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嗯? 王爺,我在和你生氣,你先走開一點(diǎn)。 薛放離看他幾眼,江倦嘴上在說生氣,可卻又沒有生氣的樣子,他輕輕一笑,這才答應(yīng)下來,好,本王等你消氣。 他抬腳走了,江倦也沒有回頭去看,只是低頭喝自己放了一陣子的酸梅湯,再放下杯子,正好與顧浦望對視。 你 顧浦望眉頭微皺,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他神色詭異地問江倦:方才與你說話的人,可是離王? 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江倦點(diǎn)頭,嗯,是王爺。 顧浦望: 江倦奇怪地問他:怎么了? 顧浦望緩緩地?fù)u頭,沒怎么,我只是在想,興許我還沒睡醒。 大名鼎鼎的離王,竟會說什么本王身患不治之癥,不想耽誤你、本王怎樣都可以,甚至還態(tài)度誠懇地道歉,脾氣好到仿佛被奪了舍。 這怎么都像是他還沒睡醒吧? 顧浦望對江倦說:你掐我一下。 江倦:? 江倦一臉茫然,當(dāng)然掐不下手,恰好蔣輕涼偷偷摸摸爬上岸,過來喊人,顧浦望便抬起手,在他身上狠掐一把。 啊疼! 顧浦望你做什么??? 蔣輕涼一蹦三尺高,嗓門之大,吼得所有人都望了過來,顧浦望看看他,嘆了口氣,不是做夢啊。 蔣輕涼:? 他怒罵道:姓顧的,你是不是有??! 顧浦望沒理他,蔣輕涼罵完,沒好氣地說:動一動,別養(yǎng)神了,去射箭。 顧浦望這才理了理衣冠,慢悠悠地起身,走之前,蔣輕涼問江倦:你過去看嗎? 顧浦望:他不去。 江倦:嗯,我不去。 江倦與顧浦望對視,兩條咸魚再度交換了一個惺惺相惜的眼神。 能躺平,為什么要站起來? 蔣輕涼:? 他看看江倦,再看看顧浦望,莫名覺得這兩人還挺處得來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默契,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于格格不入,蔣輕涼只好放棄強(qiáng)行拉走江倦,也哦了一聲。 蔣輕涼:不去就不去吧,你等著,待會我給你把秋露白贏過來,這酒好喝。 江倦:謝謝? 蔣輕涼跟顧浦望也走了,只有江倦一人坐在原處,他終于沒忍住,回過頭去張望,王府的馬車就停在不遠(yuǎn)處,他沒有看見王爺人,猜測王爺應(yīng)該坐在馬車?yán)铩?/br> 王爺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攆人走的是他,好奇的也是他,思來想去,江倦對夏公公說:公公,你可不可以幫我送一扎酸梅汁? 夏公公是薛從筠的心腹,他知道江倦的身份,自然忙不迭地應(yīng)下來,沒問題,王妃,奴才這就去送。 那你 江倦小聲地對他交待幾句什么,夏公公吃驚地問:當(dāng)真如此? 江倦點(diǎn)頭,嗯,就這樣。 夏公公面有難色,但還是艱難地說:好的,奴才這就去。 馬車內(nèi)。 侍衛(wèi)低聲道:王爺,那農(nóng)夫交代了。 薛放離頭也不抬地問:說了什么? 侍衛(wèi)取出一樣物件,他道指使他從攤販處偷狼的人,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見面的兩次,都戴著一個面具,看不見臉,這人在事成之后,賞了他一塊玉佩。 話音落下,侍衛(wèi)將玉佩恭敬地呈上,薛放離懶洋洋地接過,端詳片刻,似笑非笑道:我那大哥,確實(shí)沒什么腦子,卻也不至于沒腦子到這種地步。 哐當(dāng)一聲,他把玉佩拋至矮桌上,上好的羊脂玉白潤細(xì)膩,右下側(cè)刻有一個字,正是大皇子薛朝華的華字。 侍衛(wèi)低頭不語,薛放離也若有所思。 狼血一事,處處透露著蹊蹺,卻又查無所獲。 每每一有線索,要不了多久,涉事者不是遇害就是自盡,今日耗時這么久,就是提前放出了消息,打算引蛇出洞,結(jié)果對方似是察覺到了什么,并未再派出人馬。 思及此,薛放離淡淡地說:繼續(xù)往下查。 至于這枚玉佩 看來無論如何,他都要抽空去他大哥府上坐一坐了。 薛放離雙目輕闔,神色倦怠道:退下吧。 侍衛(wèi)行了禮,剛撩開簾子,就聽一位公公尖著嗓音問道:可是離王府的馬車?王妃讓奴才過來送酸梅湯。 薛放離眉梢一抬,睜開了眼睛。 生著氣,卻還讓人給他送酸梅湯,這算生什么氣? 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軟。 薛放離笑了笑,瞥向侍衛(wèi),侍衛(wèi)會意地點(diǎn)頭,正要替他取來,又聽公公道:王妃說,早上幾位大人守車辛苦了,這酸梅湯,是特地給你們喝的。 侍衛(wèi)一頓,下意識問道:王爺呢? 夏公公壓低了聲音,噓,小點(diǎn)聲。 他苦著臉,把江倦的原話復(fù)述了一遍:沒有王爺?shù)姆?。王妃說了,只許幾位大人喝,一口也不許分給王爺。 侍衛(wèi): 薛放離: 聲音壓得再低,該聽見的,還是讓人聽了個清清楚楚,夏公公說完就要溜,結(jié)果還是被叫住了,公公留步。 男人嗓音靡靡,頗是動聽,可聽在夏公公耳中,只覺得宛如催命一樣,他腿一軟,當(dāng)即就跪在了地上,慌里慌張地問道:王、王爺,有何吩咐? 若是您也口齒干渴,奴才再給您取來一扎酸梅湯? 薛放離:不必,幫本王帶一句話即可。 夏公公:啊?什么話? 薛放離淡淡地吐出幾個字,問問王妃,他的氣可是消了。若是沒有,本王稍后再問一遍。 夏公公:? 難怪王妃不給王爺喝酸梅汁。 原來是與王爺置了氣。 可問題是這是離王??!那個性情殘暴,一言不合就傷人的離王! 離王竟是如此寵愛離王妃? 夏公公神色恍惚地起了身,他實(shí)在是太恍惚了,以至于沒有聽見,說完這句話后,男人又淡淡地開了腔。 把酸梅湯拿進(jìn)來。 夏公公說得明明白白,是給侍衛(wèi)喝的,一口也不許分給王爺,薛放離不僅置若罔聞,還頗為冷淡地對侍衛(wèi)說,你們?nèi)羰强柿?,前面就是溪水,自己去喝?/br> 話音落下,他給自己斟滿一杯酸梅湯,低頭輕飲幾口,這才不急不緩地掀開簾子,夏公公正與江倦說些什么,江倦抬頭望了過來。 薛放離與他對視,唇邊噙著一抹笑,江倦?yún)s慢吞吞地?fù)u了搖頭。 還在生氣,你自己待著吧。 薛放離: 沒多久,射箭比賽分出了勝負(fù),果真是蔣輕涼贏到了秋露白,他提著一壺酒走過來,江倦一點(diǎn)也不意外。 蔣輕涼本就出身武將世家,從小習(xí)武,射箭頗有天賦,連他的父親驃騎大將軍都自愧弗如,在不久的將來,他會參軍,還會在百萬軍叢中,直取敵人的首級。 當(dāng)然,未來再怎么煊赫,現(xiàn)在的蔣輕涼也只是一個幼稚且杠的小學(xué)雞,跟薛從筠湊在一塊兒,整個世界都不得安寧。 蔣輕涼興沖沖道:倦哥,你快嘗嘗秋露白。 薛從筠翻他一個白眼,倦你個頭,你得叫王妃! 蔣輕涼:你怎么不叫王妃? 薛從筠:我和倦哥是什么關(guān)系,你跟他又是什么關(guān)系? 兩人嚷成一片,一個勝負(fù)心極強(qiáng),一個又杠得不行,沒說幾句話就掐了起來,江倦一言難盡地看看他們兩個人,只覺得吵。 顧浦望顯然對此早已習(xí)慣,淡定地向他推來一個酒杯,嘗嘗。 江倦沒怎么喝過酒,對秋露白也頗是好奇,他低頭輕嗅幾下,只覺得味道清冽,又帶著一股甜香。 顧浦望介紹道:秋露白是以繁露水釀的酒。這一壺秋露白,取的是金秋時節(jié)桂花瓣上凝出的晚露,集了五年,才釀出這一小壺。 聽起來工序還挺麻煩的,江倦便飲下一小口,仔細(xì)地品嘗它的味道。 真的有桂花的香氣,甜滋滋的,但這股甜味,并不膩,而是一種回味無窮的甘甜,再加上露水本就清冽,喝起來格外爽口。 江倦沒喝過這樣好喝的酒,忍不住又給自己倒了好幾杯,顧浦望見他喝得高興,就沒攔著他,于是等薛從筠和蔣輕涼吵完架,江倦已經(jīng)喝懵了。 薛從筠回過頭來,當(dāng)即嚇了一跳,他怎么了? 顧浦望看了一眼,喝醉了。 薛從筠問:醉了?這就醉了?才多久啊,他喝了多少? 顧浦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薛從筠望過去,江倦已經(jīng)沒有在用酒杯喝酒了,而是抱著酒壺在喝,所以究竟喝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薛從筠: 他頭都大了,生怕又被五哥找麻煩,連忙來奪江倦懷里的酒壺,可江倦人倒是懵的,卻還知道護(hù)食,他把酒壺攥得很緊,不滿地抬起頭。 江倦膚色很白,一點(diǎn)顏色也掩不住,平日出塵潔凈得仿若天仙,此刻面上暈出艷色,眼神也潮潤得好似覆著蒙蒙水汽,就這么把人瞟上一眼,心都得跟著顫幾下。 薛從筠僵住了,蔣輕涼和顧望浦也都是一怔,但下一刻,有只手就環(huán)上江倦的腰,把他抱了起來,臉也按入了懷中。 黑金色的衣袍,冷漠的神色。 薛從筠一個激靈,五、五哥 江倦在懷里不停亂動,薛放離無暇搭理他,只是冷冷地瞥來一眼,比起給江倦喝酒,反倒是他們看見了江倦的醉態(tài),更讓他不悅。 薛放離撂下一句改日再與你算賬,就抱走了江倦,薛從筠驚恐地倒吸一口冷氣,欲哭無淚道:我完了。 可沒多久,薛從筠又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什么,大聲喊道:關(guān)我什么事???倦哥喝酒,酒是你蔣輕涼給他贏來的,喝這么多,沒看住的是你顧浦望,關(guān)我什么事,為什么要與我算賬? 蔣輕涼和顧浦望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裝作沒有聽見,顧浦望飲了口酒,感慨不已:王妃確實(shí)稱得上是天下第一美人。 蔣輕涼深感認(rèn)同,是的,好看。 幸好是離王妃。 生了張這樣的臉,當(dāng)真惹人覬覦。 也唯有離王,最能護(hù)得住他。 感慨完畢,蔣輕涼摸起酒杯,動作忽然一頓,大叫道:秋露白呢?我贏來的秋露白呢?我還一口都沒喝啊。 顧浦望飲下最后一口秋露白,慢悠悠地說:王妃一起拿走了。 蔣輕涼: 他緩緩地扭過頭,瞪住顧浦望。 薛從筠要被他五哥收拾,蔣輕涼忙活半天一口酒也沒喝上,唯有顧浦望,什么都摻和了,卻什么事也沒有,酒更是喝夠了,蔣輕涼迅速倒戈,與薛從筠一起撲上來掐他,你媽的,你怎么總是一條漏網(wǎng)之魚!? 假如江倦在,這道題他會回答,這屬于咸魚的特殊技能。 可現(xiàn)在,江倦還在薛放離懷中動個不停。 上了馬車,薛放離放開對他的桎梏,江倦抬起頭,他暈暈乎乎的,看了好久,才認(rèn)出是薛放離,慢吞吞地說:王爺,我還在與你生氣呢,你走開。 說完,他伸手去推,可醉成這樣,怎么也推不動,他便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原來還拎著一壺酒呢。 是秋露白,好甜,他又仰起頭,對薛放離說:王爺,我偷他們的酒給你喝,你嘗一口,好喝的。 說的是給王爺喝,可江倦聞到酒香,自己又忍不住嘗了一小口,酒水溢出,沾濕了他淡色的唇,他舔了一下,而在不知不覺間,江倦的鬢發(fā)也更亂了,可在他身上,卻毫無狼狽之感,他整個人又懨又艷,當(dāng)真像極了海棠,還是揉皺了、軟成水的海棠花瓣。 王爺,你嘗。 薛放離垂眼望他,許久,他奪過江倦手中的酒壺,你醉了。 喝醉的人從來不會承認(rèn)自己喝醉了,江倦搖搖頭,我沒有醉。 說著,他伸手來搶酒壺,薛放離抬起手,江倦怎么也夠不著,便按住他肩,軟乎乎地橫跨在他身上,主動坐進(jìn)了薛放離懷里。 江倦滿眼都是秋露白,也只有秋露白,他輕聲說:王爺,我還想喝。 薛放離漫不經(jīng)心道:不是讓本王嘗嗎? 江倦恍惚地說:那你快嘗呀。 薛放離盯著他的唇,喉結(jié)輕輕滾動,飲下幾口秋露白,江倦后知后覺地想起什么,又連忙晃晃他的手,王爺,你給我留一點(diǎn)。 薛放離抬眉,語氣頗是遺憾地說:好像喝完了。 江倦啊了一聲,慢慢擰起了眉心,喝完了嗎? 這一次,江倦再去拿酒壺,薛放離松開了手,江倦搖了幾下,真的喝光了,他好失落地說:一滴也沒有了。 薛放離笑了一下,捏住江倦的下頜,抬起他的頭,慢條斯理地說:還有一滴。 江倦緩緩睜大眼睛,在哪兒? 薛放離望著他笑,唇色殷紅一片,沾有幾許酒漬,他嗓音又輕又慢,好似在低聲誘哄,自己找。 我找不到。 江倦拿起酒壺,晃了又晃,真的一點(diǎn)也沒有了,只好茫然地抬起頭,結(jié)果他的手指突然被握住,又被抬起來,放在那殷紅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