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毒？”李氏疑惑的看了一眼湯藥，跟薛瑾姝交換了一個眼神，覺得不可能。

    “這藥里沒毒，為何要打暈這個丫鬟？”

    “沒錯，瑪瑙一向溫和不跟人結(jié)怨，又怎么會被人暗中打暈?！毖﹁灿X得不可能，“一定是有人下了什么大夫驗不出來的毒！”

    “婆婆生病自然不敢怠慢，我直接請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若是他都檢驗不出來，便是換一個只怕也沒什么結(jié)果?！辩娛显谝慌詻鰶鲩_口，接著薛云煙也奇道。

    “大夫都驗不出來有毒，為何二姐和祖母如此篤定這藥中被人下了毒？”

    這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陸氏頓時惱道：“方才大夫也說了，這丫頭身上的傷不對，來人，將這個丫頭給我拖下去嚴刑拷打，看她還說不說實話！”

    “這里是我的院子，丫鬟也是瑾姝的丫鬟，還輪不到你在這里耍威風(fēng)！”李氏先惱了，支起身子，坐在床上指著陸氏和鐘氏等人，“你們一個個的，是要氣死我是么！氣死我才甘心是么！”

    “既然如此，那就報官吧。蘭兮什么都沒做，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總得讓官府還蘭兮一個清白。只是若是到時候真的審問出來一些什么，那老太太可別怪我們行事魯莽?！标懯侠湫Γ粗黠@已經(jīng)瑟縮起來的瑪瑙威脅道，“丫頭，趁著現(xiàn)在還在自己個府上，有什么話趁早說，若是到了大牢里，衙差們可不一定會憐香惜玉?！?/br>
    這顯然跟瑪瑙想的不太一樣，沒想到最終竟然落到一個自己到縣衙的局面。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聽說那大牢里關(guān)的不是江洋大盜就是雞鳴狗盜之徒，她進去了，能不能囫圇個出來都是個事兒。

    想到這里，瑪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奴婢說，奴婢說！”

    “是李嬤嬤指使奴婢干的，李嬤嬤說只要將砒霜放到藥里，到時候就能治三小姐的罪。老太太一高興，指不定就賞了奴婢什么，奴婢一時豬油蒙了心才糊涂了，求三小姐饒了奴婢這一回吧?！?/br>
    瑪瑙的話讓眾人忍不住呵呵冷笑，這老夫人為了能給薛瑾姝謀個生路，竟然連自己都要毒，可真真是一片慈愛之心。

    “祖母，您可要堅持報官？”薛云煙巧笑倩兮，方才她就看出薛蘭兮是故意針對李嬤嬤的。若不是薛蘭兮發(fā)現(xiàn)了什么，絕不會平白無故的去針對她這個老嬤嬤。

    顯然，薛蘭兮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報！我不相信李嬤嬤會這么做！”老夫人還想報官，只怕是已經(jīng)在官府打點好了。

    “是么？祖母，李嬤嬤確實不會這么做，可是下毒的人是瑪瑙，到時候若是官府的人以為二姐下毒，捉了二姐去，是不是就得不償失了？”薛蘭兮抄著手看著薛瑾姝，又看了看李嬤嬤，笑容意味不明。

    李氏看著這個樣子的薛蘭兮，氣的頭皮發(fā)麻，卻也只能忍下。

    她說的沒錯，李嬤嬤有她保著不會出事兒，可是瑪瑙卻未必，薛瑾姝若是折進去，她做的這一切還有什么用？

    “你，你真的夠狠！”李氏指著薛蘭兮，聲音發(fā)顫，氣的仰頭倒在床上，上氣不接下氣。

    薛蘭兮笑了笑，對著床鋪行了一禮道：“祖母既然不舒服，那就好生將養(yǎng)，孫女旁的事情做不了，只能去枯潭寺為祖母祈福，這些日子，就勞煩四妹照顧祖母了?！?/br>
    “孝敬長輩本就是應(yīng)該，何來勞煩？”薛云煙笑瞇瞇的將這個差事領(lǐng)了，一點為難的感覺都沒有。

    李氏已經(jīng)氣的神志不清，根本沒機會阻止，這件事竟然就這么定了下來。

    薛蘭兮轉(zhuǎn)身就走，陸氏跟上，悄聲問她，“你怎么知道李嬤嬤有問題？”

    “茶水是涼的，李嬤嬤伺候老夫人這么長時間，如何不知道這種規(guī)矩？更何況，咱們剛剛?cè)サ臅r候，李嬤嬤才剛從小廚房出來，她不是去換茶水，那是去做什么？”薛蘭兮淺笑著告訴陸氏，陸氏點了點頭，忍不住嘆道。

    “人道過慧易折，也不知道你身子弱是不是就是因為太聰明的緣故?！?/br>
    “聰明有聰明的好處，母親不必擔(dān)心。這些日子，祖母定會想方設(shè)法難為母親，不如母親跟我一起去枯潭寺為祖母祈福吧?！毖μm兮邀請陸氏跟她一起。

    陸氏想了想，點了點頭，已經(jīng)得罪老夫人多少次了，不在乎這一次。

    下午，薛家的大門打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側(cè)門出來，卻從正門抬了足足八十一抬貢品出來，第一抬都到了長安街了，最后一抬還沒出門。

    周圍百姓是早上就看到皇上傳了圣旨過來，下午就看到薛家拿了這么多東西出門，非常好奇，打聽了之后才知道，竟然是薛家老夫人突然生病，長房嫡小姐薛蘭兮為祖母祈福，送給佛祖的貢品。

    “這薛家小姐可真是有心?！?/br>
    “是啊，這么些東西，只怕老夫人病入膏肓也能立馬好起來?！?/br>
    “這老夫人又不是薛小姐正兒八經(jīng)的祖母，就能有如此孝心，真是那老夫人的福氣?！?/br>
    “早上王大嫂還說老夫人這病就是薛三小姐給氣出來的，現(xiàn)在看看，這架勢，只怕是有假?！?/br>
    外面嘈雜的議論聲薛蘭兮和陸氏坐在那個不起眼的小馬車里充耳不聞。早上一大早就起來了，陸氏用自己的腿做枕頭，讓薛蘭兮躺著歇歇，薛蘭兮也不推辭，乖乖躺了下來閉目養(yǎng)神。

    山路曲折，路上晃晃悠悠卻又安安靜靜，薛蘭兮睡了一個好覺，醒來的時候剛好到了枯潭寺門口。主持早就已經(jīng)聽小廝來報，早早的就等在門口，看到真的有八十一個擔(dān)子抬上山，頓時喜笑顏開過來請安。

    “阿彌陀佛，施主有禮。”

    “大師?！标懯想p手合十，跟著行了個禮，“我家長輩病重，我與女兒前來祈福七天，期間打擾師父了?！?/br>
    “不打擾，不打擾，貧僧已經(jīng)準備了小院，還請施主下榻。”老和尚笑瞇瞇的樣子倒是真的有些像彌勒佛，薛蘭兮跟在陸氏身后，給方丈行了禮才去了院子。

    八十一擔(dān)貢品一一擺在佛前，主持暗暗滿意。雖說數(shù)量不少，其實金玉之物并沒有很多。佛前供奉，講究的是心誠則靈，所以，薛蘭兮的八十一擔(dān)貢品之中，大部分都是鮮果鮮花，香油紙錢之類的東西。抬到后廚的，則是素齋米面之類給寺中僧人的。

    這么八十一擔(dān)下來，看著不少，其實恰到好處。

    貢品擺好之后，薛蘭兮和陸氏在佛前叩了個頭，念了一段經(jīng)文，然后就到了給自己劃分的小院子里。

    枯潭寺日常有達官貴人過來上香祈福，為了避免沖突，所以在后山上建了不少格局一樣的小院子供達官貴人們下榻。之所以一樣，一是為了體現(xiàn)佛祖黎民百姓沒有貴賤，二是免得爭風(fēng)吃醋，擾了寺院清靜。

    主持給陸氏和薛蘭兮安排的小院在半山腰上，距離寺院不遠不近，來往方便，又能聽見晨鐘暮鼓。雖說這個小院跟別的一樣，卻也有不一樣的地方。院子中心，一株海棠開的如火如荼，讓人目不暇接。

    “主持有心了。”陸氏謝過領(lǐng)路的小沙彌，從荷包中拿了幾塊糖出來給他。小沙彌也笑瞇瞇的謝過陸氏，轉(zhuǎn)身回了寺院。

    這個院子，有花，有陽光，日子想來也不會太枯燥。

    薛蘭兮這邊日子和美，薛府里就沒有那么平安了。薛瑾姝因為瑪瑙下毒的事情被揭發(fā)，被鐘氏責(zé)令回房閉門思過，就連祁氏也得跟著，好好想想為什么教了這么一個女兒出來。

    薛瑾姝和祁氏本想不服，卻沒想鐘氏直接請了老太爺出來，老太爺真真的下了命令，老夫人病沒好之前，三房一家都不得到老夫人的院子。

    于是，這照顧老夫人的事情，就落到了三房頭上。

    老夫人看不慣鐘氏，卻對一直逆來順受的薛云煙沒什么反感。雖說方才她提醒了幾句，卻也不是真的有意要拆穿她們。可是老夫人怕啊，怕鐘氏趁著這個時間暗害于她。

    所以，老夫人就只留了薛云煙在旁邊伺候。一來，鐘氏想要做什么還得掂量掂量自己女兒在這里，二來老爺子那邊也好交代。

    不然，剛剛生病立刻就好起來，也說不過去不是？

    中午薛蘭兮去的枯潭寺，下午薛云煙伺候著老夫人吃藥，過了一夜，老夫人卻只覺得渾身乏力，早上更是連床都起不來了。

    “這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間就重了這么多？”李嬤嬤也因為牽涉到下毒的事情被看守了起來，所以李氏身邊只有幾個丫鬟和大夫?？粗呀?jīng)不能起床的老夫人，丫鬟們急的一頭汗，連忙把大夫又給請了過來。

    大夫把了脈，看了看上氣不接下氣，眼睛渾濁的老夫人搖頭嘆氣，“老年人體弱，中風(fēng)之兆又明顯，一夜之間有這種情況不奇怪。且看這幾日吃藥效果如何吧，有可能會越來越無力，也有可能會慢慢變好，一切只能看天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