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雀翎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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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瓊心思深,又有一股子邪性,將來大了,只怕是你也管不住他。 直到此刻,她才終于明白,謝絮所言非虛。 謝玉京跪在地上,墨發(fā)垂落肩側(cè),眉眼看上去極為溫順,“兒臣遵旨?!?/br> …… 容鳳笙追出去的時(shí)候,謝玉京正緩步走下丹墀,正要往拐角走去。 她見四面無人,匆匆跟了上去,低聲喊道: “太子殿下?!?/br> “你師父怎么可能刺殺妙妃?他根本沒有必要這么做!” 謝玉京修長的身影一定,忽地轉(zhuǎn)身。 他立在那里,將她仔細(xì)地瞧了一會兒。 而后長腿一邁,向她走了過來,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具有壓迫感。 容鳳笙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 他卻在她身前站定,不疏離,也不過分親近。 垂眼看她,眼底有著淡淡輕紅,“母妃不相信兒臣嗎?兒臣所言句句屬實(shí)?!闭Z氣甚至是困惑的。 “你……別想騙我,” 容鳳笙又是氣惱,又是心疼,“還有你身上的血……你怎么能使出這樣的手段,自殘以陷害旁人?還是你的師父!” 對自己都這么狠,這世上還能找出第二個(gè)嗎?! 誰知少年竟是一笑,眼中似有玩味。 他指尖抵住額角,輕輕嘆了一口氣,眸光融融地看著她:“母妃怎么誰都要關(guān)心啊,這樣雨露均沾的,就不怕父皇知道了動怒嗎?!?/br> 容鳳笙震驚,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你怎么敢跟我這樣說話?” “怎么,我說的有錯(cuò)嗎,”謝玉京挑起她的一縷發(fā)絲,不過很快就松開了手指,盯著那綹煙霧般的發(fā)絲,垂在她鼓起的胸脯上,神情有些過分的專注。 對于他這樣的舉動,容鳳笙防不勝防,他……他怎么敢這樣輕佻?這還是那個(gè),尊敬她愛護(hù)她,待她進(jìn)退有禮的君子嗎? 誰知他又一笑,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拱手道:“方才兒臣是說笑的,還請母妃千萬不要介意。” 這副模樣,像是一只漂亮溫順的貓,撓你一爪子后,又膩在你身邊撒起嬌來,讓人根本舍不得責(zé)怪。 倒讓容鳳笙憋了滿肚子的火,不知道何處發(fā)泄。 他怎么變成這樣? 一會笑,一會又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臉色變得比天氣還快,叫人難以琢磨。 “不過,母妃特地追出來,就是要對兒臣說這些嗎?”謝玉京往她身后一望,徐徐地說。 容鳳笙深吸了一口氣。 她當(dāng)然不能讓謝玉京去抓季無赦! 他是季無赦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徒弟,二人相處過好些時(shí)日,對于季無赦的習(xí)性怕是了如指掌。 說不準(zhǔn)真就讓他把人給抓著了,那她的計(jì)劃豈不是全部都要泡湯了? 雖然季無赦武功高強(qiáng),只是,到底羽林衛(wèi)不比普通的武者,幾乎全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 成百上千高手的圍剿,任他是大羅金仙,也是難以逃脫。 “你到底想怎樣,才肯放過他?” 謝玉京挑了下唇。 看上去是在笑,可不知怎么,容鳳笙直覺他現(xiàn)在極度地憤怒。 第20章 020 如果有,孤就殺了他?!?/br> 020 他將她打量了一會兒,而后淡淡說道,“這就要看,母妃肯拿出多少誠意了?!?/br> 誠意?又是誠意!這對父子今日是中邪了嗎,容鳳笙難以理解地瞧著他,他還想自己拿出什么誠意? 用對待謝絮的辦法對付他嗎? 容鳳笙目光觸及他的唇,不知怎么,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她回想起了之前那柔軟的觸感。她垂下眼,平穩(wěn)著呼吸,暗暗想道。 這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難道她還治不好他? 手指狠狠地掐住掌心。 她抖著嗓音說,“遺奴,你別嚇我好嗎?你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你最聽我的話了,這一次,也一定會聽話的,對不對?”她希冀地看著他。 謝玉京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 她這個(gè)樣子,他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她仗著比自己年長了幾歲,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樣,總是站在自己的面前。以往無數(shù)次,都保護(hù)了他,擋住了謝絮,還有其他別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示弱。 謝玉京還在怔愣,就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一只手輕輕地牽住了。那是一只素白的,一看就未曾沾染過陽春水的手,蔥白纖細(xì),精致得像是神的造物。 真的……叫人忍不住想要褻瀆啊。 他不動聲色,任由袖子被她攥在手里,看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容鳳笙咬牙。 這小子跟自己比定力呢?她扯著他的袖子,一時(shí)間沒了下文。示好賣乖這種事,也就是她小時(shí)候,會扯著她父皇的袖子做做。不過,那也得在父皇心情好的時(shí)候。 這對著謝玉京做,是怎么做怎么別扭, 于是她就牽了一會兒,便輕輕放開了。誰知在松開的一瞬間,就被他反手捉住。 容鳳笙一驚,下意識地掙脫。 “別這樣,會有人看到?!?/br> “不會有人看到的,”謝玉京半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如果有,孤就殺了他?!?/br> 他修長的五指緩慢地,鉆進(jìn)了她的指間,像是藤蔓一般纏住。容鳳笙身子一抖,卻被他的話語吸引了注意,他怎么可以像劊子手一樣,將殺人這種事掛在嘴邊? 謝玉京被她這副表情給取悅到了。抬起手來,拭去她眼角的淚,容鳳笙呼吸僵滯,下意識地想要轉(zhuǎn)身就跑,可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 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少年面如冠玉,烏發(fā)柔順地垂落在肩側(cè),額心朱砂在月光的照耀下,隱隱發(fā)出一抹紅光。 愈發(fā)顯得眉眼烏濃,仙骨香清,像是降世的謫仙一般…… 前提是,他沒有在她眼角下輕輕摩挲的話。 他指腹上殘留著血漬,將輕紅抹在她的眼尾,仿佛暈染了胭脂一般,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像是對自己的作品極為滿意。 容鳳笙感覺一股悚然沿著脊柱緩慢地攀爬而上。 他這是什么意思。 這個(gè)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她那一臉被雷劈到的神色,讓謝玉京眼底愈發(fā)愉悅起來,容鳳笙呼吸一緊,慌亂垂眼,視線在觸及他脖頸的時(shí)候,卻是一陣心驚rou跳。 他脖頸上隱隱有著血痕,散發(fā)出致命的誘惑。 又來了,那股似花非花,似藥非藥的香氣,勾得她心里的渴望愈發(fā)濃烈。 容鳳笙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她忽然很想將雙唇覆蓋在他脖子上,舔舐掉那片血漬。 容鳳笙猛地捂住了嘴,耳根燙紅。 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想法?! 然而她這個(gè)舉動,卻惹得謝玉京的臉色驟然陰寒,“就這么惡心我?” 他輕聲說。 因?yàn)樗麑λf了那些話,所以厭惡他,反胃他到這個(gè)地步了嗎? 迎著他受傷的目光,容鳳笙心里一抽,終是妥協(xié)般地嘆了口氣,輕踮起腳,抬袖在他的面龐上擦拭起來,反正她亦是一身紅衣,倒也不怕染上血漬。 “遺奴你啊真是個(gè)笨蛋,怎么可以傷害自己呢?要抓季無赦,也不需要用自己的血吧?” “……什么?” 他微微瞪大了眼,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樣說,看上去有幾分迷茫無措。 容鳳笙忽然察覺到,似乎就是從她拒絕了他,說要?jiǎng)澢褰缦揲_始,他就變得很不正常,隨意地觸碰她,在踩到她底線的時(shí)候又迅速地退回去,還一臉的無辜柔軟。 抓準(zhǔn)她將他當(dāng)成是個(gè)小孩放任的心思。 不知道是在變相地反抗呢,還是自暴自棄。 淡淡微光籠著他白凈的側(cè)臉,這時(shí)候她卻感受不到那股稚氣了,少年的面龐不知何時(shí)起,已經(jīng)有了堅(jiān)毅的輪廓。 容鳳笙不覺得生氣了。 她看著他這樣,忽然感到有些難過,還有深深的自責(zé)。是她沒有教好他,是她的過錯(cuò)。 是她沒有及時(shí)發(fā)現(xiàn),及時(shí)遏制住這個(gè)苗頭,才導(dǎo)致了如今的局面。 就算謝絮對她說過那些話又怎樣?就算遺奴真的有那股子邪性,就算他心思深,又怎樣…… 他是遺奴啊。 是她在這個(gè)世上最后牽掛的人了。 她不想失去他的。 從古至今,四海列國,千秋萬代,只有這一個(gè)遺奴。 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