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暄笑了聲，“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是嗎？”

    柳七看陶綺羅一眼，緩緩開口:“還請皇上饒她一命，臣愿一命抵一命?！?/br>
    陶綺羅不可置信看向他。

    李成暄拍手:“真好，情深不已。”

    初雪卻在這時再次開口:“放了她吧。事情起因是你殺人父母在先，放了她吧。”

    李成暄卻覺得，她在憐惜她。

    放了她？絕無可能。

    李成暄從旁邊侍衛(wèi)手中拔｜出一把劍，在手中掂了掂，而后看向陶綺羅。

    陶綺羅仍舊在笑。

    “李成暄?！背跹┞曇舳溉豢嚲o，“放了她，算我求你了?！?/br>
    李成暄不聽，他手里的劍脫手，刺入陶綺羅身體里，一并貫穿入柳七身體。

    柳七似乎有一瞬意外，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變成一種釋然。

    初雪眼睜睜看著他的動作，他轉(zhuǎn)過身來，仿佛沒事人一樣，以那溫柔而繾綣的口吻和她說話。

    李成暄握住她的手，在她身側(cè)坐下，娓娓道來:“阿雪，你以為你在憐憫他們嗎？你本質(zhì)上與我是一種人。今日你憐憫他們，不過是因為他們都說人應(yīng)該憐憫旁人。但你不是真的憐憫他們，你只是暫時在妥協(xié)。你看，你那宮女，這么久了，你幾時想念她？”

    她當(dāng)然想念過雨若。初雪想反駁他，可是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說的不是全無道理，她和他一樣冷血、叛逆、大膽……

    可這不一樣。

    混淆視聽，李成暄的慣用伎倆。他常這樣給她講道理，使她相信叛逆、冷血是對的。

    但不是這樣的。初雪想說。

    她的肚子忽然痛起來，但心更痛。

    她張了張嘴，卻吐出一嘴血。隨后她的意識又失去了，她好像看見娘親和阿爹。

    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為什么時間不能停在七歲之前呢，一輩子不回京城的話，就不會有這么多事了吧。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阿雪?！?/br>
    “阿雪，過來，你又調(diào)皮了?！?/br>
    ……

    為什么一定是她呢？

    她明明曾經(jīng)擁有過一切，到最后又失去了一切。

    她在短暫的夢境里迷失。

    *

    初雪暈倒，立刻有太醫(yī)上來。宮女們手忙腳亂地扶著她躺下，也不知道是誰先說的，“流血了……”

    初雪流了很多的血，從她腿側(cè)，沿著大腿流下來。

    太醫(yī)神色一緊，連忙替她看診，“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您看，該如何是好？”

    云芷一愣，“這才七個月，太醫(yī)……”

    太醫(yī)也是擦汗，“七個月固然很難存活，可若是不如此，恐怕危及娘娘身體?！?/br>
    李成暄打斷他，“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們清楚該做什么，否則，全太醫(yī)院都替皇后陪葬吧。”

    一句話，決定了眾多人的生死。哪有人敢懈怠。

    一時間，甘露殿便忙活起來。那兩具尸體被抬了出去，也不知道暫時如何處理，只好先不處理。

    初雪在痛楚里醒來，醒來便聽見嘈雜紛亂的聲音。

    “娘娘醒了。”

    “快，快，參片，熱水?！?/br>
    “娘娘您撐住，用力?！?/br>
    ……

    這是在做什么呢？她迷茫地想著，任由她們擺布。

    李成暄坐在床邊，太醫(yī)請過一次，沒請動，不敢再勸。

    “快快……”

    李成暄的呼吸拂過她的發(fā)頂，手指輕柔地?fù)崦念~頭，好似從前。

    但再不似從前了。

    初雪閉著眼，忽然想，原來她的預(yù)感全是真的。人是他殺的，孩子是留不住的。他不喜歡的一切，都會被抹殺。

    第53章 偏離掌控 “倘若我死了呢？”

    生產(chǎn)的過程漫長而又伴著痛苦, 心也痛，身也痛。太醫(yī)宮女一大堆，在一旁說著什么, 但初雪一句也沒聽進(jìn)去。她除了用力，就沒有別的想法。

    李成暄坐在她身側(cè)，握著她的手。

    從初雪的角度, 看不見李成暄的神情。

    但莫名的, 她腦子里有他此刻的模樣。他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表情，眉頭緊緊擰著。

    因為他握她的手很緊，他在擔(dān)心，在害怕。

    初雪倏然落淚, 人的情感真是復(fù)雜啊。

    不知道過去多久，她聽見了多少聲用力, 用過多少次力, 終于生下那個孩子。

    但孩子沒哭, 她們面面相覷, 不敢說些什么。

    初雪已經(jīng)失去力氣, 閉著眼，快要昏厥。她大概已經(jīng)料到會是什么局面，于是問:“孩子怎么樣了？”

    她早沒有力氣說話, 即便含著參片, 喝過參湯, 也只能勉強(qiáng)發(fā)出聲音。她嗓子早就啞了, 說出的話嘶啞難聽得很。

    那些人誰敢回話，只因那襁褓中才七月便生產(chǎn)的胎兒哪里能活，連氣息都微弱。

    接生的這一些人，只覺得天都塌了?；屎竽锬镞@一胎多被寄予厚望, 眾人耳目共睹?？扇缃?，卻是這樣的局面。

    那老嬤嬤試圖去拯救那孩子，但沒有用。孩子僅哭了一聲，便沒了氣息。

    她們更不敢說話了，這會兒娘娘才生產(chǎn)完，生子虛弱，這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沒人敢告訴她。

    她們皆求助似的看向皇帝，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但初雪早猜到了，她也聽見了那一聲啼哭。

    還能來這世上哭一聲，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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