,他只是懶得走快而已。 因為他知道,除非自己大吼,否則里面的人絕對聽不見。 任其修為再高、功力再強,在這種時候,他也是聽不見的。對此,聶齒也有一定的體會。 可他千算萬算,也還是算不出她身上的男人到底是誰。 透過營帳的縫隙,他瞧見了吳宗寶的背影…… “怎么會這樣?難道她又被綁架了?四賊不是說不會到城里的嗎?難道他們已不把移山老母的話放在眼里?” 聶齒的心里暗暗問著,忽然有了種很奇怪的想法:“是了,這種時候,生命隨時都會隕落,還有什么事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就算移山老母也不會……” 里面的喘息聲漸漸平復,忽聽吳宗寶說道:“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玩最美的女人、交最好的朋友。” 陶怨喘息著,道:“那現(xiàn)在呢?” 她聲音是那樣的柔美、甘甜,聶齒不難從她的語氣中聽出滿足的愉悅,可聶齒呢?聽到這里,他的心情又是如何? 吳宗寶道:“本來我已放棄?!?/br> 陶怨道:“現(xiàn)在卻已實現(xiàn)?” 聶齒可以想象得到,她那滿懷期待的眼神,她一定在等一個肯定的回答,但除了吳宗寶,誰也不知道這回答是肯定,還是否定。 不過他很快就可以知道,因為吳宗寶要回答她,告訴她一個不想聽到的答案…… “錯,現(xiàn)在的我只是有希望實現(xiàn)一半。” 陶怨道:“玩最美的女人是不是?難道這還不算已實現(xiàn)?” 吳宗寶淡淡的答道:“不是。” 陶怨的語氣仿佛有些失落,道:“難道我不是你心目中最漂亮的女人?” 吳宗寶道:“你不是,我心目中最漂亮的女人,也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我永遠也得不到她的芳心,因為我知道,我不配,不配擁有她……” 陶怨已默默的流下了淚,帶著哭腔道:“但你卻可以用強,對不對?我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你現(xiàn)在還得不到她,因為她的身邊有個很厲害的高手,對不對?你打不過他,也很害怕他對不對?” 吳宗寶嘿嘿的笑著,忽然道:“錯,全都錯了。我無法對那個女人用強,因為她比我強了不止萬倍,她只需拔下一根頭發(fā),就可以將我碾碎,我承認,我永遠都不會是她的對手,所以你猜的那個人也不對。 “像她那樣高貴的女神,身邊厲害的高手自然也不止一個,比我們四兄弟強的,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br> 陶怨咬起了嘴唇,極不甘心的道:“她是誰?” 吳宗寶道:“她就是移山老母?。 ?/br> 陶怨很難過,“移山老母”這四個字她聽過,可她卻想:“既然是老母,那便一定是很老的了,為什么男人會喜歡一個很老的女人?” 但她卻錯了,移山老母并不老,而且永遠都不會老。 人的名字有時候奇怪得很,你越想它怎樣,它就越是不怎樣。 就像有人的名字雖叫岳不群,但叫這個名字的人卻很和群,很愛交朋友。 傳說關東的萬馬堂里寶馬無數(shù),可你卻一定也想不到,堂主的名字叫做馬空群。 世界就是這樣的令人匪夷所思,無論是哪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