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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住的啟陽宮,是勝過皇帝住的養(yǎng)心殿,還要富麗堂皇的宮殿,可平日里,誰也不愿踏入此地一步。秦昭銘生母身份低賤,從前沒少受太后的羞辱和訓(xùn)斥,故而自太后瘋癲之后,他也從未踏過此地。 再入這間宮殿時,里頭清冷得厲害,收到宮里戰(zhàn)亂的信兒,唯一的宮女和婆子也早收拾東西跑得沒影。秦昭銘繞過外殿,剛?cè)雰?nèi),瞧見的便是里頭蓬頭垢面瘋瘋癲癲四處跑竄的老婦人。 昔日高高在上的后宮之主,竟也淪落至此。 他還沒來得及唏噓,太后便瞧見他,顫巍著身子笑呵呵奔來,拽著他衣袖便喊:“弘兒,你來看母后了!” 臟兮兮的面容實在看得人不適,秦昭銘一扯袖子,毫不留情將人推開,然后命人在殿內(nèi)四處搜尋。 “父皇,兒臣知道您在這,快出來吧,兒臣送您回養(yǎng)心殿?!?/br> “父皇,您聽見了嗎?” 可秦昭銘尋了一圈,也沒見到人,聽手下人來報:“殿下,我們將整間宮殿都翻遍,也沒找到圣上。不過,倒是在柜子里找到這個?!?/br> 呈上來的,是只刻了龍紋的金絲楠木方盒,秦昭銘一愣,旋即雙眸大放異彩,一把奪過來。 自小出入父皇書房,這東西他再熟悉不過。 是玉璽! “好啊,能找到這個更好。”他忙不迭要打開方盒,卻不料,旁處驟然撲過來一個身影,將盒子奪走。 還不是別人,正是瘋癲的太后。 “弘兒?!碧筚橘胫碜樱瑢⒛竞斜г趹阎?,喃喃自語,“弘兒別怕,母后給你守著,誰也搶不走!” 秦昭銘見狀要去奪,可沒想到,這老婦人拼了命的護在懷里,他和手下一起,人拖走了,木盒也奪不走。 無奈,他猶豫著要不要拔劍時,就瞥到床腳有些破破爛爛的藤球,走過去撿起,舉著朝太后晃了晃。 “母后,來陪弘兒踢藤球啊?!?/br> 太后一見,果真變了樣,當(dāng)即松了懷里的盒子,歡喜地朝他走。秦昭銘見機將藤球隨意往角落一扔,便再不顧她,急步接過手下遞來的盒子,就往殿外走。 空寂的殿內(nèi)又只剩一人,老婦人晃晃悠悠鉆到角落里,一個不甚,撞到一旁的燭臺。燭臺倒下,迅速點燃近處的床帳,可她還渾然不知,只顧抱著藤球在角落里呵呵歡笑。 秦昭銘抱盒子走出寢殿,便急不可耐打開,里頭當(dāng)真是玉璽。想來是父皇逃離時,不甚落下的,既然被他找到,那便是天命注定。 摸著里頭透徹冰涼的玉璽,秦昭銘喜不自勝。 正此時,就聽身旁手下喊了聲,“殿下?!?/br> 他抬起眼,只見手下人白著臉望向一處,便也循著去看。 “……我們的人呢?” 彼時殿外,竟一個人都沒有,他帶來的那些將士,竟都不見蹤影。二人相視一眼,謹慎地向前幾步。 下一刻,屋檐上齊刷刷露出一排身影,拉著弓箭對準(zhǔn)他們,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戳成篩子。 緊接著,是嘈雜的腳步聲,數(shù)十人持刀沖進,眨眼將二人圍起。一道白色身影翩然隨后,秦瑜走近,含笑望過來。 “皇侄,可找到你父皇了?” “秦瑜!原來你早算計好了!” “是皇侄太過單純,你怎會覺得,這諾大的皇城無人駐守?” 秦昭銘一愣,忙看向身旁,結(jié)果趁他不備,手下竟直接奪過玉璽,躍到一邊,將玉璽拱手呈到秦瑜面前。 “你也是他的人?” “末將自始至終,效忠的都是王爺。” 至此,秦昭銘才知自己敗得一塌糊涂,登時棄了劍,無力地看著秦瑜,慘然一笑。 “皇叔,皇侄到底還是不及您啊?!?/br> 秦瑜不說話,卻斂了笑,冷漠地看向玉璽。 就為了這么一塊死物…… “二皇子犯上作亂,即日起押入大牢,聽候發(fā)落?!?/br> 秦昭銘幾乎沒有掙扎的機會,便被押下,秦瑜正也要離去,就聽誰大喊了句。 “走水了!” 他轉(zhuǎn)臉望去,只見啟陽宮上方裊裊起了一陣濃煙。楊江急忙到他跟前,“王爺,這……還救嗎?” 秦瑜鳳眸微斂,望著愈來愈嚴峻的火勢,終于還是微微一嘆。 “找人救火。” 說罷,提步離去。 陸輕云忍著愈來愈慌亂的心,在殿內(nèi)等了許久,才終于等得外頭的動靜。 有腳步聲靠近。 她與陸言月相視一眼,誰也不知來人是誰,便也不敢輕易上前開門。 直至外頭響起敲門聲,一道熟悉的嗓音飄進。 “云兒,是本王。” 陸輕云一愣。 很快地,她飛奔去開了門,待瞧見那道再熟悉不過的白色身影時,登時喜極而泣,一頭鉆進他懷里。 “你怎么才來,知不知快嚇?biāo)牢伊?,再不來,我真的要出去找你了?!?/br> 秦瑜摸著懷里人的頭,歉然道:“本王有錯,讓云兒久等了?!?/br> 懷里人卻是哭夠,離開他,小手將眼淚一抹,搖頭,“不是,你回來就好,可有哪里受傷?” 說罷,拉著他仔細看,秦瑜含笑將人再次攬進懷。 “放心,本王沒事。” “只不過……啟陽宮失火,太后不幸逝世?!?/br> 陸輕云聞言一震,靠在他懷里,看向遠處尚未消散的黑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