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雀翎 第47節(jié)
袖子卻被顧仙菱,輕輕地扯住。 她淚眼盈盈,沖著容鳳笙輕輕地?fù)u了搖頭。 顧澤芳回眸,見她半天不語,便頷首道,“還未請教女郎名姓?!?/br> “我、我姓聞,單名一個意字,” “聞意?”顧澤芳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給人的感覺,實在過于干凈舒適,竟是有些克制不住,心底的傾訴欲, “其實女郎方才彈的那首曲子,舍妹也時常彈奏。她的琴藝,是我親自傳授。可到底是,曲終人散?!?/br> 他嗓音有些輕柔,帶著不盡的眷戀,“我一直都很想,與她說聲對不起。以往是兄長過于偏激,沒有照顧到她的感受。其實我一直都相信,她一定在這世間的某一處,好好地活著。也希望今后,她能幸??鞓返厣钕氯?。我為此手抄了一箱佛經(jīng),夜不能寐,日夜祈禱,盼著她,一定要平安快樂……” 容鳳笙按緊手指,幾乎動容。 卻生生克制住了。 相認(rèn),是斷斷不能的。 若是顧澤芳知道顧仙菱還活著,按照他那極為護(hù)短的性格,必然不會同意顧仙菱獨自一人在外鄉(xiāng)生活,怕是非要護(h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到時候,不僅念衣保不住,顧家也很有可能惹來滅頂之禍。 只是,顧澤芳的疑慮已經(jīng)被引起,便很難打消,他擰著眉頭,靠近了一步,“在下還是覺得,令妹……” 容鳳笙一驚,一把扣住了顧澤芳的手腕。 而顧仙菱也趁機,飛快轉(zhuǎn)身退下了。 手臂傳來滑膩的觸感,顧澤芳一僵,忽地像是被火燙到一般,飛快地縮了回去。 還后退了一大步。 他眼睛圓睜,愣愣地盯著容鳳笙看。 容鳳笙隔著冪籬,也盯著他看。 許久,他薄唇輕啟,低聲道, “抱歉,是顧某唐突了。” 他的耳上漫上了一陣紅暈,容鳳笙也有些尷尬,見他實在局促不安,便微微欠身道, “時辰不早,便不久留大人了,在此拜別大人。” 顧澤芳離開后不久,顧仙菱這才慢步走出,望著空無一人的遠(yuǎn)處,輕聲道,“多謝阿姊。我心中,已然沒有了遺憾?!?/br> 她嘆道,“阿兄看上去,也是全然釋然了。想必不久之后,他便可以做成自己想要的事?!?/br> 顧仙菱面上的笑容,如釋重負(fù),“若是有良人陪伴身側(cè),是再好不過的了。” 她轉(zhuǎn)向容鳳笙,忽地欠身道,“仙菱貪心不足,可否,托阿姊幫我尋一個人。” 容鳳笙目露困惑。 顧仙菱沉吟道,“我阿兄以前,時常同我說起一人?!?/br> “怡文,”她抬起頭來,“那人名叫怡文?!?/br> “卻不知具體名姓,更不知是男是女,還請阿姊找到此人,若是男子,幫忙引薦于我阿兄,可好?我阿兄對此人念念不忘,期待與之結(jié)交,把酒共飲,” “若是女子,年紀(jì)又合適的話,阿姊便幫我這個做meimei的,說一回媒,” 她羞澀一笑,“聘為顧家長媳,可好?” “阿兄說過,他不在乎相貌家世,這怡文,是他此生引為知己,分外珍重之人。” 容鳳笙愕然。 心里說不清什么樣的感受。 倒不是為了這聘為長媳,而是那句珍重。 大抵是付出的情分,竟然有一天,也收到了同等的回饋,這樣的驚喜吧…… 以為只是生命中的過客罷了。 卻沒想到,被人惦念至此。 也許,這就是佛家說的,緣? 但前提是,顧澤芳不知道怡文就是溫儀。 若是知道了,恐怕…… 容鳳笙嘆了口氣,若是知道了,怕是恨不得,直接上手來掐死她了事吧。 還引為知己,不拔刀相向,那都是他寬宏大量。 卻不忍看弟媳失望,容鳳笙便含糊著答應(yīng)了下來。顧仙菱懷著身子,不能在外面久坐,只是陪她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了。 容鳳笙百無聊賴,轉(zhuǎn)動著茶杯,身后忽地有誰踩過枯枝的輕響。 “怎么又回來了。是有什么事情嗎?”她剛要轉(zhuǎn)身,肩膀便被人從后面輕輕地環(huán)繞住了,往胸口貼去,沉穩(wěn)的心跳聲傳入耳中。 “阿笙?!?/br> “你說的是什么人?” 容鳳笙心里一驚,扭頭便對上了少年一雙眼睛。 清澈漆黑的瞳仁中,含著淡淡笑意。 他低頭湊近,烏濃的睫毛輕蹭過臉頰,微微的癢。他呼吸之間,還帶著酒氣……似乎是寒山翠。 容鳳笙推開他站了起來。 這才發(fā)現(xiàn)他朝服未褪,一襲絳紅色的飛肩束腰長袍,襯得身形十分漂亮修長,帶著少年人獨有的朝氣。 烏發(fā)微微地打著卷兒,垂在肩側(cè),一根紅繩編成兩股,穿過發(fā)間,串著溫潤的白玉,垂落在胸前。 他膚色白凈,額心朱砂如雪地紅梅,一望無際的空白中只余一點鮮紅。 眸光越過她,看向桌面,就見那里擺著兩盞茶。 她的面前一盞,而對面一盞。 容鳳笙一驚,剛要將那盞子收走,便被他搶先了一步。 少年探出清雋的手腕,摸了摸杯身,還是溫?zé)岬摹?/br> 容鳳笙喉嚨一緊,就見他松開手,杯盞滾落在地,茶水漫過腳邊。 他緩緩地握緊了手指,面色依舊溫和,唇角的笑意,也堪稱溫柔。 語氣卻有些低沉。 “誰來過?” 第34章 034 你好好想想,我再給你。 容鳳笙當(dāng)然不能說是顧澤芳來過, 不然不知道他又要發(fā)什么瘋了。 她輕咳一聲,“是清聲師父?!?/br> 少年肩上落了溶溶月色。 專注看她,眼眸如同兩丸浸沒在水中的烏珍珠。 “我以前與你說過的, 不是么?”她也不算是騙他,只是那個時候,容鳳笙以為這位清聲,是個年紀(jì)極大的掃地僧, 半點也沒有聯(lián)想到顧澤芳的身上。 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僧人。 如此深夜,二人難道在這,說佛論道? 謝玉京悠悠地哦了一聲, 倒是沒有多問了。 容鳳笙喝了一口茶水, 暗暗壓下心里的驚亂,謝玉京卻徑直從她指尖接過,將唇瓣貼著她喝過的地方,緩緩地咄飲著,喉結(jié)微動。 容鳳笙臉色頓時發(fā)熱。 這個臭小子。 “你……事情都辦妥了嗎,魏華公主在白落葵的手上,你可查到了?!?/br> 她說些正事, 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謝玉京徐徐地吐出一口氣。 指尖抵著額頭, 他像是飲得有些多了,垂眸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迷離。 “我有兩件事要與你說?!?/br> “第一件, 便是這魏華公主的事情。我已經(jīng)派人, 將她從白落葵的手里救出來了,現(xiàn)如今就在宮外。你若是心里放不下,我可以帶她來見你,放心,有人守著丟不了的?!?/br> 他的聲音慢慢悠悠的。 “第二件, 亦是十萬火急之事,”容鳳笙的臉色有些肅然,卻聽他吐出四個字。 “我好想你?!?/br> 這算什么十萬火急的事? “這身裝扮很適合你,今天的你,格外美麗。” 容鳳笙見他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自己,有些赧然,“是嗎,”她揪著自己衣襟,“這是繁衣送我的裙子,” 一只修長的手忽地逼近,將冪籬挑開,她的下巴被抬起,他湊近前來,唇瓣堪稱是溫柔地含吮住了,那是一個十分繾綣的吻。 一股清甜的酒香從他舌尖,緩緩地渡了過來,勾纏著甜蜜的津液。容鳳笙氣喘地分開,卻對上他含著水光的雙眼,像是看著自己最珍貴的寶物。 他伸手?jǐn)堊∷难?,有些強勢地欺壓了下來?/br> 白紗落下,籠住二人,呼吸咫尺之間,是少年那張漂亮到不真實的臉。 聽他低聲呢喃,融化在了口齒之間, “不是這樣的。好看的并非是這件裙子,而是阿笙你啊。” 這家伙,怎么喝點酒就變成這樣,黏黏糊糊的,還有股癡纏的勁兒,撩撥得她耳垂赤紅。 “我這次回來,不能久留,有很多事務(wù)需要我去處理,還有梁王世子明日進(jìn)京,父皇點名要我去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