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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圣子瑟斯頓要殺她的時候,她那一瞬間的震驚、恐懼和絕望有多深重。 伊提斯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就成了怎樣明亮的一道光。 她有人的思想,有血有rou,有共情心,會換位思考,會矛盾。 她一邊維持著自己的憤怒,一邊又在把自己置換到伊提斯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要殺她的圣子瑟斯頓,是伊提斯創(chuàng)造的光明一側(cè)的圣子。 但回護了她的伊提斯,是在回護一個奪走他的神格的存在。 穆莎低著腦袋,小聲嘟囔道:“做人真難啊?!?/br> 作為人,一邊要考慮自己,一邊又要考慮別人。 自私是本性,共情心又是特質(zhì),數(shù)不清的矛盾共存在人的身上。 伊提斯聽見了她的小聲抱怨,他有些疑惑,但還是提出了可行的建議:“你可以不做人?!?/br> 穆莎:“……” 她抬起頭看著伊提斯,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笑容中帶著十足的嘲諷和鄙夷,她就要把“您真是個笨蛋”這一句話寫在臉上了。 伊提斯這個神已經(jīng)傻到了某種非常奇特的程度。 以至于穆莎覺得: 我在這里糾結(jié)自己為什么發(fā)脾氣,糾結(jié)兩個人誰損失慘重的共情心,真是蠢到無藥可救。 以人的角度來解讀神,我有病嗎? 穆莎把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揉成一團,果斷地拋進垃圾桶里了。 她仍然很迷茫,但這份迷茫,不會改變她的決定。 穆莎問:“還有第三層原因呢?” 伊提斯說:“吾的神格損傷之后,神力動蕩,導致我們被卷進了死亡之國?!?/br> “在吾失去黑暗神格之后,這里就已經(jīng)不在吾的掌控之下了。” “吾在這個地方,是一個異類,并且,不是普通的不慎闖入死亡之國的異類?!?/br> “吾本身是一條至高法則,吾出現(xiàn)在不屬于吾的土地上,無異于在侵犯這里的神的統(tǒng)治權(quán)?!?/br> “這里的土地和巖漿,這里的亡靈與惡魔,甚至是彌漫在空氣中的元素,都會主動替它們的神來攻擊吾。” “死亡之國的法則,也正在試圖將吾從這片土地上抹去?!?/br> 穆莎點了點頭。 法則是不容許被違逆,也不容許被攻擊的。 這是世界的存續(xù)和運轉(zhuǎn)的基礎(chǔ)。 她問道:“所以,要怎么做,才能讓您不要消失在這里?” 伊提斯說:“很簡單,離開死亡之國?!?/br> 要是能離開的話,他應該早就走了才對。 穆莎簡直要被他說話的方式逼瘋了,她繼續(xù)追問道:“我們要怎么才能離開?” 伊提斯說:“自從吾失去了黑暗神格,死亡之國就在不斷的扭曲崩壞,成了有入無出的國土?!?/br> 穆莎:“……” 【那你還說簡單,你有病病?】 伊提斯忽然覷了她一眼,那眼神稍稍有些冰冷。 他淡淡地說道:“對吾而言很難,但對于死亡之國現(xiàn)在的主人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他朝巖洞外面走了出去。 穆莎拽著他的袖角,像個小尾巴一樣被他拖了出來。 霎時間,一片宏偉的,從未見過,又無比熟悉的詭麗景色呈現(xiàn)在穆莎眼前。 赤紅的熔巖不受重力的擺布,懸浮在半空之上,如同河流,循著指定的方位流淌。 焦黑的土地蔓延開來,地面帶著干涸的裂縫,其中有地底guntang炙熱的巖漿涌出。 遠處黑紅色的山峰連綿起伏,與詭異的,被火焰燒成了赤紅色,帶著燎煙的天空連成一片。 頭頂盤旋大角的惡魔自土地上走過,走著走著,半個身體就被火焰點燃了。 有的惡魔在火焰中蛻變重生,有的則是就此化為灰燼,成為那黑暗的元素,重新去凝聚為別的生命。 枯骨亡靈呆愣愣的站著,還有些半透明的,靈體形態(tài)的亡靈,從不高不低的位置上飛過去。 伊提斯淡淡地說道:“這里是你的土地,這些亡靈與惡魔,都是你的子民?!?/br> “土地是你的身軀,流淌的熔巖是你的血液,起伏的山川是你的脊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br> 顯然,在做神這件事上,伊提斯非常有經(jīng)驗: “身為神明,你應當清楚,自己的土地上,每一個角落藏伏著的秘密?!?/br> “無論它如何變化,你都能找到,這片死亡之國出入的門扉?!?/br> 伊提斯抬起手,把自己的袖子從黑發(fā)少女手中扯了出來。 這一瞬間,那些原本各做各的事,各發(fā)各的呆的惡魔和亡靈們,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穆莎下意識的把伊提斯的袖子抓了回來,那些危險的非人生物們,就像從來沒發(fā)現(xiàn)他們一樣,又回過頭去了。 穆莎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她試探著邁出腳,又縮回來了。 伊提斯低頭問道:“怎么了?” 黑發(fā)少女眼角還帶著一抹薄紅,顯得格外的委屈。 她說:“這地面……我是說我的身軀,它有點燙腳?!?/br> 不是有點燙,是非常燙,穆莎覺得自己的腳底火辣辣的疼。 剛才伊提斯說的那么神奇,她還為自己的牛逼心動了一瞬,可這一邁腳,她就被打回原形了。 別說找門了,讓她在這地面上多走一步,都能要她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