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湖里還有一個人,快救救他。 他雖落魄,可也不愿就此喪了命。 不會的。 不知道他是謝白鹿就算了,現(xiàn)在知道此人是謝白鹿,江倦就肯定如果沒有自己,也一定會有其他人施救,但是這些江倦又沒法對謝白鹿說,他只好說:以后你小心一點。 小人知曉,謝白鹿說,多虧了王妃,小人才可以茍活,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恩,小人定會惜命,以期報答王妃之日。 江倦: 他并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報答,江倦說:不過你還是好好保重一下自己吧。 他這樣說,謝白鹿聽來只覺得更為感動,也更加堅定了報答他的決心,小人會好好保重的。 話音落下,謝白鹿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至此,謝白鹿已經(jīng)親口道了謝,不敢再叨擾貴人,他主動告退,只不過在臨走之前,謝白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盒,雙手捧起恭敬地呈給江倦,王妃,小人閑暇時喜愛做木工,這是小人昨晚連夜趕制的,請您收下。 畢竟是一份心意,江倦收了下來,木盒無法打開,只有一個把手,江倦輕輕一旋,竟然發(fā)出一陣輕響。 他好驚訝地說:八音盒? 謝白鹿不解其意,不過稍一思索,這盒子轉(zhuǎn)動起來,會撥動銅片,響聲清脆,他羞澀一笑,小人并未取名字,王妃的八音盒倒是一個好名字。 江倦又轉(zhuǎn)了幾下,這才發(fā)現(xiàn)這盒子并不完全與八音盒一樣,它只是能發(fā)出響聲而已,并不足以構(gòu)成一段旋律,不過也已經(jīng)很好了,算是古代版的八音盒。 低頭玩了好一會兒,江倦還把它分享給薛放離,見他沒有一點對此類奇yin技巧的輕視與不屑,謝白鹿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這位王妃,當(dāng)真是心地善良。還有離王,似乎也并不如傳聞中一般暴虐。 謝白鹿悄無聲息地告退,江倦還在玩這小玩意兒,謝白鹿何時走的、蔣輕涼又是何時來的,他都沒有發(fā)覺,直到蔣輕涼喊了他好幾聲。 倦哥!倦哥! 江倦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蔣輕涼來了,他問蔣輕涼:怎么啦? 蔣輕涼看看薛放離,拿出來一張請?zhí)?,我爹請你們晚上來府上吃宴?/br> 其實應(yīng)當(dāng)驃騎大將軍親自前來的,只是臨要來訪,他又被弘興帝叫了去,蔣輕涼又樂得跑腿,這才是他來送請?zhí)?/br> 作為一條咸魚,江倦出門一趟就得躺平好幾天,還沒回離王府就又有了新業(yè)務(wù),營業(yè)也太頻繁了,江倦不太想去,他幽幽地說:王爺,蔣將軍請你吃宴呢。 江倦故意劃掉了自己,想做漏網(wǎng)之魚,薛放離瞥他一眼,自然聽出了江倦的抗拒,不想去? 江倦點點頭,我好累。 蔣輕涼一聽,忙勸說道:倦哥,你不能不去啊,我爹就是想見你。 江倦不已,?。恳娢易鍪裁?? 蔣輕涼不確定地說:好像說是你外祖父救過他一命,之前就想見你了,只是一直沒找著時機。 江倦:? 駙馬說他外祖父救過自己,怎么連這位將軍,他外祖父也救過??? 他外祖父什么情況啊,怎么感覺什么人都被他救過似的。 江倦心里挺奇怪的,決定回去了向蘭亭打聽一下,不過蔣輕涼都這樣說了,江倦再不情愿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蔫蔫地說:那好吧。 有薛放離在,蔣輕涼也不想多待,請?zhí)偷浇胧稚狭?,他便也就走了?/br> 怎么白天營完業(yè),晚上也還要營業(yè)呢? 好不想營業(yè)。 江倦嘆了口氣,往薛放離懷里一倒,生無可戀地做好了決定。 他得狠狠地再睡上一覺。 薛放離垂眼看他片刻,知道江倦覺多,便把人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王爺真是太懂他了,江倦喃喃地說:王爺,你對我這么好,以后你要是不在了我該怎么辦? 薛放離笑得漫不經(jīng)心,若是真有這么一天,你自然要為本王守一輩子寡。 守一輩子的寡。 江倦一怔。 本來他也是這么打算的。 把王爺熬死,再為他守一輩子的寡,再快樂地咸魚躺平。 可是王爺真的去世了,就沒有會再把他抱來抱去,也沒有人會陪他睡覺了。 江倦突然不覺得快樂了。 不高興地睡了一覺,再醒過來,江倦已經(jīng)在馬車上了。 江倦茫然地坐起來,王爺,我們怎么走了? 薛放離回答:父皇回宮了。 江倦哦了一聲,他被喂了幾口水,終于清醒了一點,江倦拉開簾子,朝外張望。 王爺,我們這是去哪兒? 回王府。 江倦想了一下,問他:可以不回王府嗎? 他一回王府,肯定就不樂意再出門了,唯一的辦法只有不讓他回去,江倦誠實地說:不然我肯定要賴在床上。 薛放離看他一眼,回不回王府,薛放離都無所謂,江倦既然不想回去,薛放離就道:找個地方坐一坐? 江倦沒什么意見,好啊。 薛放離頷首,淡聲吩咐了幾句,馬車改了道,沒過多久,他們來到一間酒樓。 這家酒樓,名字就叫一間,起名隨便,但是規(guī)模頗大,裝修也格外豪奢。 馬車一停下來,掌柜就恭恭敬敬地迎上前來,把他們請入雅間。 說是雅間,也不盡然,這并不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面向欄桿,往下一望,就能看見坐在一樓的說書先生。 江倦只是多看了一眼,薛放離就給了掌柜一個眼神,屏風(fēng)立刻被搬來,江倦無法再到處觀察,外面是更無法再窺視分毫。 王爺,這還怎么聽說書??? 江倦向他抱怨,薛放離只是給自己斟了杯酒,頭也不抬地問:你用眼睛聽的? 江倦: 可惡,好有道理。 江倦被問住了,他只好閉上了嘴,見薛放離在喝酒,江倦也低頭看看,他不敢再喝酒,于是給自己倒了茶,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砰的一聲,醒木一拍,樓下的說書人開始了。 今兒個咱們不講女中豪杰花木蘭,換一位美人講。 說書人道:說是在前朝,有個美人生得那叫一個美。有多美呢?她啊,已為人婦、已有所出,結(jié)果就是去廟里上個香,卻被皇帝給看上了,還被帶入了宮里,倒霉吧? 這個開場,讓江倦一愣,只覺得熟悉。 被皇帝看上了,那能怎么辦呢?美人只得改名換姓入了宮,還為皇帝誕下了一子,更倒霉的事情來了。 說書人嘆了一口氣,她生了個瘋子! 有多瘋呢?她這兒子,什么也不吃,只食這美人兒的血rou,他還養(yǎng)了一群兇獸,平日最愛把人丟進(jìn)去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分食、被撕碎,撕得越碎,他便越是開心,這還沒完,他若是真的發(fā)起瘋來,那更是一片血腥,說他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都不為過! 酒樓驚呼聲一片,說書人停頓片刻,接口道:再說回那美人。她被擄走之前,已為人婦,但凡有點血性,哪個男人又忍得下這口氣? 美人的相公就沒忍,說書人搖了搖頭,他托人給美人傳了信,要帶她走。 入宮本就非美人所愿,她也日日思念著這位相公,知曉她這相公還掛念著自己,美人自然喜上眉梢,也欣然答允,只是好巧不巧地,她那瘋兒子也看見了這一封書信。 美人求他為自己保密,她那瘋兒子也答應(yīng)了,可真到了那一日 說書人長嘆一聲,她從白天等到黑夜,與她遞送書信,說要帶她走的相公都沒有出現(xiàn)。 你們猜是怎么回事? 醒木又是一拍,說書人痛心疾首道:還不是她那瘋兒子閉嘴。 說書人講得正興起,樓上忽而傳來一道聲音,好似是個少年,酒樓一片嘈雜,他的聲音也有些模糊不清。 說書人抬頭望去,卻被屏風(fēng)擋住了視線,他倒也沒有多想,畢竟來此酒樓多的是達(dá)官貴人,說書人好笑地問他:這位公子,小人這是怎么了,您就要讓小人閉嘴? 江倦猶豫道:這個故事我不喜歡,你換一個講。 薛放離才與侍衛(wèi)吩咐完什么,見狀若有所思地望向江倦。 說書人一愣,哭笑不得道:公子,您不喜歡,可有的是人喜歡啊。 江倦還是很不講理地說:有人喜歡是有人喜歡,但我不喜歡,你快些換一個故事,若是再不換,那就 起初江倦只覺得這個故事耳熟,他還當(dāng)是巧合美人已為人婦卻被皇帝看中,改名換姓入了宮,只是說書人越往后講,許多細(xì)節(jié)也越是吻合,很明顯已經(jīng)不止是一樁巧合了。 故事里的美人,應(yīng)當(dāng)指的是虞美人,至于瘋子,更是不言而喻。 江倦擔(dān)憂地看看薛放離,男人又執(zhí)起酒杯,姿態(tài)優(yōu)雅地飲酒,見他望來,甚至還悠悠然地回以一笑,可江倦就是覺得王爺不高興了。 王爺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再提起過虞美人,江倦也不想他再被那些痛苦的回憶所裹挾,思考了一下,江倦對說書人撂下了狠話。 你若是再不換一個故事講,你給我出去。 薛放離眉頭一動,緩緩地望向江倦。 江倦對他對視,神色頗是無辜。 江倦讓說書人出去,與王爺惹惱他,把王爺攆出去一樣,單純是讓說書人出去,也沒有想對說書人做什么,可是聽在他人耳中,就不止如此了。 這少年如此跋扈,他的出去,大抵是不許人家再在酒樓說書,奪了人家的生計。 說書人也是如此做想,聞言一驚,他還沒說什么,樓上有人緩緩地開了口:這位公子,先生只是說說書,講講故事,他又何錯之有?他說書,你不愛聽,你走便是,怎么還不許他說了? 安平侯斥責(zé)道:天子腳下,竟有人行事如此蠻橫跋扈,渾然不講理! 在座多的是達(dá)官顯貴,見安平侯站起來,他們紛紛望過去,給了一個贊嘆的眼神,安平侯照單全收,神色不變,頗為沉穩(wěn)地看向被屏風(fēng)遮擋的雅間。 他向來知道如何收買人心。 江倦: 安平侯? 他聽出來了安平侯的聲音,可是安平侯又好像沒有認(rèn)出他。 這也太巧了吧? 江倦有點絕望,不過再怎么絕望,他瞄了一眼薛放離,還是擔(dān)憂占了上風(fēng),江倦幽幽地說:我講不講理,關(guān)你什么事? 安平侯眉頭一皺,你! 你可知陛下平生最恨有人仗著出身為非作歹?安平侯道,你既然出入這間酒樓,說明出身非富即貴,并非不識禮教之人,你學(xué)的仁義道德都吃進(jìn)了狗肚子里嗎? 江倦很坦然地說:我在鄉(xiāng)下長大,沒有上過學(xué)。 竟會有人自己不學(xué)無術(shù)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安平侯聽完,心中更是厭惡,你我也沒有學(xué)過仁義道德,江倦補充道,我就是蠻橫跋扈,你再多說一句話,你也給我出去。 隔著幾扇屏風(fēng),又在酒樓之中,雜音頗重,少年的聲音聽不真切,但他說了這么長一段話,安平侯卻又覺得有點熟悉,不過安平侯并沒有深究。 這少年,沒有上過學(xué)還不以為恥,想必也并非來自什么高門大戶,安平侯冷笑一聲,自報家門:你好大的膽子,我乃安平侯,該出去的,想必是你才對! 來人把他給本侯轟出去! 江倦:??? 他看不懂,也不理解,安平侯居然還想反手把他給轟出去,怎么看都是他比安平侯更高貴吧??? 江倦正要說什么,薛放離低笑好幾聲,終于不再置身事外,他命人把屏風(fēng)挪開,也緩緩地開了口。 侯爺當(dāng)真是威風(fēng)。 薛放離懶洋洋地說:侯爺可知道,在王府上,本王的王妃就算讓本王出去,本王也得老實出去。 你倒是膽子大,非但不出去,竟連他也想轟出去。 話音落下,屏風(fēng)被完全挪開,薛放離撩起眼皮,冷冷地掃過來,隨即滿座俱驚。 竟是離王??? 作者有話要說:咸魚卷撂狠話:你給我出去! 王爺dna亂動,并下意識想出去(bushi) 第67章 想做咸魚第67天 這位活閻王,怎么會在這兒? 這一刻,酒樓之中的來客,全然寒毛直豎。 離王性情有多陰鷙、行事有多暴戾、手段有多狠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來客都嚇到了,更別提說書人,他眼前一黑,只想捶胸頓足。 離王在此,那么與他同行之人,也就是方才不許他再講這個故事的少年,想必就是近日在京城大出風(fēng)頭的離王妃。 據(jù)說生得極美,連丹青圣手楊柳生見了他都驚為天人,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還深受離王的寵愛。 早知道他就老老實實地閉嘴。 早知道他就馬不停蹄地滾出去。 說書人越想越覺得自己性命垂危,幾乎抖成糠篩。 安平侯倒不像他這般,嚇得面色灰白,只是屏風(fēng)被挪開,看清里面的人之后,也是瞳孔一縮。 離王與江倦。 自從上回在妓子身上看見他們訂婚的信物,安平侯對江倦,心情便極度復(fù)雜。 他恨江倦。恨江倦不給自己絲毫顏面,把玉佩賞給妓子,讓他受辱,也恨江倦任由自己誤會,看著他像個傻子似的一再表明會補償卻也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