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數(shù)罪
其余守軍在聽到馬遠達的呼喊時,也想響應他的號召,前往阻撓陳永仁等人的前進步伐。 但奈何被匪軍纏住,難以往陳永仁哪里靠近。馬遠達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看著陳永仁已經(jīng)率兵沖上城樓,卻什么都做不了。 反觀陳永仁一路暢通無助地就帶著人,沖到了城樓上。 城上的守軍在見到陳永仁率人攻上時,都嚇了一大跳。驚愕過后,舉刀就想要拼命。 但奈何陳永仁人多勢眾,這城樓上就只剩下上百名弓箭手。被陳永仁以雷霆手段,火速控制了住了。 擒下了城樓上的弓箭手,解決了城外尚未進城的匪軍侵擾,陳永仁將帶來的人留在了城樓上,讓他們時刻關注著城外動靜。 轉(zhuǎn)過神來,俯瞰著城內(nèi)下方的戰(zhàn)況。見那馬遠達雖已丟了城樓,卻仍率領著為數(shù)不多的守備軍浴血奮戰(zhàn)。 雙方交戰(zhàn)的時間不算長,但地上已經(jīng)倒下了一具具的尸體。 馬遠達本人,更像是從修羅場中浴血而出的一般,整個人身上已經(jīng)占滿了血污,手中的大刀也布滿了缺口,卻仍是沒有放棄掙扎。 這連城中,不過僅有兩千多名守軍,還是分別部署在了四個城門處。 陳永仁選擇了攻去西門,其余三門的守備軍在得到消息后,也正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 就算他們?nèi)恳黄饹_上,也未必會是自己的對手??申愑廊实拿碱^卻緊皺在了一起, 雖是勝券在握,卻未有感到絲毫的欣然。 馬遠達能有這份誓與連城共存亡的決意,確實值得讓人敬佩??删退闶沁@樣,也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看著底下戰(zhàn)斗的那些官兵白白送了性命,讓陳永仁的心情也為之一沉。 置身事外,看著下方的惡戰(zhàn)。直到這一刻,陳永仁才深深地體會到,史書上的傷亡,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數(shù)字。 可當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了,方才明白,那些數(shù)字,是一個個傷員的哀嚎;一個個頻死者的呻吟;一個個鮮活生命的逝去。 他也沒想到,這連城的守將,居然會這么頑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即使是知道于事無補,也仍在作著最后的反抗,至今不肯屈膝投降。 “陳公子,必須速戰(zhàn)速決,不能再拖下去了?!睏钚裾驹陉愑廊实纳磉叄瑯涌粗路降募?zhàn),在一側(cè)提醒道:“出去通風報信的人已離開多時,且我們就算是攻占了城池,還得留大量的人修補城墻、城門,再拖下去,恐會有所變數(shù)?!?/br> 陳永仁聞言,心情復雜地看了楊旭一眼。不是在質(zhì)疑他的用意,而是在糾結(jié)內(nèi)心的抉擇。 他當然知道,以如此眾多的人數(shù)碾壓,之所以久攻不下,就是因為自己下達了要生擒這個守將的緣故。 若非如此,就西門這點守備軍,早就被匪軍踩壓過去了。楊旭這一聲催促,也并無他意,只是在提醒著自己,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善念,而延誤了時機。 沉默地望著楊旭,良久過后,陳永仁才長長嘆了一口氣,重重一點頭,心中暗下決定。 再度將目光投放到下方的戰(zhàn)場上,望著浴血奮戰(zhàn)的連城守將,高聲叫道:“將軍,事已至此,難道還不愿降嗎?!” “吾乃堂堂大楚之將,豈有降于匪寇之理?!”馬遠達順手掀翻了兩名沖上的匪寇,仰脖對著上方的陳永仁叫道。 “難不成就為了你那虛無縹緲的尊嚴,就忍心讓這些追隨你多年的軍士與你一同陪葬?!”陳永仁還是不忍輕易放棄,仍在做著最后的努力,勸說道:“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的周圍,看看你旁邊的軍士。他們本可以留下一條性命,就因為你,他們都要喪命于此,你果真忍心?!” “保家衛(wèi)國,乃他們的職責所在。”馬遠達豪邁一笑,甩掉刀上的血跡:“戰(zhàn)死沙場,也是他們的最終宿命!!即便是死,也是為了抗擊你們這些匪寇,為了護衛(wèi)連城而死,雖是猶榮??!” “你認為這樣死了,就很光榮?!”陳永仁恨鐵不成鋼地憤然道:“你以為自己這是在為國捐軀,這樣死了就成烈士?!荒唐,今日你即便死了,也必然是帶著罪名而死,日后必備后人笑話?!?/br> “我等為報效楚廷,盡忠盡義,何罪之有?!”陳永仁的這番言辭,馬遠達卻不以為然地輕蔑道。 “楚廷暴政,致使民不聊生。苛政重賦,使百姓生活無以為繼?!标愑廊蕮P聲喝道:“這便是你要報效的楚廷嘛?!” “某雖不才,但自得勢以來,與百姓秋毫無犯,從未做傷民擾民之舉。今日占此城,也是形勢所迫,更沒有搶掠之意,為何就如此容不下我?!” “我本不愿多造殺戮,只要將軍肯降,不僅可讓百姓免受涂炭,其下將士也能留有可用之軀?!?/br> “諸城之兵,為何皆愿降我,將軍難道就看不出來是為什么?” “某縱是有百般不對,將軍也可暫且降之,不為自己,也為你麾下的將士著想,留下他們?!标愑廊试俚溃骸凹幢闼贞惸呈聰?,也可再謀其他出路,豈不更好?!” 陳永仁這一番說辭,雖為勸降,但也不無道理。馬遠達稍微冷靜下來后,手中動作也緩了下來,再看見身邊與他一同奮戰(zhàn)的將士們,皆露出了哀求之色,心中明白,在他們心里,早已愿意受降…… “你果真能保證我的將士性命安全?”陳永仁說話期間,場上的廝殺也逐漸停了下來,只對持著,沒有再動刀兵??粗@些身上掛滿了傷痕的兵士,馬遠達的心腸也軟了下來。 “陳某可以人頭擔保?!标愑廊时WC道:“看下你昔日的士卒,在我寨中的狀態(tài)便知。” 馬遠達心里也清楚,能讓這些曾經(jīng)的官兵,去為了他一個土匪寨的匪首出來勸降,這絕對不是靠威脅就能做到的。 加之,陳永仁之大名,他也有所耳聞。 如此念罷,早已酸痛無比的雙手,再也無力握緊手中的鋼刀。 啷當一聲,鋼刀落地,馬遠達棄了兵刃,對自己身旁的士卒命令道:“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