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另一只手也扣在竇褚的手上，恭敬回稟：“臣妾承蒙王爺垂愛，更沒想過能得到太后的福澤庇佑。臣妾只是自責(zé)，昨日不該縱著王爺飲那么多酒的?！?/br>
    竇褚依舊掛著柔和的假笑，眼里劃過一絲詫異，卻因垂著睫，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緒。

    柳恩煦只覺得他的手先是一僵，后來被自己反握在手心里。

    自己緊張地手心冒汗，可他的手卻漸漸發(fā)涼。

    沒等從他手上回過神，余光就掃見那雙冰刺般的眼睛正瞥著自己。

    抬頭與他對視，見竇褚突然對自己笑開。

    可那笑不及眼底，怎么都讓柳恩煦覺得背脊發(fā)涼。

    “是孫兒不好，昨日高興，忘了節(jié)制?！?/br>
    竇褚的語氣依舊淡漠，嘴上說著高興，卻并沒顯出幾分。

    這在太后眼里，只覺得自己的孫兒經(jīng)過了幾年的成長和歷練，越發(fā)沉穩(wěn)。

    這也是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孫兒的原因。

    見兩人濃情蜜意，太后也沒再追究，倒覺得是自己管得過多了。

    才又與他們閑聊了幾句，允了兩人跪安。

    自打出了太后的太安殿，竇褚和柳恩煦又恢復(fù)了近乎于不認(rèn)識的狀態(tài),一前一后往宮門走。

    幾個剛剛與皇上議過事的大臣，走在前面不遠(yuǎn)處。

    其中一個年紀(jì)較大的，柳恩煦覺得眼熟，好像是曾經(jīng)拜訪過祖父的國子監(jiān)祭酒。

    幾人并未留意到跟在后面的竇褚和柳恩煦，而是放松地閑聊著自己的私事。

    …

    “提前給葉祭酒道喜了，這些年好宅子可并不好找，況且還是在東市的，花了大價錢吧？”身邊的中年男子一邊恭賀一邊打聽

    葉祭酒擺擺手，頗為謙虛地回應(yīng)：“誒，若非熟人低價轉(zhuǎn)賣，老朽也未必尋得到這樣的風(fēng)水宅?！?/br>
    中年男子摸了摸黑髯，笑道：“聽說文國公在那附近有套私宅，倒是更方便拜訪老師了?！?/br>
    葉祭酒點(diǎn)點(diǎn)頭：“吳大人說笑了，這宅子正是文公的幼子所出?！?/br>
    中年男子臉上的笑容斂了幾分，反問：“文公這是，缺了銀子？老爺子隱退之后，不是一直從商嗎？”

    葉祭酒搖搖頭：“據(jù)說他身體不太好，前些日子還因?qū)O女的婚事沖了喜。老朽也是看那孩子賣的急，就當(dāng)是出手幫一把。至于其他事，的確不好過問?！?/br>
    …

    中年男子輕嘆一聲，又和姓葉的說了幾句什么。

    后面的話柳恩煦一句也沒聽進(jìn)去。

    叔伯賣了祖父在東市的房產(chǎn)？

    柳恩煦記得那套三進(jìn)的院子，是曾經(jīng)祖父贈與父親的。

    可惜父親走后，那個院子就一直沒人居住過。

    以自己對祖父的了解，他不可能將贈與父親的產(chǎn)業(yè)再轉(zhuǎn)手贈給叔伯。

    那應(yīng)該是留給母親和弟弟的家產(chǎn)。

    回想起歸家的這一年，叔伯曾多次跟祖父提出分家的事。

    可祖父照顧失去丈夫的母親和生病的弟弟，特意將叔伯一家從國公府趕了出去，讓他們到外面的宅子單過。

    分家的事也完全壓下來，沒人再提。

    所以這一次，是叔伯自作主張的。

    明知道祖父身子不好，叔伯這么做，豈不是…

    柳恩煦越想越著急，恨不得馬上回家看看家中的情況。

    于是小跑了幾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竇褚。

    她側(cè)著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張無動于衷的臉，咬著牙問了句：“殿下，能準(zhǔn)我提前歸寧嗎？”

    第3章 客人 殿下首肯，臣妾就不客氣了……

    竇褚沒回頭，腳步也沒放緩。

    讓身量較小的柳恩煦好一通追。

    見他并不打算開恩，柳恩煦又繼續(xù)問了遍同樣的話。

    她希望他只是沒聽到。

    這一次，竇褚倒是有了點(diǎn)反應(yīng)。

    臉上掛著抹溫和的笑，說出來的話卻并不討喜：“王妃也說了，昨日我喝多了酒，到現(xiàn)在都酒意未消，總不能讓你自己歸寧?！?/br>
    看他收了笑轉(zhuǎn)過頭，不發(fā)一言。

    柳恩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按禮制辦。

    柳恩煦呼哧帶喘，腳步也緩了緩。

    連描畫精致的黛眉都擰成了團(tuán)。

    若是昨日討了他歡心，他會不會就允了？

    ——

    夜幕深沉，燭火依稀。

    東翼樓外，狄爭正拿著一個精致的雕花木盒匆匆走上二層。

    推開門，竇褚正半靠在窗邊的坐塌上，認(rèn)真地把玩手里鋒利的小刀。

    他穿著一身素白的寢衣，頭發(fā)也濕漉漉地散著。

    月光灑在他垂下的長睫上，似染了一層凄冷的霜。

    狄爭恭敬地將手中的木盒雙手?jǐn)[到了竇褚手肘撐靠的塌幾上，小聲試探：

    “王爺，樓下那位又鬧騰呢?！?/br>
    竇褚眼皮微抬，用刀尖掀開了放在面前的木盒，以一種打發(fā)的口吻回應(yīng)：“前幾日曹州通判送的那些玩意都給他拿去?！?/br>
    狄爭表情依舊鄭重，微曲脊背，卻顯得遲疑：“是。可那幾個丫頭？”

    他說的是曹州通判隨禮物一起送進(jìn)府的美姬。

    若是能被竇褚看上，也算是拉近了兩人的關(guān)系。

    竇褚用刀尖在燭火上炙烤著，直到邊緣變成火線的顏色，才淡淡道：“也一并送去?！?/br>
    見竇褚神色冷淡，狄爭應(yīng)了聲，趕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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