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些，先帝……沒有性情大變的時(shí)候，京城每年都會舉辦一場大型馬球比賽，最后一次的時(shí)候，不知道誰觸怒了他，氣氛之下，先帝處置了很多人，自那年起，比賽就被取消了，后來先帝行事越來越荒唐，這件事便沒了后續(xù)。”

    對于這些，商君凜知道的也不多，事情發(fā)生的時(shí)候他還很小，后來沒人提起，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看完比賽，沈郁心中隱隱有了一個想法，實(shí)施之前，他必須先弄清楚，之前是怎么回事。

    “大桓之前的馬球比賽，都是由皇室舉辦的嗎？”回宮路上，沈郁問。

    “一直都有這個傳統(tǒng)，直到先帝那件事。”

    沈郁靠在車壁上，想到看馬球比賽時(shí)的場景，揉了揉額頭。

    “阿郁想做什么？”

    “陛下，你說，我們重新讓馬球比賽回到之前的狀態(tài)，如何？”

    “阿郁想重新由皇室接手比賽？”

    “嗯?！?/br>
    “阿郁想的話，朕自然不會反對?！币患悴簧洗笫碌氖露?，沈郁想怎么折騰都行。

    第205章

    沈郁要做這件事，不需要他自己動手，一聲吩咐下去，下面的人會將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

    回宮后，一切又步上正軌，商君凜命令在前，沒人敢不長眼拿大選的事煩沈郁，因?yàn)闋砍兜角俺氖拢蟪紓兊闹匦囊仓饾u轉(zhuǎn)移。

    先帝在位時(shí)，留下的疑案非常多，林家只是其中之一，由林家牽扯出的其他有問題的案子，該不該一并翻案，大臣們拿不準(zhǔn)商君凜的心思。

    “受林家牽扯的時(shí)家，云家……該如何處理？”

    “他們本就是因?yàn)樘媪旨艺f話受到牽連，眼下既要還林家一個清白，這些家族自然也需要?！?/br>
    “丞相和方大人怎么說？”

    “兩位大人已經(jīng)去宮里求見陛下了，咱們先把手里的事處理好，這些家族要怎么處理，等兩位大人回來再說?！?/br>
    意見達(dá)成一致，屋里陷入新一輪的忙碌。

    丞相和方均求見的時(shí)候，沈郁正好在御書房，聽完兩人的講述，沈郁沒有說話。

    只能說先帝造孽太多，大好的局面被玩成這樣。

    這些天，沈郁翻閱了不少典籍，先帝登基之前，不，先帝性情大變之前，大桓的發(fā)展勢頭都非常好，如果不是先帝各做作，任由jian佞殘害忠良，大桓根本不會落敗下去。

    “阿郁怎么看？”

    沈郁回過神來的時(shí)候，方均和丞相已經(jīng)不在了，御書房里只剩下他和商君凜兩人。

    “什么？”

    “剛才丞相他們說的事，阿郁覺得要一并重新處理么？”

    “這不是陛下要考慮的問題么，問我做什么？”沈郁眨眨眼，沒有正面回答。

    “阿郁方才就一直在走神，現(xiàn)在連朕的問題也不愿回答了？”商君凜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軟rou。

    “我哪有，”沈郁想捂住臉，“陛下別捏，疼?！?/br>
    “朕用這么小的力氣都疼？”商君凜松手，用指腹摩挲剛剛被捏的地方。

    有些癢。

    “陛下想一并重新審理嗎？”沈郁問。

    “林家的事牽扯甚廣，若真要往深里追究，現(xiàn)在朝中的不少大臣都得受到牽連，他們或許沒做過什么，可他們的族人就不一定了?！?/br>
    “如果這些大臣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一直勤勤懇懇為大桓做事，陛下大可不追究，前朝的事前朝畢。”

    世家與世家之間牽連不小，猶如一張巨大的網(wǎng)，每個人都身處其中，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最終商議后，以沈郁提出的建議為基礎(chǔ)，商君凜就林家一事開了先例，禍不及旁人，朝中不少大臣狠狠松了口氣。

    有了準(zhǔn)確命令，方均的動作更快。

    早朝上，方均捧著證據(jù)跪下：“陛下，經(jīng)查實(shí)，當(dāng)年被先帝斷定是林家通敵叛國罪名的書信是偽造的，其真正的執(zhí)筆者是林將軍身邊的副官，另外一些罪證也是該副官親手備下。”

    林將軍身邊的副官是一直跟著他的人，極得信任，由副官藏匿這些東西，根本不會被懷疑，還有書信，副官常年跟在林將軍身邊，對他的字跡非常熟悉，想要模仿不難。

    相關(guān)證據(jù)、證人是顧淮多年來費(fèi)力查到的，方均接手此案后，顧淮邊將東西拿了出來，雖然此事還有不少疑點(diǎn)，但證實(shí)了林家沒有通敵叛國。

    “顧淮手里有這么多證據(jù)？”涼亭里，沈郁為自己和商君凜各倒了一杯茶。

    “他暗中查了這么多年，手里早就有了足夠多的證據(jù)，之前一直不拿出來，不過是在試探朕的態(tài)度罷了?！鄙叹齽C執(zhí)起茶杯。

    “現(xiàn)在看來，他很信任陛下?！?/br>
    “是信任阿郁才是，若沒有阿郁，他不會將這些東西一口氣拿出來。”

    省略了中間的試探步驟，一切進(jìn)展都變得快速起來，拿出這些證據(jù)之前，顧淮私下求見過商君凜。

    商君凜沒說謊，若不是因?yàn)樯蛴簦櫥床豢赡苓@么快放下戒心。

    “主子為什么要將東西都給他們？”夜幕下，黑衣人半跪在顧淮面前。

    “哥哥很信任貴君，我決定也信一回，更何況，也沒有全盤托出?！鳖櫥粗雷约菏窃谫€，他這一生，本就在不斷賭，所幸，這一回他沒有輸。

    沈郁救過顧太醫(yī)一命，不論是出自何種原因，他都領(lǐng)情，他不敢想象，如果顧太醫(yī)因?yàn)榍俺姞幩土诵悦?，自己會如何，他一無所有，只有哥哥，如今他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與其遮掩試探，不如速戰(zhàn)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今晚的月亮是彎月，與那晚一樣，他在這樣一個夜晚失去了一切，輾轉(zhuǎn)幾年后，又在這樣一個夜晚被顧太醫(yī)撿到。

    他重新有了家。

    “‘緋夢’的事查的如何了？”

    “回主子的話，屬下查到，當(dāng)年‘引春閣’秘密對外售出了一批‘緋夢’，恕屬下無能，沒能查出買家的身份?！?/br>
    “不怪你，當(dāng)時(shí)誰也不知道，‘緋夢’除了催情，還有別的作用，時(shí)疫？多可笑，怎么就偏偏是林家人、林家軍染上的時(shí)疫？”

    有些真相，被人刻意隱瞞，比如林家人的真正死因，林家軍戰(zhàn)敗的真正原因，哪里是因?yàn)樗麄兿牍室鈹〗o敵人，他們本就在強(qiáng)撐，怎么打得過有備而來，知道他們所有弱點(diǎn)的“敵人”？

    很多事，顧淮早年也不知道，這些年，他收編林家舊部，一點(diǎn)點(diǎn)拼湊出當(dāng)年的真相，越是了解，心中的怒火越盛。

    他將查到的證據(jù)送到方均面前，但送去的又僅僅只是其中一部分，不過，只這一部分已經(jīng)夠了，夠像世人證明，林家是蒙受冤屈而死，夠?qū)⒛切┎辉撚械淖锩麖牧旨疑砩蟿內(nèi)ァ?/br>
    “顧將軍，留步?！?/br>
    下朝后，顧淮被叫住，他停下腳步：“戶部尚書大人。”

    “叫住將軍是想問問將軍關(guān)于林家的一些事，將軍可否騰出一些時(shí)間私下談?wù)?？?/br>
    顧淮不知道戶部尚書為什么要談林家的事，但也沒有拒絕。

    “將軍可有聽說過民報(bào)？”落座后，戶部尚書問。

    “聽說過?！鳖櫥匆汇?，沒想到戶部尚書會突然提起這個。

    “是這樣，林家的事我們想借由民報(bào)告知百姓，有一些細(xì)節(jié)的地方希望將軍能為我們解解惑?！?/br>
    “原來是為這件事，尚書大人有什么事直接問便是?！?/br>
    顧淮知道民報(bào)，更知道民報(bào)幾乎主導(dǎo)了民間了輿論走向，他因?yàn)楹闷婵催^幾期，覺得不愧是能代表朝廷態(tài)度的存在。

    兩人交談了許久，幾天后，民報(bào)上刊登了關(guān)于林家的事。

    林家軍，對年輕一輩來說可能不怎么熟悉，但對老一輩來說，那就是耳熟能詳?shù)拇嬖诹恕?/br>
    “原來林家是受jian人誣害的嗎？”

    “這么多年了，林家終于沉冤得雪，我夫在天之靈也能安心了?！?/br>
    “這位大娘的夫君是……”

    “曾經(jīng)從軍林家軍，老婆子拼著一口氣熬到現(xiàn)在，就是為了等朝廷肯還他們公平的一天，有生之年可算等到了。”

    “林家自大桓開國就擔(dān)負(fù)著為天子守國門的重任，卻遭遇如此下場，當(dāng)真是人心不古啊?！?/br>
    “還好，陛下愿意為林家翻案。”

    “陛下當(dāng)真是一個好君王，處處都為大桓、為百姓著想?！?/br>
    林家的事透露出去后，大街小巷全是談?wù)摿旨业?，?jīng)過一次次扭轉(zhuǎn)，商君凜的名聲已經(jīng)變得極好，百姓自發(fā)將功勞歸到他頭上。

    皇宮里，沈郁聽慕汐說起外面對的情況。

    慕汐：“公子是不知，陛下如今在民間的口風(fēng)有多好，大家都說，是幾輩子的福氣才遇到一個這么好的君王。”

    沈郁：“主要還是先帝做下的錯事太多，陛下只是修正了這些錯誤?！?/br>
    慕汐：“要奴婢說啊，公子也功不可沒，如果沒有公子，陛下不一定會管這些事?！?/br>
    沈郁：“說的什么話，以后可不許再說?！?/br>
    慕汐：“公子維護(hù)陛下，奴婢知道，奴婢保證以后都不說?！?/br>
    沈郁放下手里的書：“陛下是不是該回來了？”

    正說著，商君凜帶著孟公公一行人走了進(jìn)來，慕汐低頭暗笑。

    “在說什么？朕怎么聽得阿郁在喚朕？”商君凜撩起長袍，坐到沈郁身邊。

    “在說陛下多受民間追捧?！鄙蛴糁苯映姓J(rèn)。

    “因?yàn)榱旨业氖?？”商君凜眉梢微挑。

    “是啊，陛下也聽說了么？”沈郁偏頭在商君凜肩膀上蹭了蹭。

    “戶部尚書還為了這事專門去找過顧淮，問了些細(xì)節(jié)寫到民報(bào)里?！鄙叹齽C撫摸沈郁額頭。

    沈郁抬起頭：“顧淮真的是林家人么？不是說林家人都……”

    商君凜頷首：“當(dāng)時(shí)，林家出了內(nèi)鬼，林夫人身邊的奶嬤嬤發(fā)覺后，在最后關(guān)頭將自己的孩子和夫人的孩子換了身份，再通過一個下人將這個孩子送出府，這件事剛做完，林府就出了事，奶嬤嬤沒來得及與任何人說?！?/br>
    “所以其他人才會都以為林家沒有血脈留下么，”沈郁撫了撫嘴唇，“顧淮這些年一直在查當(dāng)年的事，他對‘緋夢’這么在意，‘緋夢’在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顧淮不肯說，但隱龍衛(wèi)查出了一些，林家當(dāng)年出事，似乎與‘緋夢’有關(guān)，當(dāng)時(shí)林家被誣陷勾結(jié)外敵，朝中有很多人為林家說話，本來事情不該這么早下定論，但誰也沒想到，十萬林家軍對上兩萬敵軍居然敗了，還敗的徹徹底底，也因?yàn)檫@件事，坐實(shí)了林家里通外敵的罪名?！?/br>
    “按林家軍的實(shí)力，對上二十萬敵軍都該有一戰(zhàn)之力，區(qū)區(qū)兩萬，怎么可能戰(zhàn)?。窟@里面一定有什么隱情。”

    沈郁想起前世的事，繼續(xù)道：“當(dāng)時(shí)林家軍可有表現(xiàn)出異樣？”

    如果當(dāng)時(shí)對上敵軍的林家軍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