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啼》

    作者：superpanda

    文案：

    隔壁科室新來了個非常牛逼的男醫(yī)生。

    第一次見到對方，應笑簡直有點愣了。

    穆濟生穿著白大褂，個高腿長，肩寬腰窄，臉蛋好像頂流明星——他要是去選秀節(jié)目，微博網(wǎng)友準哭著說選秀終于是有帥哥了。

    此時應笑并不知道，不久后，二人就會在一個無比緊張的場合里產(chǎn)生交集……

    醫(yī)生x醫(yī)生。

    女主生殖中心醫(yī)生，男主新生兒科醫(yī)生。

    不孕不育科的患者大多面臨一個選擇：為了擁有一個孩子，她能付出什么代價。她們執(zhí)著的原因下是一出出的人生百態(tài)人情冷暖。

    所有案例取材現(xiàn)實。12個患者，12個家庭，試圖探討如今幾代中國人的生育觀。

    順便科普女性健康和輔助生殖的那些事兒，讓大家更了解自己。

    封面畫手李畫之（@木子畫之）

    內(nèi)容標簽：都市情緣 勵志人生 甜文

    主角：應笑，穆濟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醫(yī)生x醫(yī)生，醫(yī)院里的人生百態(tài)

    立意：醫(yī)者仁心

    第1章 應笑

    上午，云京大學第三醫(yī)院生殖中心又是人滿為患，三個百人的等候區(qū)個個都是座無虛席。這家醫(yī)院生殖中心在全國是top的級別，醫(yī)生八點開始看診，大家六點就來排隊。

    應笑作為主治醫(yī)生再次忙到頭昏腦漲。

    當初，父母都說生殖中心是香餑餑，沒有急診，沒有夜班，沒有什么醫(yī)患糾紛，而且不孕不育患者數(shù)量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醫(yī)生肯定不愁飯碗。應笑當時認為有理，碩士選擇婦產(chǎn)專業(yè)，專博也在婦產(chǎn)，當時婦科、產(chǎn)科、生殖應笑全都輪了一遍，畢業(yè)以后順利進入生殖中心，成了一名不孕不育?？频尼t(yī)生。

    應笑對于這份工作總體上是非常滿意的，就是……這人實在太多太多了……

    一邊抽一秒鐘喝了口水，一邊調(diào)出化驗報告，應笑望望對面正坐著的才24歲的年輕女孩。

    走廊里面兩個女聲高聲交談、吵吵嚷嚷：“剛才進去那個女孩好年輕、好年輕呀！”“這個年紀就不孕癥……嘖嘖，她是玩得太厲害了吧。”“也不知道流產(chǎn)幾次了，zigong壁都刮薄了吧……”云京三院條件不錯，患者先在候診區(qū)等，叫到號的再轉移到走廊里邊再接著等……最后進屋。

    女孩臉色有些著急，對應笑道：“醫(yī)生，我不是……我沒有……”

    應笑點點頭：“我知道的?！?/br>
    她剛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患者的amh（抗穆勒氏管荷爾蒙）只有0.1。

    基本確定卵巢早衰。這個年齡的女孩子amh中位數(shù)是3.4，0.1……相當于49歲的人。它預示著卵泡數(shù)量——人每一個月經(jīng)周期都會產(chǎn)生基礎卵泡，大約是二三十個，而最后呢，則有一個完全成熟的卵泡被釋放出來，其他那些萎縮回去。amh高說明基礎卵泡數(shù)量多，amh低則說明基礎卵泡數(shù)量少。而0.1……試管嬰兒都沒法做。試管嬰兒的原理是用藥物一次催熟全部卵泡，算準時機抽取出來，一下授精二三十個，而不是按自然規(guī)律一個月一個、一個月一個地試?？?.1，說明患者一個周期只能產(chǎn)生0-1個卵泡，還要授精、養(yǎng)囊、移植回患者zigong……成功率太低太低了，沒有醫(yī)生會建議折騰。

    門外的人還在聒噪，應笑有些無法忍耐，起身走到大門口，面色不悅地說了句：“麻煩大家安靜安靜。這是醫(yī)院，不是菜市場?！?/br>
    果然消停了。

    回來，應笑說不建議折騰，然而患者抿抿嘴唇，說：“我還是想試一試看?！?/br>
    應笑也只能暗暗嘆息。

    這個情況太常見了。

    不論希望多么渺茫，都還是想試一試看。受著身心雙重折磨，只為能有一個孩子。

    有時應笑有些茫然。忍不住想，為什么呢？她好像能理解，又好像不能理解。

    上午最后一個患者是應笑的老熟人了?；颊呓衲?9歲，已經(jīng)有了一個女兒，“二胎政策”開放以后她老琢磨“兒女雙全”。應笑基于對方年齡還有當時身體狀況于14天前取了卵子、做了試管，一切順利，她今天是驗孕來的。

    應笑認真看了看驗血報告的hcg（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值，心里又是一個咯噔。

    hcg超過5就很可能懷孕，超過10則可確定懷孕，這個就是看是否懷孕的標準。大多數(shù)人在這階段hcg值在90上下，孫紅現(xiàn)在450的數(shù)字說明可能是雙胞胎，甚至是三胞胎?；颊吣挲g已然不小，雙胞胎、多胞胎絕對可以算作高危妊娠了。

    “怎么樣？怎么樣？”患者孫紅不住催促，“成功了嗎？成功了吧？我自己在家里驗過了！”

    “嗯……”應笑點頭，“是陽性。寶寶六周……也就是x月x號的那一天，來做b超。一定要來?！闭f完，應笑還是不大放心，重新強調(diào)道，“這很重要?！彼龥]有說對方可能是雙胞胎或三胞胎，因為hcg值嚴格來說人與人的差異很大，醫(yī)院一般只看翻倍，自己跟自己比較，她不想給對方負擔。對于一個孕婦來說，心情愉悅是很重要的。

    …………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應笑叫上隔壁產(chǎn)科的好姐妹一起吃飯。好姐妹叫蕭七七，她們倆是大學同學，蕭七七更忙、更累，還總夜班，已經(jīng)分了n個男友了。

    二人一邊等待電梯，蕭七七一邊講述她最新的分手經(jīng)過。

    “他說，七七，”蕭七七繪聲繪色地道，“我不想跟電話戀愛！我只能親吻電話……”

    一句話還沒有講完，二人面前電梯的門“唰”地一下平滑打開，里面出來一個男人。

    應笑有點愣了。

    對方穿著白大褂，個高腿長，肩寬腰窄，臉蛋好像頂流明星，他要是去選秀節(jié)目，選秀節(jié)目的觀眾們準哭著說終于有帥哥了。

    來人氣質(zhì)冷冷淡淡，輕輕掃了應笑一眼，便在應笑她們讓開以后一提腿，走了。

    “呃”，應笑問，“那人是誰？你們婦產(chǎn)的嗎？”

    蕭七七有點奇怪，反問：“你不知道？”

    “不知道……”

    “也難怪，你跟他們來往不多?！笔捚咂叩溃靶律鷥嚎频?，叫穆濟生。今年年初跳槽過來的，非常非常非常牛逼。美國回來，以前是stanford children’s的主治，那醫(yī)院的新生兒科全美前三，世界頂級。”

    “哇……好強。”

    蕭七七最了解應笑，知道應笑有點顏控，說：“停止。穆濟生這位同志對生殖中心全無好感，對生殖中心的醫(yī)生自然也沒好感，甚至認為，能生就生，不能生就別生，為何非要逆天行事。高齡懷孕、輔助生殖都會增加嬰兒風險，讓別人埋單。 ”

    應笑：“…………”

    濾鏡碎了。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

    “他不明白女性困境?！睉ψ哌M電梯，按下一層，“打個比方?，F(xiàn)在內(nèi)卷這樣厲害，女孩子們碩士畢業(yè)就已經(jīng)是26到27周歲了。那，各企業(yè)在招聘之時全都會問生育打算，大家都說，五年之內(nèi)沒有計劃，而后為了前途也不敢違約。這五年一過，三十一二歲了。好，咱們開始調(diào)節(jié)身體，不007，不996，調(diào)個一年，32、33了。備孕一年，33或34……誰都知道35歲以后卵巢功能斷崖下滑，這個時候就著急了，就來了，這個就是生殖中心很多患者真實情況。難道，他穆濟生要求女人工作、孩子只能選其一嗎？女人如果想要孩子，就只能放棄前途早早懷孕生子嗎？”

    真的，濾鏡碎了。

    “好啦好啦?！笔捚咂哒f，“祝你今晚的相親對象就是一個理想男人?！?/br>
    “哎，對?！睉p輕一拍額頭，“我都忘了相親的事了?！?/br>
    “你瞅瞅你?！?/br>
    ………………

    下午還是分外忙碌。

    到5點半下班時間，應笑換上她的常服，在醫(yī)院洗了澡、吹了頭發(fā)，化了淡妝，六點半鐘趕去相親。

    相親對象的爸爸是某國企的中層領導，家在云京三套房子，自己大專畢業(yè)以后也進入了那家國企，眼高于頂，挑挑揀揀。

    他顯然是比較滿意應笑甜美的長相，問：“你是醫(yī)生哦？”

    “對，”應笑回答，“我是醫(yī)生?！?/br>
    “醫(yī)生應該工作忙吧？這樣還能燒菜洗碗、做家務嗎？”

    應笑想你朝九晚五還要醫(yī)生伺候你哇，不過想起母親大人一遍一遍的叮囑，忍住了，道：“我們科室不上夜班。每天都是5點半走?！?/br>
    “嗯？”對方眼睛一下亮了，“你是什么科室的醫(yī)生？”

    “生殖中心。”

    “……什么？”

    應笑換了一個說法：“不孕不育?！?/br>
    “哦哦……”沒想到，男人臉色一下變了，遮遮掩掩地問應笑，“那你豈不是……豈不是……見過很多男人的……嗯？抱歉，我并不是那么開放的男人的。你別傷心。我不想傷你的心的?！?/br>
    應笑心想我們只看男人一方的報告單，看數(shù)字，不看實物，可這個時候她不想與相親對象再廢話了，從錢包里掏出一張20塊錢，推給對方，又打包了她手里的麥當勞的小份套餐，要走了。

    無語。簡直浪費她洗的澡、吹的頭發(fā)，化的淡妝。

    相親還在麥當勞，對方也真摳到家了。不過，哎，垃圾食品真好吃。

    臨走前，相親對象兩片嘴唇一開一合，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問出來了：“那個，中國男人……平均大概是九厘米，沒錯吧？網(wǎng)上文章說平均有12厘米是夸張了吧？有一些人吹牛什么的……”

    “……”應笑說，“你可真幽默?！?/br>
    …………

    回到家，母上微信正好來了。

    【mama：笑笑，今天相親還順利嗎？那小伙子還不錯吧？】

    應笑回：【巨丑?！?/br>
    果然，mama立即嘚啵嘚啵教育起來：【一個男人丑不丑的哪里重要了？】

    應笑又說：【大專?！?/br>
    【學歷也沒太大用處呀，都是為了找到工作。他現(xiàn)在在大型國企，學歷那就不是弱點了?！?/br>
    【呃，】應笑又回自己mama，【他還要求女方必須燒菜洗碗做家務?！?/br>
    母親沉默七八秒鐘，鍥而不舍：【女孩子家干干這些也正常的，男人太糙了。他們根本干不好?！?/br>
    不知為何，應笑突然想，如果對方也是醫(yī)生，就不會糙，不會干不好。

    她搖搖頭，又繼續(xù)跟母親匯報：【真不行。他還認為生殖中心女醫(yī)生們太開放了?！?/br>
    【mama：哎，他誤會了。你解釋清楚就好了呀。中國傳統(tǒng)的男孩子考慮這些也不奇怪?！?/br>
    應笑跟她自己mama雞同鴨講十五分鐘，無果，最后只得拋出殺手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