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想必太子平日里忙碌,見得人多了,記不住人也是正常。 與此同時,他在心中腹誹道,這太子不過是個胸無大志、沒有腦子的蠢貨,現(xiàn)在只要說服對方與自己聯(lián)盟,等他順利登基了之后再把對方一腳踢了就完事。 可就在這時,賀恒卻突然抬頭掃了圈周圍的環(huán)境,又打量了幾眼符韞維候在門旁的下人們。 最終,他指了指著門外的圍廊,若是你現(xiàn)在想我和議事,出去說? 符韞維權(quán)當他是為了避人耳目,剛才才會這么裝聾作啞的,于是他也沒怎么多想,當即就點了點頭起身朝外面的圍廊走去。 下人推開沉重門扉的瞬間,一陣涼爽的清風從圍廊里迎面撲來。 為了和賀恒有場私密的對話,符韞維揮退了所有的下人,讓他們?nèi)ヒ粯堑拇筇脙?nèi)候著。 聽到身后木門閉合傳來沉重聲響的瞬間,符韞維走到欄桿前,俯瞰了一眼東宮下方的景象,隨即他又回過頭去看向賀恒, 賀 然而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吐出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整個人便被揍得趴到了欄桿上。 符韞維下意識地發(fā)出了一聲慘叫,嗷! 在剛才關上門的一瞬間,賀恒直接一拳揮到了他臉上。 從進入東宮殿門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忍一直在忍,一直忍到了這個和對方獨處的機會。 賀恒看到符韞維這張臉的時候,滿腦子浮現(xiàn)的都是他把喬然的眼睛給挖走的畫面。 這一瞬他只恨不得把對方給生吞活剝了。 草!你做什么? 符韞維這時也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但論打架他顯然不是賀恒的對手,再加上一開始氣勢上又落得了下乘,符韞維只能慌不擇從欄桿上起身,往靠近內(nèi)殿的墻壁那側(cè)躲去。 但賀恒又怎么會輕易地放過符韞維,他直接長腿一掃,一腳踹過去把對方整個人給絆了個踉蹌。 符韞維靠著白墻正慌張的想要起身時,卻見賀恒迎面又是一拳揮來,他只好下意識地側(cè)過頭躲避 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墻壁裂了一條很大的縫隙。 雖然因為符韞維剛才轉(zhuǎn)頭的動作,賀恒的這一拳沒有落到他臉上,但是他身邊的墻壁卻被砸出了一個大洞,墻面也被砸得凹陷了進去,碎得四分五裂,白屑紛紛掉了下來,發(fā)出了劇烈的破碎聲。 這一瞬,有冷汗沿著符韞維的額角滴落下來,他看著面前男人幾乎擰在一塊兒的長眉和眉宇間隱忍的怒氣,不禁在心中腹誹道: 原來以為對方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誰能想到他竟然是一個暴力狂呢? 緊接著,賀恒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拽著他的領子將符韞維整個人摜在了欄桿上。 宮殿圍廊處的欄桿建造的并不高,而他們兩個又是身高將近一米九兩米的大男人,欄桿的高度便只到了人腰胯這兒。 而此時,賀恒拽著符韞維的領子將他摁在欄桿上,后者的大半個身子都懸在了欄桿外面,高處的冷風不斷地灌入他的領口。 這個處境下,只要賀恒再用點力,符韞維便會摔個粉身碎骨。 他被賀恒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死命地扳著對方的手臂做著最后的垂死掙扎。 這一瞬,符韞維從對方的深栗色的眼瞳中看出了不加掩飾的恨意,他第一次驚恐地意識到賀恒是真的想要他死。 而賀恒看著眼前的人,他再次回憶起了喬然所經(jīng)歷的一切,憤怒的情緒直接壓過了理智。 就在他摁著符韞維把對方往欄桿外摜的時候,圍廊遠處卻突然傳來了噠!噠!噠!的腳步聲。 你這是在做什么? 符韞玉走到二樓圍廊時看到的就是賀恒想把太子從二樓推下去的一幕。 就在剛才,她的手下向她通報說賀恒私下去東宮接見了符韞維,于是她便趕忙派人一起跟了過去。 結(jié)果上來的時候,符韞玉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幕。 見狀,她趕忙叫手下的人將賀恒給拉了回來。 符韞玉并不在意這個假冒太子的死活,她只是不想賀恒這么沖動,因為她知道現(xiàn)在出手絕對不是時候,就算要出手也絕不能如此的明目張膽。 老皇帝人還沒完全癡呆,手足相殘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允許,并且太子一死、現(xiàn)在的平衡一下子突然被打破,其余的幾個皇子必然會開始作亂。 在符韞維手下拖住賀恒的一瞬間,符韞維大口喘著氣從欄桿上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屋內(nèi),開始喊人。 而賀恒被人拽回來后,看上去顯得非常的不滿。 他有些生氣地推開那幾人,一個人獨自走出了東宮。 到了殿外,符韞玉忍不住叫住了他, 剛才要是他從二樓就這么摔下去了,你以為你能活著出去嗎? 她的語調(diào)中也有些氣極反笑的意味, 我救了你,你倒反而生氣我的起來了? 聞言,賀恒回眸看了眼符韞玉,沉默著沒有說話,他垂落在身側(cè)的指尖驀地攥了攥,剛才砸到墻面上受傷的右手還在不斷往下滴著血。 符韞玉也注意到了地上斑駁的猩紅,這是她第一見到賀恒這么沖動的一面,就好像對方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之前賀恒還勸她要沉穩(wěn),實際上自己沖動起來八匹馬都攔不住。 想到這,符韞玉向前走了幾步,湊到對方耳邊而邊說 你就算想弄死他也不能這么明目張膽,再說了,喬然眼睛的下落還在對方手里,他要是死了,你能保證你一定找得到鮫人的眼睛嗎? 說完這句話,符韞玉便率人從賀恒身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賀恒回到臨淵閣的時候特意將腳步聲放的很輕,他不想讓喬然見到這樣情緒失控的自己。 他還沉浸在剛才的憤怒的情緒中,不免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也沒留心看腳下的路,結(jié)果在走回臥房的時候卻和已經(jīng)換了身衣服上岸的小鮫人撞了個正著。 唔! 小鮫人一下子撞到男人身上,驀地失去了重心往一旁摔去,還好被賀恒眼疾手快地一把拉進了懷里。 感受到男人熟悉的氣息,喬然一下子就意識到是賀恒回來了, 大柱?你回來啦? 賀恒舉起手,想在他手心上寫沒錯,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右手掌指關節(jié)處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傷口疼得厲害以至于根本沒法彎曲指節(jié)。 于是他只能換成左手在對方掌心上別扭地寫著字,寫了半天才用凌亂的筆畫七拼八湊出了一個勉強的嗯。 當時賀恒一拳把墻壁砸得四分五裂的模樣很瀟灑,但現(xiàn)在只能用左手寫字的他很狼狽, 然而喬然一下子就察覺到了異常,即使他的眼睛看不到,此刻也能感受到男人周身散發(fā)出的那股低氣壓, 大柱,你怎么突然用左手寫字? 說著,他就伸手朝男人的右臂摸去。 為了不讓喬然碰到自己的手臂,賀恒的右臂下意識地縮了縮,他將右手背到身后不想讓小鮫人察覺出不對勁。 但小鮫人的態(tài)度很執(zhí)拗,他摸索著扳過對方的右肩就要往下探去,你右手怎么啦? 見狀,賀恒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結(jié)果喬然拉著他的手因著慣性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整個人踉蹌了一下險些摔著,這下賀恒又不敢再躲他了,只好一手扶著對方的腰,站在那里任由小鮫人在他身上忽然摸索。 在觸碰到對方手背流淌下來的溫熱液體時,喬然聽到身前的男人嘶地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瞬,小鮫人的長睫驀地輕顫了兩下,語調(diào)中也染上了幾分急切, 你受傷了? 看著喬然仰著小臉望向自己的那副不安神情,賀恒當即伸出左手安撫似地捏了捏他的后頸,示意自己沒事。 但喬然卻絲毫放不下心來。 流了這么多血,怎么可能一點事都沒? 雖然喬然看不見賀恒的傷口,但光憑直覺他都能感受到男人的傷口在剛才被碰到時有多疼。 想到這,他立即叫來了王叔, 勞煩您拿一下處理外傷的東西過來。 在王叔拿來了紗布和處理傷口用的藥酒后,喬然拉著賀恒坐到了床邊。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布沾著藥膏替賀恒處理手背上的傷口,還不忘囑咐道: 要是疼了你記得和我說。 賀恒沒有說話,就這么靜靜地望著小鮫人替自己上藥時的專注神情。 喬然的動作有些笨拙,有時候會找不到方向,有時候藥會涂出界,但他的每一下動作都是那么的輕柔,上藥的神情顯得是那么的專注,以至于喬然鬢邊的發(fā)絲垂落下來落在了他唇間,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見狀,賀恒伸出手替他捋走了鬢邊的發(fā)絲,略帶著薄繭的指腹卻在無意中擦過了對方柔軟的唇瓣。 在感受到賀恒指腹溫熱的觸感的那一瞬,仿佛有股微電流躍過一般的,喬然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連帶著手下的動作都放慢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耳朵尖尖又開始浮現(xiàn)可疑的薄紅。 小鮫人輕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努力抑制住這股奇怪的沖動,強迫自己再次集中注意給賀恒上藥。 可是剛才賀恒指腹擦過自己嘴唇時粗糙且溫熱的觸感卻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煩死了! 煩死了! 怎么會這樣??? 小鮫人感覺腦海中的思緒像是纏繞在一塊兒的紅線一般幾乎亂作一團。 他不知道為什么賀恒一個簡單的觸碰就能引起自己這么大的反應。 看著小鮫人低頭不語的模樣,賀恒完全不知道喬然此時的小心思,只覺得他像精靈一樣尖尖的耳朵紅起來格外的可愛,下意識地便伸手捏了一把。 誰知小鮫人被自己這么一碰就像觸電似的便往后邊縮,緊接著匆匆忙忙地幫他纏上紗布,慌里慌張地說了聲,好了。 賀恒在他手心寫下謝謝。 隨即他低頭看了眼對方幫他包扎的傷口。 手掌上纏了一層厚重的白紗,賀恒動了動指節(jié),手指在厚重紗布的重重束縛下顯得不是那么靈活。 這種感覺讓他又回憶起了當時一拳錘在符韞維臉旁墻上的那一幕。 腦海中浮現(xiàn)出符韞維面容的那一瞬,賀恒心中積攢許久的那股怨氣又一下升了起來。 看著自己手上纏繞的層層白紗,此刻賀恒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是之前那一拳沒砸在墻上而是砸在符韞維臉上就好了。 最好能讓對方也體會一下失去雙目的痛苦。 在確認了符韞維就是挖走喬然眼睛的原主之后,賀恒想讓他去死,但與此同時他又覺得就這么死了實在是便宜這個人渣了。 這種極端強烈而又無法宣泄的情緒讓他宛如被桎梏住的籠中的困獸一般。 在賀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他的左手就已經(jīng)將身下的被褥給捏得皺成了一團,指甲也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可就在這時,一雙手輕輕地環(huán)上了自己的后背,身前傳來了溫暖的觸感,懷里好像突然塞進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賀恒低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小鮫人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喬然將腦袋擱在賀恒的頸窩處,伸手輕輕地拍著對方的后背。 男人的脊背繃得很緊,就像只蓄力的豹子似的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 但小鮫人卻一點都不怕,他抱著賀恒安撫似地拍著對方的后背。 他能感知到賀恒現(xiàn)在的情緒不好,于是喬然仰起頭試探性地問對方,大柱,你怎么了?不高興嗎? 被對方摟住的一瞬間,賀恒原本緊繃著的肌rou驀地放松了下來,他回了兩個簡單的字,還好。 喬然對他這個回答一點都不買賬, 你騙人,你就是生氣了,否則回來的時候手背上的傷口又怎么解釋? 見狀,賀恒無奈地嘆了口,對方這么一抱他,他還怎么氣得起來? 下一秒,他伸出手輕輕地回摟住喬然, 我現(xiàn)在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對方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真的嗎? 小鮫人仰起了腦袋,愣愣地望著他,顯然是有些不信。 真的。 賀恒拉過喬然的手在上面寫到, 哦。 喬然點了點頭,但卻依然沒有放下心來。 本來出門前還問他要不要吃桂花糕的,結(jié)果回來的時候不僅變成了一言不發(fā)的炸藥桶還把自己的右手弄得血rou模糊的。 賀恒剛才在外面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 想到這,他又追問道:大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訴我好不好? 小鮫人的語氣很軟,賀恒都不知道該怎么拒絕,沉默了半晌,他還是告訴了對方, 碰到了一個很讓我生氣的人。 喬然:他做了什么事情讓你這么生氣? 賀恒摟著小鮫人,在他掌心上寫道:他傷害了對我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聽到男人這么說,喬然有些心疼, 有多重要? 就像阿然的眼睛一樣重要的東西。 猶豫了許久,賀恒還是問了出了那個問題, 阿然阿然被人被人騙走眼睛的時候是什么感覺? 聽到對方這話,喬然深吸了一口氣,了一句,很痛 小鮫人那種帶著委屈又有些無助的音調(diào)讓賀恒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驀地被人攥緊了,他又問道: 那你恨他嗎? 恨。 喬然:當時我恨不得我遭受過的痛苦百倍償還到他身上。 賀恒:那如果阿然現(xiàn)在忽然發(fā)現(xiàn)他出現(xiàn)在了你眼前了會怎么做?會想報復他,讓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嗎? 會 喬然的這個會字明顯比前面的回答聲要輕了許多,說到這他又忽然沉默了下來,張了張嘴卻又沒說出話。 半晌, 但現(xiàn)在比起報復那個人 小鮫人把臉埋進賀恒的頸窩,鼻尖在無意中蹭過男人的側(cè)頸, 我更想要你好好的。 他表達真心的方式很笨拙, 我不想你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