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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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把我放了。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刮過, 樹林間響起了悉悉嗦嗦的細碎聲音, 剛才的那道黑影以極快地速度從兩人一旁的枯樹叢中穿梭而過, 而周越則腳踏著長劍緊隨其后。 在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兩人后,周越不由得神情一滯,直接停在了半空中,甚至都忘了要繼續(xù)追逐那妖怪。 他先是看著賀恒怔怔道: 賀恒?原來你在這里? 我還想你剛才去哪了兒呢。 隨即周越目光一轉(zhuǎn), 在注意到了被紅繩捆住的晏清安后,他的表情看起來又有些微妙, 晏道長也在呢? 那我就不打攪你們了,我先去捉那妖怪了。 說罷,便像一陣風似的離開了,獨留賀恒一人在風中凌亂。 隨即他轉(zhuǎn)念一想, 周越是有陰陽眼的,自己可能會被妖怪迷惑,但他絕對不會認錯。 既然他叫對方晏道長, 那么眼下這個被自己用捆妖繩捆住壓在的身下的人 只可能是他的師父。 可惡! 賀恒心中當即咯噔一下,尾巴和耳朵一下子因為過度緊張而豎了起來。 他一邊伸手去解對方身上的繩結(jié),一邊試圖轉(zhuǎn)移話題,師父你怎么來了? 晏清安動了動有些麻木的手腕, 你那么久沒回來,我以為出了什么事,所以來找你啊,但誰知道我一過來就被 就在這時,賀恒注意到了身上被生生磨出的紅痕,他趕忙將晏清安被繩子磨得紅了一圈的手腕握在手里道: 疼嗎? 你捆我 終于被賀恒解開了束縛的晏清安只覺得委屈,所以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將尾音拖得老長了。 聞言,賀恒果然愈發(fā)地無措了起來,他手忙腳亂地把人半摟進懷里,又對著他手腕的紅痕輕輕地吹了幾口涼氣, 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手腕被對方捏在掌心,觸感有些微癢,涼涼的,身后的大尾巴還在不停地掃來掃去。 而此時兩人的距離又挨得非常近,賀恒只要稍一低頭就會碰到自己的鼻尖,晏清安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局促起來,他感覺后耳根的灼燒感不減反增,趕忙找了個話題岔開自己的注意力, 妖怪還在外面呢? 你不去捉妖怪了? 哦,對。 聽對方這么一說,賀恒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耳朵又噌的一下豎起來了,對,妖怪還在外面,我要去捉妖怪 他幾乎是自言自語般的呢喃著從地上撿起劍。 晏清安看到賀恒這副傻傻的樣子,下意識地微勾起嘴角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對方長出了耳朵和尾巴后,好像經(jīng)??瓷先ド岛鹾醯?? 荒涼的山林間, 賀恒與晏清安很快便順著周越沿路留下的蹤跡御劍趕到了他與妖怪所在的地方。 然而當兩人踏進那片地域的一瞬間,心中便升起了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四周的溫度忽然驟降,就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被抽干了一般,一陣又一陣的陰風吹過,讓人后背直冒寒氣。 賀恒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只見腳底的幾片枯葉此時被風吹起,露出了地下溝壑縱橫的灰線,看這形狀依稀是一個筆直的三角尖。 一看就是人為畫上去的。 媽的,我就在想它為什么要在這里和我們繞來繞去。 就在這時,周越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 沒想到是中了那妖怪下的套。 下一秒,空氣中的溫度仿佛又降了幾分,咯咯咯的瘆人笑聲此起彼伏地從四面八方傳來。 賀恒抬頭看向他道:這可是什么法陣? 四象幻境。 周越言簡意賅地吐出了四個字,又接著解釋道:在剛才誤入陣法的一瞬間,我終于知道它是只什么妖怪了。 我們一直在抓的妖物為何總是在變換形態(tài),且頻繁地制造出那些妖化的尸體假象? 因為它是一只千面妖狐,格外地擅長運用幻術(shù),而剛才在這陣法之中他顯出自己的原形。 周越話音落下之際,賀恒瞧見古樹叢上來回穿梭的那道黑影上果然長出了九條尾巴,只不過它的臉卻一直在變,一會兒是人的面容一會兒又變成了蛇妖、兔妖、鼠妖等小妖物,卻始終沒有個定型。 在這間隙當中,賀恒試圖運起內(nèi)力突破陣法的禁錮,他周身的黑霧瞬間開始隱現(xiàn),可流轉(zhuǎn)于丹田中的真氣仿佛受到限制般地開始停滯不前,讓他根本無法發(fā)力, 這四象幻境就沒有辦法可以破除嗎? 因為那種無力感,賀恒的聲音里還染上了一絲怒氣。 周越搖了搖頭, 四象幻境,顧名思義,是由喜、怒、哀、樂四種情緒所組成的法陣,難纏之處不在于它的法力有多強,而在于它會讓你整個人沉浸于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更有甚者會在幻境中遇上自己的心魔,這個陣法它沒有硬闖的路子,只能憑本事化解。 賀恒下意識地出聲道:心魔? 但在這句話說出去的一瞬間,他感到整個人有些頭重腳輕的顛倒了起來,聲音聽起來都有些不真切,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賀恒隱約感覺到這應(yīng)該是幻境開始逐漸產(chǎn)生作用了。 對,心中的魔障,就是你心中最深的執(zhí)念 這時他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在感覺雙腳就要飄離地面的瞬間,賀恒的視線定格在了晏清安已經(jīng)開始逐漸模糊的面容上,他恍惚地想著, 自己的心魔又會是什么呢? 下一秒,賀恒便陷入了幻境之中 眼前是立于飄渺云端的登仙臺, 晏清安穿著一襲白色的道袍,滿頭烏發(fā)用簪子挽起,他手執(zhí)長劍,在萬眾矚目的注視下成為了第一個跨過登仙臺的凡人。 萬千修道者都在下方帶著敬仰的目光仰望著他。 而在跨過登仙臺的一瞬間,他回眸看了一眼,留給了賀恒一個無欲無求的側(cè)影,眼神冰冷不帶任何溫度,像是對人間毫無留戀的謫仙。 那種冰冷的感覺讓賀恒感覺心間某處像是被人刺了一下。 下一秒,眼前那抹白色的身影去在跨過登仙臺的一瞬間開始極速下墜,晏清安的白衣忽然染上了斑駁的血跡,每下降幾米,他的修為就消散幾分。 眼前的場景像是倍速的幻燈片一樣,原主對他所造成的那些傷害開始一幕幕上演 不要。 賀恒的腦海中瘋狂地叫囂著不要。 可是他根本無力阻止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最終晏清安失去了內(nèi)丹、失去了修為,無力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周圍盡是些握著長劍冷眼旁觀的修道者。 賀恒的心中在這一瞬間被無盡的憤怒與痛苦所充滿。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醒醒?!?/br> 賀恒立即慌張向四周望去,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你是誰?為何躲在暗處不肯出來?你就是控制我陷入幻境的千面妖狐是嗎? 【】 【我是個錘子的千面妖狐,我是你的系統(tǒng)996。】 賀恒:草。 你早說。 差點都忘了自己有個系統(tǒng)了。 緊接著,他轉(zhuǎn)頭看向跌落在血泊之中的人,眼瞳驀地緊縮了一下, 所以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也不是。】 【如果沒有碰到原主的話,晏清安確實會跨過登仙臺,成為第一個羽化成仙的凡人?!?/br> 【這里是幻境,也不完全是,萬事之間皆有因果聯(lián)系,你所做的每一個不同的選擇都會將你指引向一道不同的岔道,你可以把這里當作一張通往不同岔道的地圖?!?/br> 【只不過我在這里的話,你就不會陷到這些景象中去,】 就在996話音落下的瞬間,眼前的場景又開始迅速地變換,宛如鮮血般的沼澤蔓延了上來,沒過了賀恒的小腿,耳邊充斥著魔物癲狂的叫聲。 那些聲音仿佛自四面八方而來,且極具穿透力,震得人耳膜陣陣刺痛。 不知為何,先前逃脫封印的那些蒼山魔物在這一瞬又聚集在了一起,他們似乎是突破了某種禁錮,打開了人間通往魔界的大門,一時間三千世界再次陷入了被黑暗籠罩的世界當中。 這一切都需要有個人來背負罪名, 而晏清安則為了護他,再次成了修真界的眾矢之的,他忍受著因為違反道規(guī)而遭受的殘酷鞭刑,卻又沒有內(nèi)丹護體,最終那些鞭痕在他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痕。 但是在幻境之中,賀恒只能站在一旁看著,他無法開口,也無法融入這個場景當中,他什么都做不了。 冷淡的機械音在這時驀地響起, 【你不要】 可996的話音還未落下,便忽然被另一陣聲音給打斷了, 你知道嗎? 那聲音又尖又細,與賀恒他們先前時常聽到的那陣咯咯咯的瘆人笑聲如出一轍。 賀恒當即意識到這是千面妖狐在與自己說話,想到著,他立即警覺了起來,卻聽那聲音又接著說道: 你知道嗎?其實你師父被你奪走的內(nèi)丹,是可以想辦法取出來還給他的 那些正道之士只是不想告訴你罷了。 賀恒的眼瞳再次微顫了一下 晏清安的幻境中, 周邊是驚濤拍岸的海浪聲,空氣中夾雜著略微濕咸的氣息,耳邊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自己這是在船上? 晏清安看得見四周驚慌失措,在甲板四散奔跑的船員與仆人打扮模樣的人,但他就是看不見自己。 他只能看到自己雙手,低下頭又是一片飄渺的虛空。 所以自己到底是誰呢? 可就在這時,甲板一側(cè)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晏清安聽不出具體的字眼,但他很確定那就是在叫他的名字。 他急切地跑過去,只見甲板外側(cè)賀恒的半個身子都快已被海浪吞沒了,胸口還流著瘆人的鮮血。 瞥見這一幕的瞬間,他的心頭忽然間涌上一陣無比強烈的情緒,就好像被封印的那些愛戀與感情在這一刻全都反噬上來了。 他說不出話,只能伸手去拉對方。 可是海浪實在過于兇猛,而他又是只長了一雙手的人,連個實體都沒有,根本不可能將賀恒從下面拉上來。 在賀恒墜落的一瞬間,海面瞬間變成了一張沒有盡頭的無底深淵,而他身下的甲板也在這一刻飛速消散 而晏清安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 賀恒死了。 因為自己沒能將他拉上來,所以賀恒死了。 悲傷且自責的情緒像一張無底洞一般將他逐漸吞噬,晏清安感覺自己整個人正在深淵中極速下墜,他就要被這種極度痛苦的情緒所淹沒。 只是在這下墜的瞬間,他忽然間產(chǎn)生了一種想法, 如果自己再放任這種情緒繼續(xù)下去,那么他很有將徹底地沉淪在這個深淵當中,再也無法脫身。 這一瞬,晏清安的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個破碎的記憶碎片,這些碎片交錯地纏繞在一起,仿佛組成了一片膠卷,在他腦海中走馬觀花般地串聯(lián)而過。 全都是賀恒與自己互動的日常片段, 有對方長出了毛絨尾巴的模樣, 也有他喝醉了酒發(fā)脾氣的樣子, 還有他和自己說 要和自己生一個孩子? 孩子? 想到這,原本纏繞著晏清安的那一股悲傷瞬間消散了,這一刻,他只感覺腦子嗡嗡嗡的。 晏清安感覺自己終于找到了這個幻境的問題所在。 賀恒沒死, 他不會死。 剛才他看到的那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用來迷惑人心的假象罷了。 對啊, 自己還沒有和他生孩子,他怎么會死呢? 隨著他的大腦逐漸被這個思緒所主導(dǎo),晏清安感覺自己下降的速度開始變慢了,無盡的悲傷也消散了,最后,眼前的景象再次模糊了起來 晏清安再次緩慢地睜開眼時,眼前頓時閃過一片刺眼的金光,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還有產(chǎn)婆的祝賀聲, 夫人,是個兒子! 因為身處夢境之中,晏清安倒沒有覺得眼前的場景有多詭異,他只想盡快地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下一秒,還長著狼尾巴和狼耳朵的賀恒就抱著襁褓中的嬰兒一臉欣慰地坐到了他的床邊。 晏清安定睛一看,只見那襁褓中的嬰兒長著灰白交錯的狗尾巴和狗耳朵,一看就是個雜交品種! 他當下就有種氣喘不上來的感覺,然而對方并沒有給他喘氣的間隙,賀恒立即趁熱打鐵道: 夫人,你看,我們的狗兒子多美啊。 言語中頗有種驕傲自得的感覺。 在晏清安兩眼一抹黑、徹底脫離夢境前,他腦海中的最后一個念頭便是, 為什么狼和狐貍會生出一只狗來? 作者有話要說: 恒寶再次用自己的沙雕戰(zhàn)勝了死亡 第55章 大逆不道渣徒弟(十一) 墳山山腳處, 烏云退散,籠罩在云層后的彎月終于再次隱現(xiàn),樹叢間時不時地傳來子規(guī)夜啼的聲音。 終于讓我逮著你了! 周越仿佛出了一口惡氣似的, 他將那黑影化作一道霧氣關(guān)進了自己的葫蘆八卦瓶里面, 果然如我所料的那一般, 這四象幻境就是那千面妖狐最后的垂死掙扎了,四象幻境一破,它也就無計可施了。 說到這, 他轉(zhuǎn)身向兩邊看去,在瞧見了晏清安與賀恒的身影后關(guān)切地問道: 怎么樣, 你們都還好吧? 嗯。 賀恒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看起來興致不大高的樣子, 他伸手撣了一下衣袖上的灰, 余光卻下意識地往晏清安那里瞟去。 結(jié)果沒想到晏清安似乎也在看他, 這一瞥,兩人的視線就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