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是很甜。 薛放離說完,平靜地與江倦對視。 江倦沒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本來還有點慌張,見狀也好了一點,他哦了一聲,攪起了早已拌勻的蟹粉米粥。 少年低著頭,睫毛也輕輕垂下。也許是他的乖順,也許是他的氣息,薛放離的躁動徹底消散,心緒也徹底歸于平靜。 不多時,薛放離又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開了口,本王用別的與你換那只翡翠孔雀,如何? 啊?江倦抬起頭,六皇子給我的孔雀嗎? 薛放離微笑著頷首,嗯。 江倦拿出翡翠孔雀。這一塊翡翠的種水很好,潤得好似含著一汪水,顏色雖然多,卻不雜亂,又恰到好處地展現(xiàn)了孔雀開屏?xí)r的華美翎羽。 他低頭看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回話,薛放離無聲地笑著,目光卻越來越危險。 舍不得嗎? 就這么喜歡? 不用換,江倦搖了搖頭,彎彎眼睛說,王爺想要就拿走吧。 話音落下,江倦猶豫了一下,又說:不過王爺你體質(zhì)差,之前碰到你的手好涼,你不要經(jīng)常玩玉。 薛放離一怔。 給你。 江倦放到他手邊,開始喝粥了,他還惦記著活孔雀,也想看真的開屏。 好半天,薛放離才又說:你不問本王要做它什么? 為什么要問?江倦不解地看他,語氣認真道,反正我都會給王爺?shù)摹?/br> 薛放離掀起眼簾,過了很久,他又溫和地問:本王要什么,你都會給? 江倦只是一條咸魚,王爺問他要東西當(dāng)然得給,他要老實做魚,嗯。 薛放離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翡翠孔雀,蒼白的手指摩挲幾下,他觸摸著江倦留下的余溫。 少年的毫無保留無疑取悅了他。 薛放離懶洋洋地掀起唇,頗是愉悅地說:你想要什么,本王也會給,不必收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用完膳就該看孔雀了,江倦把手清洗干凈,王爺,我好了。 薛放離頷首,用眼神詢問高管事。 不久前他才匆忙返回,好懸沒找到孔雀。 高管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王爺、王妃這邊請。 江倦還是不能下地,薛放離便俯身抱起他。盡管不知道孔雀安置在哪里,但肯定不會近就是了,江倦遲疑道:王爺 不需要。 話還沒說完,薛放離已經(jīng)回答了,江倦眼神復(fù)雜地看他一眼,嘆了口氣,好吧。 王爺?shù)淖宰鹦囊餐姷摹?/br> 薛放離: 江倦在想什么,簡直一目了然,他似笑非笑道:你抱緊一些。萬一途中本王失了力,你跌下去興許會受傷。 江倦啊了一聲,信以為真,他環(huán)著薛放離的手收緊了一點,額頭也抵在對方肩上。 薛放離本意是嚇唬他,結(jié)果江倦緊張地縮在他懷里,讓他抱了滿懷,薛放離突然發(fā)現(xiàn)這樣也不錯。 到了地方,軟榻與矮桌被置好,綾羅綢緞鋪了一層又一層,足夠柔軟以后,薛放離抱著江倦落座。 不遠處,三只孔雀在空曠的地方走來走去,倒是沒一只開了屏。 江倦只是看上一眼,矮桌就已經(jīng)被丫鬟們填滿了小食,他才用過膳,自然再吃不下了,可薛放離又給他剝起了荔枝。 薛放離:吃。 江倦: 他拼命搖頭,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吃。 不想吃,薛放離淡淡地說,倒是看你吃東西,本王覺得很有意思。 江倦: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 他語氣很軟,還有點不自知的委屈,薛放離輕笑一聲,不是喜歡嗎? 江倦絕望地說:喜歡也不能一直吃。 薛放離這才作罷,沒有再繼續(xù)投喂江倦。 幾只孔雀還在場地上走來走去,它們拖著一束尾巴,叫得倒是厲害,可就是不肯開屏。 江倦還好,知道孔雀開屏本就不是想看就能看見的,薛放離卻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矮桌,懷里的人不能投喂,孔雀又不開屏,他頗有些不耐煩。 高管事見狀,忙道:王爺,奴才聽說孔雀逗一下也能開屏,這就讓人去逗一逗它們? 薛放離無所謂,嗯。 江倦猶豫了一下,還是阻攔道:不要吧。 薛放離望他,怎么? 孔雀開屏,不是為了求偶就是受到了驚嚇,江倦小聲地說:它們會被嚇到的。 薛放離動作一頓,問他:你不是想看嗎? 江倦是想看,不過他耐心好,也愿意慢慢等待。江倦說:嗯,想看,但是它不開屏也沒事的。 薛放離掀起眼簾望他。 怎么就忘了,無論少年在自己懷中再怎么乖順,再怎么柔軟,他也生了副菩薩心腸呢。 善良到幾近悲憫,也潔凈到好似全無欲念。 他喜歡荔枝,卻不會沒有節(jié)制;他喜歡孔雀,卻又不一定要看它們開屏;他喜歡翡翠孔雀,卻又可以不問緣由地贈予他。 他什么都喜歡,他什么也不喜歡。 薛放離無端覺得煩躁,他倏地掐住了江倦的下頜,迫使他抬頭與自己對視。 江倦一怔,王爺 好干凈,太干凈了。 薛放離望入他的眼中,卻什么也沒說,他漠然地看著江倦,指尖是皮膚細膩的觸感,而后微微用力。 疼。 江倦神色茫然,睫毛也很輕地眨動幾下,他感覺得到薛放離在生氣,可又不太確定原因。 是孔雀嗎? 還是他不肯讓他再投喂嗎? 可王爺人這樣好,不應(yīng)當(dāng)會生氣。 江倦還是茫然。他被掐得很疼,可即使這樣,江倦也沒有發(fā)脾氣,只是疑惑地問薛放離:王爺,你怎么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 或者說他什么也不在乎。 江倦的懵然不知讓薛放離更是煩躁。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江倦,突然想起江倦方才說過的話。 他想要什么,少年都會給。 那么,他究竟又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 薛放離雙目輕闔,女人的尖叫聲卻又猝不及防地在腦海中響起。 愛欲于人,猶如執(zhí)炬。逆風(fēng)而行必有燒手之患,哈,必有燒手之患! 薛放離一頓,倏地站起身。 繁復(fù)的長袍堆疊在地,他收回了手,薛放離垂下眼皮,再沒看江倦一眼,只是冷淡地說:本王還有事,先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想看王爺再表演一個那個。 《我沒有愛欲》 第20章 想做咸魚第20天 江倦跌在軟榻上,愣愣地看著薛放離遠去,慢慢擰起了眉尖。 王爺不會這么小氣的。 他不想再吃荔枝,攔下不讓逗弄孔雀,王爺不至于會生氣。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想了好一會兒,江倦都沒什么頭緒,他低頭看果盤里的荔枝,冷不丁想起薛從筠的提醒。 祭日。 王爺?shù)哪稿菝廊说募廊找搅恕?/br> 是因為這個嗎? 江倦想得出神,高管事倒是見怪不怪了,畢竟這副喜怒無常的模樣,才是王爺常有的狀態(tài),不過這應(yīng)當(dāng)是王妃第一次被如此冷待。 高管事只當(dāng)什么也沒看見,對江倦說:王妃,您瞧那只藍孔雀,是不是要開屏了? 孔雀開屏再好看,江倦現(xiàn)在也沒什么心情欣賞了,他搖搖頭。 猶豫了一下,江倦問高管事:王爺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心情不好嗎? 虞美人的祭日。 高管事一怔,竟險些忘了日子。 要說心情不好,其實王爺每一日都不太好過,但到了虞美人的祭日,他還是會更為陰鷙一些。 算算時日,到月底也不過三四天了,可這幾日,盡管王爺還是不那么好相與,他的瘋勁卻是收斂了不少。 是,高管事回答,確實不太好。 王爺?shù)哪稿胝遄昧艘幌掠迷~,你可以告訴我一些關(guān)于虞美人的事情嗎? 關(guān)于虞美人,文中其實提過一兩句,但主要目的卻是為了表明王爺?shù)谋╈逅H手殺害了他的母妃。 可江倦不覺得會是王爺,畢竟與王爺有關(guān)的劇情,沒一個地方對得上,連人設(shè)都相差甚遠。 這 高管事想到了一些傳聞,他本就不清楚,也不敢說太多,虞美人本是位孤女,在妙靈寺上香時偶遇圣上,圣上一見傾心,她被帶入了宮中,自此榮寵不斷,只是有一日午后,虞美人的春深殿走水,她又染了風(fēng)寒在休息 高管事沒再往下說,江倦還是猜到了結(jié)局,他有點被嚇到了。 人是活活燒死的。 肯定好痛苦啊。 江倦嘆了口氣,很是同情虞美人的遭遇,隨即他又想到了薛放離。 虞美人死得這樣慘烈,薛放離大概也不好受。江倦家庭幸福,不曾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但他想如果有這么不幸的一天,他會非常非常的難過,甚至一度無法釋懷。 想到這里,江倦突然很擔(dān)心薛放離。 王妃,開屏了,那只藍孔雀開屏了! 江倦正想著,高管事喊他看孔雀,江倦?yún)s有些心不在焉,我想見王爺,你可以帶我去見他嗎? 高管事:當(dāng)然可以。 弄來這三只孔雀,高管事著實費了不少工夫,他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又掙扎了一下,王妃,您看這孔雀,它開屏了! 江倦擔(dān)心薛放離,還是搖頭,走吧。 高管事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好的。 除了他,竟無人在意孔雀開屏了。 嗚嗚嗚。 薛放離在書房。 畢竟是與江倦不歡而散,高管事把人送到之前,委婉地勸說道:王妃,王爺興許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您要不然 江倦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先看看吧。 高管事只好點頭,敲開了門。 王爺,王妃他 話音戛然而止。書房跪了一地的侍衛(wèi),空氣之中彌漫著血腥味,高管事一僵,暗道不好。 趕上王爺處置人的時候了。 上回狼群進了莊子,不管什么原因,侍衛(wèi)都逃不掉失職的罪名,只是王爺當(dāng)時按下未提,今日才來發(fā)落。 高管事低聲道:王妃來了。 薛放離面無表情道:送他回去。 江倦還沒進來,但他聽得見里面在說什么,他當(dāng)然不肯走,我不回去。 薛放離沒有搭腔,只是冷漠地看了眼高管事,渾身都是戾氣。 高管事一個哆嗦,出了一身冷汗。 你心情不好,江倦認真地說,我想陪陪你。 薛放離還是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侍衛(wèi)有幾人已經(jīng)被罰過,渾身是血,更多的人則心驚膽戰(zhàn)地跪在地上,等候他的發(fā)落。 讓少年進來,大概會嚇一跳。 路上碰見的幼狼、莊子上的孔雀,他都要救,他都見不得受苦,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薛放離掀起殷紅的唇,笑得有些譏諷。 他想在少年面前做一個好人,可這一刻,他又忽然不想再披上那一身溫文爾雅的皮囊。 好啊,不知道過了多久,薛放離幾近惡劣地說,那你進來吧。 話音落下,江倦被送入了書房。 江倦確實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有這么多人在。江倦也聞到了血腥味,他疑惑地望過去,睫毛動了動,卻什么都沒說。 過了好一會兒,江倦才抬起頭,對薛放離說:王爺,你的手給我一下。 薛放離淡淡地掃他一眼,沒有抬手的意思,江倦只好自己主動握住他的手。 下一秒,薛放離的手心被放上了一個什么東西。 送你花,江倦仰頭望他,很認真地胡謅,在我住的地方,紫藤花又叫忘憂花,它會吃掉所有的憂愁和不快樂。 不要不開心。 少年長睫掀起,瞳光清亮,他的聲音放得很輕,也很柔和,語氣近乎于輕哄。 薛放離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他的戾氣竟就這樣被全然安撫。 許久,薛放離終于開了口,卻是問江倦:他們受罰,你怎么不攔? 江倦奇怪地看他一眼,做錯事情就要接受懲罰,而且王爺又不會罰得很重。 薛放離神色平靜,若本王罰得重呢? 江倦搖搖頭,篤信道:王爺你這樣好,不會輕易傷人的。 薛放離與他對視,少年笑得眉眼彎彎,他卻只有無盡的煩躁。 蒼白的手指捻動幾下,薛放離掌心的花瓣被揉碎,軟乎乎地皺成了一團,水光漉漉的,他低頭看了一眼,無端想起睫毛潮濕的江倦。 許久,薛放離低聲笑了起來,神色卻厭倦不已,是啊,本王又怎會傷人呢。 都滾出去。 他平靜地開口,跪倒在地的侍衛(wèi)們聞言俱是一震,而后紛紛叩首,依言離去,強行忍下了心中的驚異。 王爺本不會輕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