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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臉上掛著笑,可柳恩煦依舊看出了他眼里的堅決。 他說到做到。 柳恩煦匆匆搖頭,原本還殘留的愧疚被敲擊地粉碎。 竇褚滿意地在她眼睛上啄了一口,就聽?wèi)牙锏男」媚餄M是愧疚的語氣說:“我說錯了話。可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能不能不放心上?” 竇褚眼中含笑,但柳恩煦依舊看不懂他的情緒,只覺得那雙眼里還有太多自己不明白的情愫。片刻后,聽他淡淡道:“可我覺得你說的沒錯?!?/br> 柳恩煦抱歉地搖頭,她急著開口,卻被竇褚溫?zé)岬氖种赴醋×俗齑剑骸拔也辉谝?,因為那就是我真正的樣子,你早一日看清,反倒是好的?!?/br> 柳恩煦想反駁,可竇褚依舊不允:“別總對人掏心掏肺的,有這精力,不如對自己好點?!?/br> 柳恩煦即將脫口的一連串辯解,全部因他一句話重新灌進了肚子里。 她知道自己怎么辯解都是無效的,于是默默地閉上了嘴。 她感受著竇褚輕柔且緩慢地將她臉上的碎發(fā)撥到耳后,神情專注享受。 可對柳恩煦來講,反倒變成了抱罪懷瑕的源頭,在她心里烙上了無法抹掉的自責(zé)。 —— 一整個下午,柳恩煦都留在東翼樓,安靜地跟湢室內(nèi)堂的那尊蠟像無異。 竇褚本想讓她先回云霞殿休息,可每次剛要開口,就看小姑娘委屈地抿著唇看自己。 索性,他便由了她,自己坐在書案前寫折子。 柳恩煦用小銅勺在水盂里取了點水,滴在金歙硯上,左手攏著袖口,右手捏著磨條乖巧地為竇褚研墨。 直到竇褚風(fēng)干字跡,落下筆,才發(fā)現(xiàn)柳恩煦手下研出來的墨都快從硯臺邊上流下來。 他才捏住她的手,從她手中抽走墨條。 柳恩煦被突然打斷思路,手一顫,手指剛好沾染上墨跡。 竇褚從手邊拿了塊細布,為她擦拭手上的墨痕,抬眼看了她陰郁的小臉一眼,才問道:“站這么久,不累嗎?” 柳恩煦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墨汁染臟了竇褚手里那塊白帕,抬頭看著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嬌笑:“我今天能留在這嗎?” 竇褚覺得她今日特意跑來示弱服軟,是怕自己反悔了對她的承諾,不帶世孫去診病。 他用拇指摩挲了幾下她染了墨跡的蔥白手指,溫聲道:“回去休息吧,我答應(yīng)你的,不會反悔。” 他把手里染臟的白帕團了團扔到桌案上,才繞過她去拿塌幾上沒雕完的木偶。 柳恩煦匆匆攔到他面前,抬著手放在他嘴邊,軟綿綿帶著哭腔說了句:“疼…” 竇褚垂眼看她伸到自己嘴邊的手,比膏脂還嫩,握在掌心反問:“哪疼?” 柳恩煦這才踮著腳尖往他面前湊了湊,她攤開手掌露出掌心嬌嫩的紋路:“為殿下研墨,酸的很?!?/br> 竇褚看著她那雙澄澈的眼睛一眨一眨地裝可憐,心里忍不住被羽毛撓了下。 他覺得若論偽裝,眼前的小姑娘可不比他差。 他突然輕笑了一聲,用手指挑弄般地輕撓她的掌心,說道:“王妃今日要留下,是想向我討債的嗎?” 柳恩煦立刻從他掌心將手撤回來,握緊了小拳頭,藏在寬袖下。 他果然不高興,即便他藏得再深。 柳恩煦神色暗淡不少,頗為沮喪地垂下頭,嘟囔道:“只是想陪著殿下而已?!?/br> 竇褚把手里的木偶隔空扔到了塌幾的木案上,傳出“啪”的一聲。 柳恩煦嚇了一跳,以為他要發(fā)火,怯怯地向后退了一步。 竇褚的神色更加不悅,他看到小姑娘眼中倏而收斂的幽黑。 她對自己明明就是恐懼,是討好。 他輕嘆一聲,用拇指摩挲了下唇角,想說什么,但還是沒張口。 他抬步走回書案旁,從畫缸里取了一軸畫卷,心不在焉地解開上面的束繩,淡淡道:“王妃自便吧?!?/br> 柳恩煦的確站的有些累,再加上小腹不停傳來的疼痛,讓她終于忍不住坐在了塌邊。 就聽竇褚背對著自己,語氣不冷不熱:“過幾日我要去外阜?!?/br> 柳恩煦此前沒聽說過他要出遠門,便急著追問:“多久回來?” 竇褚將手里打開的畫卷扔到桌子上,轉(zhuǎn)身看著坐塌上唇色發(fā)白的柳恩煦。 他走回她身前,用拇指擦去她額頭上的冷汗,語氣溫和了不少:“恐怕要立冬了?!?/br> 立冬嗎? 那不是要將近一個月。 柳恩煦抿抿唇,抬手去環(huán)抱竇褚的腰。 這次她不是想撒嬌,而是真的覺得有些疲憊,想找個地方靠一靠。 “這么久嗎?” 竇褚任由她緊緊抱著自己,抬手去輕撫她并未束起的長發(fā),只“嗯”了一聲。 柳恩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感到失落,她只覺得一個月的時間漫長無邊。 她抱著竇褚的手更緊了些。 沒有他在身邊,入冬會格外寒冷吧… 竇褚想將緊緊環(huán)著自己的小姑娘輕輕推開。 在這個位子時間長了,有時候他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可說到底,這個身份是假的,他不可能頂著竇褚的名字活一輩子。 可她呢? 這就是她的生活和全部,她是薊王妃。 竇褚忍不住蹙起眉頭,抬手捏了捏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