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雀翎 第66節(jié)
他還記得自己在容鳳笙身上看到的那些痕跡,一句情難自禁,就可以輕飄飄地揭過?若非這畜.生對自己的母妃一直懷有非分之想, 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 謝絮沉著臉,遲遲不語。 謝玉京卻是垂眸,低聲道,“都是我一人之過, 父皇要罰,就罰兒臣吧?!?/br> 他將罪責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 容鳳笙臉上血色驀地全無, 死死抿緊了唇瓣。 隨著話音落下, 謝絮對這個兒子的厭惡,已經(jīng)徹底轉變成了厭憎。 只是,他還是死死壓抑著胸口的怒氣,只是盯著跪在地上的少年不做聲,這突然沉寂下來的氣氛,多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許久,男人沉沉的聲音, 重新回蕩在大殿之中, “太子,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朕, 為何要戕害宮妃?” “光這個罪名, 朕就可以廢了你的儲君之位,” 他嘴角壓著一條直線,緩緩地將劍舉起,指向謝玉京。 謝玉京抬眼,笑道, “自然是因為,妙母妃發(fā)現(xiàn)了兒臣的心思?!?/br> 謝絮的眸光徒轉陰戾,像是在看著什么怪物般,“無.恥敗類!” 他猛地揮袖,手中劍直直刺向少年的胸口。 強勁的刀風刮過謝玉京的側臉,削下幾根鬢發(fā)。 劍尖死死抵住了少年胸口,緊迫的壓力激得他氣血翻涌,謝玉京身子晃了晃,又是一條血痕,緩緩地從嘴角流下。 看著這一幕,眾人驚駭。 止喜程如晦等人“噗通、噗通”跪下,顫聲道,“太子殿下若是身死,必然引起朝局震蕩,還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便是謝清鶯,亦是緩緩地跪在了地面,一字一句道。 謝絮的胸口不斷起伏,他手腕一轉,用劍死死壓住謝玉京的肩膀,壓著他不得不,整個兒地跪伏在地面之上。 少年烏發(fā)繚亂,背上仿佛壓著一座沉沉的大山。 謝絮忽地逼近,盯著他不服輸?shù)碾p眼,冷笑道, “朕其實懷疑過,你是個野.種,是那個下.賤的女人,與一個賤民茍合而生出的小雜.種,” 他冷酷的聲音,像是刀般劃在聽話人的心上,鮮血淋漓。 便是謝清鶯,都聽得眉尖稍蹙,只覺這些言語,實在傷人至極。 一看旁邊的女子,更是雙拳緊握,骨節(jié)攥得隱隱泛白。 “你就像你的那個親娘一樣,下.賤,卑劣,骯臟,毫無廉恥,若非月份對得上,你出生的時候,朕就會一劍刺穿你的喉嚨,絕不會讓你茍活于世,” 生身父親說出這般的話語,少年卻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近乎漠然。 容鳳笙的手倏地攥緊,她緊緊地盯著謝絮的背影,似乎要將這個男人,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之中。 謝絮說,“不過,朕打算給你一次機會?!?/br> 他用劍挑起謝玉京的下巴,上面冒出顆顆血珠,順著劍身流下, “皇室出了這樣的丑聞,朕還是得給你兜著,誰讓你是朕唯一的兒子呢?但是,選妃之事,決不能再拖延,明日便將各位世家女子召入宮中!既然你這樣耐不住,朕便親自為你選幾位合適的宮女,好生泄泄火,太子覺得如何? 傳朕旨意,這幾日,太子暫且禁足在東宮之中?!?/br> 竟然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既然溫儀還是干凈的,那就說明她沒有背叛過他。謝清鶯用的藥沒有問題,那種情況下,她肯定是百般不愿,不然兩個人早就……,謝絮登時就明白了, 容鳳笙,從未背叛過他,而是這個賤.種,對他的母妃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或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百般糾纏、反復sao擾, 這才令得宮禁之中,傳出這樣多的流言! 謝絮一腳踩在了謝玉京的脊背上,下腳狠厲,幾乎可以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劇痛寸寸碾壓,使得少年難以自制地發(fā)出了幾聲悶哼,他手指緊握成拳,骨節(jié)發(fā)白,浸透了汗,幾乎像是從水中撈出。 謝絮放下手,猛地掐起了少年的下巴, 少年勾唇,唇瓣全是嫣紅妖冶的血漬,卻滿眼的挑釁,望著謝絮輕笑道,“父皇,你與母妃都是人,憑什么,你身邊鶯鶯燕燕不斷,母妃就要為你獨守空房吶?既然父皇不懂得珍惜,那就兒臣來好了,子承父業(yè),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么?” 止喜一個激靈,哎喲太子殿下真是不要命了! “朕是你的父皇!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 謝絮亦是氣得狠了,猛地往他的心窩子踹了一腳,謝玉京被踹得滾了一圈,他仰著面,眉心緊緊地蹙著,忽地抬袖擦了擦嘴角,袖口的血漬斑斑點點似紅梅。 這樣狼狽凄慘的情狀,他卻好似半點都感受不到疼痛,竟是低低地笑了起來,“父皇最好今夜就殺了兒臣,否則此等丑事傳出,只怕皇家的臉都要丟盡了!” 謝絮終是開口。 “程如晦,拿朕的鞭子來?!?/br> 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室內宛如驟然入了寒冬,即便是裹著被子的容鳳笙,都感受到了那股徹骨的寒意。 程如晦有些猶豫:“這……” “朕的命令,你也不聽了么?!” 謝絮冷冷一笑,程如晦立刻去取來鞭子。那鞭子由玄鐵鍛造,上面還有一些倒刺,重量亦是不輕,交到謝絮手中卻是輕松便揮舞開來。鞭子擦過地面的聲音清脆狠厲,打在人的身上必定是皮開rou綻,痛不欲生。 “你記住,今天這頓鞭子,便是打你,竟然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啪。 一鞭。 少年骨節(jié)凸起,衣衫破開,爆出血花朵朵。 啪、第二鞭。 脊背上傷痕交錯,皮開rou綻。 啪、啪、啪、鞭子裹挾著滔天的怒意,狠狠地卷過少年的身軀,微微顫抖。這不僅是抽在謝玉京的身上,更是在眾人的心底刻下一道警示。 天子之威,不容冒犯! 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之中。容鳳笙抓在被子上的手青筋凸起,她眸底劃過一絲決絕,就要掀開那被子,肩膀卻忽地被人給死死摁住, “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果,” 謝清鶯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低垂著眼,柔媚的聲音含著數(shù)般無奈。 “公主,小不忍,則亂大謀?!?/br> “且讓皇兄xiele這恨,方才算解開了困局。這太子殿下的性命,也才得以保全啊?!?/br> 容鳳笙看她一眼。 謝清鶯眼尾微揚,忽地貼近她耳畔,意味不明地諷笑道, “公主叫清鶯好生佩服,經(jīng)歷了這樣的事情,竟然還能全身而退,毫發(fā)未損,清鶯自愧弗如。 真是清清白白的好一朵蓮花啊,只嘆清鶯沒有早一點認識公主,若是知道,公主有這樣的魅力,清鶯還在這泥潭里苦苦掙扎做什么呢。必然早早傍上公主這棵大樹,一步登天了去。” 她滿眼的贊嘆,幾乎要溢出眼眶。 容鳳笙盯著她,卻不言語。 許久,女子蒼白的唇瓣微微開合,輕聲吐出, “你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br> …… 謝絮整整抽了謝玉京三十鞭,方才停手。 到最后,少年側身躺在血泊之中,幾乎成了一個血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rou。 “帶下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東宮一步?!?/br> 謝絮寒聲道。 須臾,容鳳笙身邊倏地塌陷下一塊,男人渾身帶著揮散不去的殺氣與暴戾,臉色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 他坐了一會,揮手屏退了眾人,忽地眸光轉來,鷹隼般的利眸,在她的面上巡視了一圈,似乎想要看到什么其他的情緒。 容鳳笙半闔眼簾,抿唇任他打量。 看著女子蒼白脆弱的臉龐,謝絮縱是有千言萬語,都最終化成了一聲嘆息,輕輕逸散在空中, “你受苦了。” “是朕沒有早日覺察到那畜.生的不臣之心。倒是平白地冤枉了你……你也是,怎么都不同朕說呢?”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她放在外面的手,容鳳笙忽地手指微蜷,躲開了他的觸碰。臉,亦是輕輕地側開了去。 這副冷漠的樣子,刺得謝絮心口發(fā)悶,堵澀得慌。 他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妙妃帶來?!?/br> 片刻后,又改口道。 “杖斃吧?!?/br> 輕輕的三個字,便要了一個女人的命。 容鳳笙長睫垂下,輕輕撫摸著手腕上戴著的藍玉髓,未置可否。 她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謝絮默了一會兒,方才緩聲道, “朕會恢復你的公主之位,封號如舊。一切規(guī)制全按公主的標準,你覺得如何?!?/br> 男人的語氣里,甚至都帶上了自己都未曾覺察的溫柔,容鳳笙看了他一眼,便準確地猜測到他的心思,謝絮也許是覺得只要他處置了妙妃,又降下這般的恩寵,想來就可以當這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陛下這是,想要粉飾太平么?!?/br> 她眼尾輕闔,疲憊地說。 “你只需要知道,我待你的情意不會變,你我的夫妻之情也不會變,”謝絮道,頓了頓,又沉聲開口,“只要你想,朕的皇后之位,就是你的?!?/br> 淡淡的愧疚在他眼底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