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故意鬧到老夫人那兒
她方才所說,字字都在挖苦她如今在薛府的地位,也想讓她知道,如今就是一個丫鬟都可以欺負到她的頭上。更何況是掌管中饋的三房,更是她惹不起的。 是大房又如何?他們丫鬟慣會看人眼色,他們知道眼下在薛府便是三夫人的地位最高,三老爺也是老夫人的嫡親兒子,在他們眼中自然比大房厲害許多。 然而這三小姐聽到自己的奚落,絲毫不顯慌張和氣憤,這份氣度不像是從江南走出來的小姐,倒像是官宦人家悉心養(yǎng)出的好女兒。 “怎么說不出話了?你剛剛嘴巴不是很利索嗎?”碧心見珍珠被自家小姐堵住了口,滿臉通紅,便覺得十分解氣。 珍珠索性道,“奴婢不記得了,反正奴婢只是按照夫人說的做?!?/br> 搬出祁氏,珍珠想的十分簡單,薛蘭兮回府不久定然不敢跟三夫人作對。眼下她絕對不能違背二小姐的命令,讓薛蘭兮進廚房,裝聾作啞這一招在薛蘭兮這邊已經失效,便只能這般。 薛蘭兮卻笑了,珍珠這么做的目的很明了,但是她卻不知道現在發(fā)生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珍珠既然想將事情鬧大,這也正好遂了自己的意。 她倒是很好奇到時候他們要如何收場? “珍珠你的意思是三夫人犯了錯?”薛蘭兮慢慢問道。 “當然不是。”珍珠嚇了一跳,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三小姐你不可隨意冤枉人,這只是我一個奴婢的話,沒有絲毫分量,你堂堂小姐犯不著和一個下人計較?!?/br> 碧心搶著說道,“你這話大錯特錯,我在江南的時候便知道薛府家風甚嚴,萬不能做混肴視聽的事情。” “我聽聞要有丫鬟犯錯,必須嚴懲不帶,以儆效尤,否則何以治家?”碧心字字鏗鏘有力,這是薛蘭兮交給她的。此時她每說一句,珍珠的臉就白了一分。 “三小姐你準備如何?”珍珠看到此時原站在她身邊的丫鬟都紛紛站遠了,倒像在看自己的笑話。 她這才意識到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她已經落于下風。 而碧心的口舌竟然比自己還要凌厲,眼下她意識到在這主仆的一唱一和之下,她身上被安上的罪名越來越多。她不能說是三夫人的錯,自然只能自己將這些罪名都承擔下來。 可若如此,到時候三夫人還能救自己嗎?她越想心中越是發(fā)憷。特別是如今看著薛蘭兮那云淡風輕的樣子,像是有十足的把握,更讓她心中不安。 珍珠于是決定不再和他們糾纏,但是態(tài)度依舊十分惡劣,壓根沒有將薛蘭兮當作是薛府的主人。 “當然是要進廚房看看?!毖μm兮道。 “三小姐?!闭渲閾踉谘μm兮面前道,“別讓奴婢為難。” 薛蘭兮沒有管她,因為葉楓此時已經將珍珠拉離了她的身旁。 珍珠此時也顧不得薛蘭兮,而是朝一旁的丫鬟使了一個眼色。那丫鬟暗中移動腳步,很快便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薛蘭兮自然看到這個離開的丫鬟,嘴角揚起一個微笑。 此時確需要個通風報信的人。 碧心扶著薛蘭兮走進廚房。薛府的廚房很大,打理的井井有條,因為怕藥味和飯菜的味道沖突,所以熬藥的地方有個單獨的小廚房。 眼下有葉楓護著,沒有人再敢阻攔他們,都圍在門口,甚至都不敢向前一步。薛蘭兮徑直走到了小房間里,因為這幾日只有自己生病,所以藥方里煎的都是她的草藥,那張藥方子還貼在墻上。 她將手摸過一旁的爐灶,又左右看了看,突然有人闖了進來道,“三小姐,老夫人讓你過去一趟?!?/br> “肯定是珍珠讓人去告密了?!北绦囊а赖馈?/br> “這不正好?”薛蘭兮沒有停留,朝東湘閣走去。老夫人的房間靜悄悄的,她身邊的桂嬤嬤看到薛蘭兮,輕輕道,“三小姐來了。” 老夫人見到薛蘭兮哼了一聲,未曾說話,倒是存了要晾著薛蘭兮的意思。 身后的碧心不由有些著急,小姐的身子未好,方才在廚房停留許久已經吃不消,現在要再站久了,只怕病情會嚴重。 薛蘭兮倒是目光平淡,不動聲色地站著。 “你自己病了,卻將整個府邸擾的沸沸揚揚,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老夫人語氣嚴厲。 身邊服侍的丫鬟知道老夫人的脾性,眼下正在氣頭上。 方才祁氏匆匆來到老夫人房中,竟然直接下跪,滿臉的委屈。老夫人一向就疼愛三房,見到媳婦委屈便問了一番。 才知道薛蘭兮竟然頂撞她,不將她放在眼中。 她最痛恨的就是大房瞧不起三房,在她的眼中,大房從江南回來,便是要從她的手中奪走薛府的一切。 祁氏如今有她授意,掌管中饋,無人敢輕視他們三房。然而眼下得知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居然欺負到三房頭上,她自然生氣。 相比起老夫人的怒氣,薛蘭兮倒表現的十分平靜,“不知孫女兒犯了何錯?” “你還有臉問?”老夫人用拐杖指著薛蘭兮,“你現在本事大了。竟然敢隨意沖撞長輩?你三嬸管理府中事務,已是十分勞累,你竟還打擾廚房,不讓他們給你三嬸做魚湯。” 眼下祁氏站在老夫人右下角,她目視前方,打薛蘭兮進來她看了一眼以后,便沒再搭理她。薛蘭兮還沒有仔細看過這個祁氏,如今看來這眉眼竟然和老夫人有幾分相似。 今日她穿著一件深蘭色織錦長裙,裙擺處繡著朵朵逼真的蘭花。雖然衣服不很是光鮮亮麗,但是可以看出用的都是極好的絲線。 繡花工藝看上去也十分的精湛,想必是工藝高超的繡娘編織而成。她身上的首飾不多,只頭上一根鳳尾簪子和脖子上掛著的一塊翡翠,但都是價值連城。 光是這些物件就能看出她的富貴,只是她的眉目之間隱約有些市儈,倒和老夫人十分的有幾分相似。這番打扮顯得十分刻意,倒顯得是端著個貴婦的姿態(tài),不甚自然了。 “哦,竟有此事?”薛蘭兮皺起眉頭,“可孫女兒竟然不知此事,還請三嬸和我講講清楚?!?/br> “還有什么好講的。”祁氏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她在看到薛蘭兮第一眼時,就感到心中堵得慌。 原以為養(yǎng)在江南的女子禮儀定沒有在薛府的好,她料想見到薛蘭兮也就鄉(xiāng)野丫頭一個,卻不曾想到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經被她的容貌驚艷。 她自己生了兩個女兒,地位自是十分高貴,她如今掌管中饋,也想著以后給自家女兒謀個好出路。 可是薛蘭兮的出現,卻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和老夫人想到一樣,她覺得大房一行人從江南回來,擺明了就是來搶他們三房位置的。 薛季言是老太爺的嫡長子,這點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但她就是不甘心,明明一切都應該是他們三房的。大房這么一個沒了娘的,憑什么越過他們去。 “三嬸?”薛蘭兮見祁氏靜默不言,只用一雙精明算計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流連,便出聲提醒。 便是這個姿態(tài)了。 祁氏看到薛蘭兮的通身做派,就像是在聚會時碰到宮中的娘娘,不僅長得魅惑,那禮儀舉止更是引人側目。 “我知道你不服我管教,所以想要鬧出點亂子。你是恨不得我出錯,好叫你娘頂替了我的位置是不是?”祁氏仗著自己有老夫人撐腰,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薛蘭兮瞪大了眼睛,“三嬸何出此言?我當三嬸是長輩,更是家中親人。我方從江南回來,最是希望看看家中人,把這些年丟掉的親近彌補回來,三嬸這樣說好叫人傷心。” 薛蘭兮如此一說,倒顯得祁氏小氣了。她方從江南回來不假,眼下語氣又十分誠懇,竟讓人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出什么事了?吵吵鬧鬧的不像話?!鄙n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一行人朝門口看出,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走了過來。雖然看上去年紀有些大了,但是老人背脊挺的極直,聲音也充滿了威嚴。 看到他進來,大家都行過禮。 “老爺,你怎么來了?”老夫人看到老太爺身后跟著的薛清宴,眼中一閃而過一絲嫌棄。 “府中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來?”老太爺看到站在一旁的薛蘭兮,目光微動。 方才他喚了薛清宴和自己來下棋,好久沒有見到兒子,他有意測試他在外有沒有長進。只是棋下到一半,就聽葉楓前來稟告,說是薛蘭兮拖著病體被叫去了老夫人處,現在情況不大好。 一路上都有丫鬟在討論這件事,吵吵鬧鬧的,讓他心中有些不滿。 “我也是說,蘭兮這孩子太不懂事了一些,不就是一個廚房,竟然要和祁氏去搶。”老夫人看了一眼薛蘭兮,顯然在責備她不懂事。 薛蘭兮未曾說話,她身子柔弱,脊背挺直,窗外的日光照在她潔白的臉龐上,襯得皮膚瑩潤光澤。 最重要的是她站在屋中,面對老夫人的責備和祁氏無形的壓迫,竟然沒有露出一分膽怯,反倒看上多了一分較同齡人不同的沉穩(wěn)。 老太爺望著薛蘭兮,又看了一旁的祁氏,心中倒覺得祁氏的氣質反倒在薛蘭兮之下。小小年紀,這女孩已經有了迫人的氣勢。 “你來說說,怎么惹了祖母生氣?”老太爺走到準備好的凳子上做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