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范詠稼去看他，他便收了這話，改答：“褚煥把我當(dāng)?shù)蹲邮梗@事麻煩，便交予我。老四是個傻子，應(yīng)是被那女人利用，那位也是邪靈入體，一言一行都和過往截然不同?！?/br>
    “褚煥？”

    “寶座上那個。他要收拾人，又要個仁德的名號，就借我的手收拾人唄。家家，你放心，我不是傻子，那些事，幫他敲山震虎只是順帶的，主要還是那些雜碎為非作歹我看不順眼，我學(xué)的，都是俠義之道，不是那平衡之術(shù)?！?/br>
    范詠稼沉默。他又湊過來些，小聲問：“家家，你還氣嗎？要不，我們重來一次，這次我先說?！?/br>
    范詠稼沖動過了，再一聽他提這個，臉一下漲紅，推了靠得很近的他一把，嬌嗔道：“過去些?！?/br>
    “哦?！?/br>
    他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范詠稼又心軟了，轉(zhuǎn)頭問他：“剛才跌傷了不曾？”

    楚王趕緊搖頭，挺著胸脯道：“我學(xué)藝十余年才下山，師父師祖都夸我是練武奇才，只在年紀(jì)經(jīng)歷上，略輸他們二位一分。”

    這個評語……有點虛吧，畢竟你是山上第一尊貴人。

    “我怎么聽人說你胎里弱，學(xué)不了心法？”

    楚王笑得得意，“那都是故意傳出去的，你瞧！”

    他摘了腰上香囊，輕輕朝宮燈甩出，輕飄飄的香囊卻筆直飛出去，撞上宮燈，噼啪一聲，二者皆碎成細(xì)屑。

    范詠稼驚呆了，怔怔地去看他。

    他只怕是萌萌說的那什么“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吧。

    好像嚇到她了，楚王尷尬地收回手，攬她肩，想讓她調(diào)轉(zhuǎn)個方向，別去看那滿地碎渣。

    范詠稼盯著肩頭那只手，他立刻縮了回去，小聲說：“你說的那個，我起過疑心的，不過，我疑的不是褚煥。那是個老古板，打小就是按著千古明君之路被教養(yǎng)的，他應(yīng)當(dāng)做不來這樣的事。我懷疑的是我母后，她和老頭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家世也可，專心專意等著他迎娶。她嫁進(jìn)王府那一晚，才知道他通房已有孕在身，當(dāng)年生下了庶長子褚炯，也就是晉王。據(jù)說當(dāng)年她恨得不行，幾年后，為著爭儲位才夫妻相合，生了褚煥，隔年生了老三褚炚，再是老四。老三去了邊關(guān)，他們又鬧起來，便有了個庶子褚煜。等生了我，又為了送我上山那事吵過。退位后，又是她要求住環(huán)龍山?！?/br>
    范詠稼囁嚅：“我……是不是……不該提這個？對不起。”

    “無防。老頭去得快，倒下就沒了。她日常待我，要么哭，要么罵。我能有多難過？送我上山的是他們，返京后痛哭流涕的也是他們，給我留了花不完的銀子，金牌那些，也是怕我脾氣壞，惹了事沒法收場。家家，我有這些，你愿意……留下來嗎？”

    誒？剛不是還在說你家那些狗血嗎，怎么又拐回到這事上了？

    好吧，既然他坦誠，那她也將她的顧慮實話實說好了。

    “你是王爺，你能稱我為家家，我卻只能尊稱你王爺。將來你會娶名門貴女，我……我不想那樣?！?/br>
    “哪樣？家家，我為什么要娶名門貴女，這京里，誰比我貴，誰比我有錢？我只想找個合我心意的人，一起過一輩子。我稱你家家，你……便喚我戶戶，這樣可使得？”

    第25章

    范詠稼盯著地上那一小片彩錦屑，自顧自說起別的：“我母親……黃家在縣里開了家小雜貨鋪子，她未嫁前，時常在外頭行走，給街坊親友訂貨取貨，自己接活賣繡品?？伤蘖巳耍@十八年里，出門次數(shù)不足五次。只因她嫁來，我父親嫌棄她拋頭露面，說她不是他想娶的嫻靜女。那個人人稱厲的黃娘子，從此捂著自己，能不出門便再不出門。又時刻擔(dān)憂被休，一味地討好娘家人，求個倚仗。這是其一，再有，我幼時，父母做主，定了一門口頭上的親事。從前在家過得憋悶，便盼著嫁出去，有個人正經(jīng)疼惜，有個人為我遮風(fēng)擋雨。但等不來呀！人的心，變得太快太可怕。王爺，我不想因為嫁人，變得面目全非，也不想再經(jīng)歷一回失望。我心悅你，這事我認(rèn)，但我如今，并不想嫁人?！?/br>
    “哦，如今不想嫁，那就不嫁，等你想嫁了，就嫁我，這樣可使得？”

    這樣也可以嗎？

    范詠稼最清楚自己“不想嫁人”的理由，說到底還是邁不過那一道階級的檻?？扇缃袼@樣說，她竟不知該如何來答了，只能胡亂地找借口：“這差事還未結(jié)，你還小，我……前頭的婚約也未了，那個……”

    “哦?！?/br>
    她的推脫，他好像不甚在意，臉上還帶著笑，十分跳脫地和她說起皇家密辛：“老頭死的時候，五十多點。皇祖父死得更早，再往上，都是四十上下就沒了。我們褚家人，壽數(shù)都不高。家家，我若是抱了孫再死，那就還是早些成婚的好?！?/br>
    “不許胡說八道！”

    當(dāng)皇帝或是殫精竭慮為國cao勞，或是酒池rou林耗盡精血，確實死得早，沒有同比意義。而她是盼著他逍遙自在，活得長長久久的。

    “哦?！?/br>
    接下來，他不再多話，就是時不時看著她笑一笑。

    范詠稼雖有些甜蜜，但還是理智做了主，起身道別：“王爺，我們各自再細(xì)想一想，暫且如前?！?/br>
    “哦，你慢慢想，不著急，我天天在這。家家，要不你也……哦，罷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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