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垂眸，開始安安靜靜地重新閱讀教材。這節(jié)課剩下的時間里，她沒有再試圖和彌雅搭話。

    十一點四十五分，下課鈴聲響起。

    彌雅不等教員布置完作業(yè)就起身往外走，思考下午到哪里打發(fā)時間為好。

    身后傳來追來的足音。

    克拉拉走到彌雅身側(cè)，問道：“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

    “不要，”頓了頓，彌雅無可理喻地搖搖頭，“原本下節(jié)課開始，也許就有人愿意和你坐在一桌了?！?/br>
    克拉拉一怔，隨即甜甜笑開：“我知道。謝謝你幫我?！?/br>
    “那不是我的本意?！?/br>
    “就算是那樣，我還是要謝謝你。彌雅，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這么說著，克拉拉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彌雅的胳膊。

    一陣清香從少女身上飄來。彌雅猜想那是克拉拉那些瓶瓶罐罐的功勞。她從沒在其他學(xué)員身上聞到過這種昂貴的香氣。彌雅一個激靈，堅決地將手抽出來，動作有些粗魯。克拉拉不備，身體輕晃，受傷的神色在她臉上瞬息即逝。

    “就因為都被孤立就要黏在一起，沒有比這更無聊的事了?！睆浹爬_距離，沒什么笑意地勾了一下唇角，“我之前就說過，想要好好畢業(yè)就離我遠點。你還想不想畢業(yè)？”

    克拉拉坦然答：“想。但這和和你相處不矛盾，也和他人怎么看待你或是我沒有關(guān)系。我想和你交朋友。僅此而已?！?/br>
    彌雅哽了一下，才再次吐出尖刻的嘲諷：“看來你交朋友的品位有待提高?！?/br>
    “彌雅，傳聞是傳聞，也許我不該那樣直接和你求證，很抱歉，但我……我覺得你和他們想得不一樣。我——”

    克拉拉的話還沒說完，下課的三五個少年走來，就像沒看見她和彌雅，從后狠狠撞上來。彌雅反應(yīng)敏捷，立刻躲過，克拉拉卻被結(jié)結(jié)實實推搡了一記，扶住墻才站穩(wěn)。

    “我剛剛是不是撞到什么東西了？”

    “沒有吧？我什么都沒看見?！?/br>
    這么說著，肇事的少年們哈哈交換著眼神大笑起來。

    笑聲尚未散盡，走在最前面的領(lǐng)頭者就兀地絆了一下，踉蹌跌倒在地。

    彌雅將絆倒少年的腿收回來，懶洋洋地飛了旁觀者一個眼色：“剛剛我伸了一下腿，有什么東西碰到我了？不過是錯覺吧?！?/br>
    “你！”

    彌雅微笑，挑釁之意幾乎溢出來：“想打一架？正好我拳頭有點癢了。”

    少年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地上前一步。他的同伴們也跟著圍過來。他們的陰影將彌雅團團籠罩，她毫不畏懼，甚至有點來勁。自從蘭波出現(xiàn)，她就安分過頭。她不介意現(xiàn)找個出口發(fā)泄無處抒發(fā)的破壞欲和怒火。

    “斗毆、被關(guān)禁閉這流程我非常熟悉，我不介意帶你們也領(lǐng)略一下。”

    聽到“禁閉”一詞，少年們頓時露怯。

    彌雅不禁咂舌。現(xiàn)在的新學(xué)員大都戰(zhàn)爭后期才加入少年軍，與最初幾批的脾性和目標(biāo)都完全不同，只想著盡快畢業(yè)回歸正常生活，不愿意貿(mào)然生事。

    她頓感無趣，原本還想再說點挑撥的話煽動對方的怒火?？死瓍s突然拉著她往教學(xué)樓外跑。

    彌雅回過神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到了戶外，完全脫離了劍拔弩張的對峙現(xiàn)場。

    “你要跑就一個人跑，關(guān)我什么事。”彌雅沒好氣地掙開克拉拉。

    克拉拉大大方方地答道：“因為那樣的人關(guān)禁閉不值得?！?/br>
    抓了抓頭發(fā)，彌雅感覺頗為無力。她立刻意識到這種煩悶感并非第一次涌現(xiàn)心頭——蘭波不知疲倦、不懂放棄似地接近她時，彌雅就被相同的情緒纏繞。

    一想到蘭波，不愉快的感覺驟然加倍。現(xiàn)在這狀況就好像彌雅在乖乖努力，試圖交個新朋友和蘭波交差。但除此以外，她似乎沒法解釋自己為什么要給克拉拉解圍。彌雅不禁對自己更為惱火。

    見彌雅不答話，克拉拉又說：“剛剛你又幫了我，謝謝?！?/br>
    彌雅煩躁地擺了擺手，轉(zhuǎn)過身。

    “你要去哪？”

    不甘地沉默須臾，彌雅沒好氣地答道：“食堂?！?/br>
    克拉拉眼神立刻亮起來，腳步輕快地走到她身側(cè)：“嗯！”

    第29章 零下六十五

    萊辛改造營原圖書室，現(xiàn)自習(xí)閱覽室。

    有人在彌雅對側(cè)坐下。

    她訝然抬頭，嘴唇微張停了片刻，才喃喃：“阿廖沙。”

    “彌雅?！焙诎l(fā)少年問好似地念出她的名字，定睛凝視她片刻，才環(huán)顧四周，微微一笑，“平時午休這里根本找不到空位?！?/br>
    除了門邊兩桌，閱覽室中的位子大都空著。

    彌雅將面前的舊雜志卷起來，在桌面敲擊數(shù)下，語帶嘲諷：“原本確實一個空位都沒有，但我一出現(xiàn)，就走了一大半人?！?/br>
    “你原本很少來這里。我不在期間發(fā)生了什么?！?/br>
    他的最后一句不是提問，是陳述。

    彌雅聳肩：“我在回避我的教官?！?/br>
    阿廖沙看起來并不意外。

    “你呢？這半個月你到哪去了？”

    對方驚訝地頓了一拍，才緩聲說道：“之前你從來不問我為什么消失，去了哪里?！?/br>
    彌雅看向窗外：“但之前沒有哪次持續(xù)那么久?！?/br>
    黑發(fā)少年單手支頤，歪著腦袋笑笑地問：“你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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