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初雪僵住，以為他記得。待反應(yīng)過來，才眨眨眼，沖他笑了笑。

    “昨天的事，謝謝你了。”她想李成暄不可能記得，倘若他記得，這不是他會做的事。

    李成暄搖頭，掩嘴咳嗽一聲。初雪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背上有道口子，傷口很新，滲出些血來。

    她啊了聲，當(dāng)即讓丫鬟去取藥箱過來。

    趙蘩也發(fā)現(xiàn)了，“這是怎么了？哪兒弄傷的？”

    李成暄搖頭:“許是哪兒不小心弄傷的?！?/br>
    初雪從藥箱里取出一瓷瓶，看他一眼，遞給他:“你自己處理一下吧。”

    她差一點要直接動手替他包扎，轉(zhuǎn)念一想，他們似乎還沒熟稔，便忍住了。

    李成暄接過瓷瓶，撒了些藥，又拿紗布繞了兩圈。他把藥瓶還給初雪，一聲謝道得有些費力。

    初雪看他方才咳嗽，以為他是還有哪兒不舒服，便扯了扯趙蘩的袖子，和趙蘩耳語:“阿娘，要不咱們給他請個大夫吧？我瞧他身子虛得很。”

    趙蘩嗯了聲，應(yīng)了初雪的要求。不過是在李成暄回去之后，請的大夫上門診治。

    李成暄沒多待，很快便走了。他走后沒多久，初南回來，聽聞此事。

    趙蘩說:“相公，你說咱們要不還是離她遠(yuǎn)些？雖說他道自己無心，可畢竟人心叵測?！?/br>
    初南沉吟片刻，握住了趙蘩的手，“夫人說得是，日后保持距離即可?！?/br>
    趙蘩笑了聲，二人又說了些體己話，便聽見初雪從外頭跑進(jìn)來。

    “爹，你回來啦?！?/br>
    女兒十分黏人，初南和趙蘩頗為頭疼。雖說著頭疼，但該疼女兒的一樣沒落下。

    初南從袖子里拿出好些玩意兒，“給，阿雪拿著玩去吧?！?/br>
    初雪接過，笑呵呵的。其實她已經(jīng)過了喜歡小孩子玩具的時候，不過偶爾玩一玩也頗有趣。

    第64章 懲罰

    夜里趙蘩陪初雪一起睡, 初雪精神抖擻，一點也不想睡，便拉著趙蘩說話。

    “阿娘?！彼鰦伞?/br>
    趙蘩與她已經(jīng)躺下, 外屋留了一盞燈，隔了簾子，只有朦朦朧朧的光。這是初雪要求的，趙蘩也習(xí)慣了。

    “阿雪怎么啦？”趙蘩摟著初雪, 輕拍著她的背，哄她睡覺。

    “該睡覺了，不然長不高的?！壁w蘩威脅她。

    初雪搖頭，往趙蘩懷里拱, “阿娘~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br>
    “好?！壁w蘩溫柔應(yīng)著，“阿雪想說什么？”

    初雪蹭了蹭她的胸口，抱著趙蘩胳膊, “阿娘，你前些日子說, 人不能失了自己本心。我想不太明白?！?/br>
    趙蘩刮了刮她鼻子，“怎么忽然想起這來了？”

    初雪閉眼躲開, 說:“也沒什么, 就是自然而然想到了。若是有些人他生下來，便是惡人……有這種人嗎？”

    初雪睜著大眼睛, 問趙蘩。她心里在想李成暄，也在想她自己。

    趙蘩想了想，回答她:“也許是有的。

    每個人都會有善良和惡念，世上沒有人會完全的善良，應(yīng)該也沒有人會完全的邪惡。更多的是, 放縱自己的惡念的人?！?/br>
    初雪悶悶嗯了聲，又聽她說:“如果放縱自己的惡念，傷害到別人，那就不好了。譬如說，我有時候也會覺得心里很煩，很難過，于是有一些不好的念頭?？墒俏視牒玫哪铑^，倘若我因為有些不好的念頭，就去做了什么，傷害到我身邊的人，那日后就會很后悔?！?/br>
    初雪又嗯了聲，趙蘩撫順?biāo)念^發(fā)，“好啦，阿雪是不是做什么壞事了？”

    初雪搖頭，反駁:“才沒有?！?/br>
    趙蘩笑，“那就好，真的該睡覺咯?！?/br>
    初雪點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翻了個身，又想起李成暄。

    “阿娘，那個大哥哥……”她咬唇，“你們覺得他是什么樣的人？”

    趙蘩一愣，委婉說道:“他身份不簡單，阿雪，咱們可以幫助他，但不要離他太近，好不好？”

    初雪哦了聲，又躺回去。

    身份不簡單的意思，就是說他仍舊是三皇子。別靠他太近的意思，是……他還是要做那個皇帝，報復(fù)回去么？

    這一夜，初雪難得做夢，竟夢見前世與李成暄相遇的時候。

    *

    李成暄自夢里醒來，只覺得胸口疼痛酸澀，一陣一陣地發(fā)散。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茶盞寒磣，茶水更是低劣，喝著還有一股霉味。

    這日子他不是沒過過，從前以為無法忍受，可事到如今，竟然覺得也還可以。

    茶水早就涼了，咬著喉管一路涼進(jìn)心肺，睡衣全沖散了。

    他合衣在床邊坐著，瞧見皎潔月光從窗戶里透進(jìn)來。

    他方才夢見阿雪，夢見與阿雪初見面那日。只有他記得了，這成了他一個人的秘密。

    從前他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可是一切重新回到了以前的時候，由不得他不信。他甚至想，這是佛祖庇佑，才給他這重來一遭的機會。

    重新把從前的日子過一遍，但再不想過從前的日子了。

    于是他克制住自己，從頭開始的任何一個選擇，都克制自己。在忍受他們的勢利與虐待的時候，自保但不用最壞的方式。甚至學(xué)著去尊重生命。

    他原以為還能等到阿雪，想著離她近一些，但是不傷害她。但沒想到，初將軍竟然提前辭了官，攜妻女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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