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上去？”平安茫然。

    “對，我去了你舅拉著我說話，我們要好長時間才能下樓?！睂幗驔]給兒子解釋，解釋了他也不懂，囑咐說：“你利索點啊，晚了你媽跟小遠就先走了?！闭f完他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半個小時不到，寧津在供銷社門口等到了兒子，看他垂頭喪氣的，遞給他兩個紅包，夸他說：“干的不錯，沒讓我久等。”

    平安拆開紅包一看，有些嫌棄地撇嘴，就一毛錢，另一個紅包給塞兜里，這是給小遠的。

    第36章 036   鐮刀割屁股

    一家四口到新河大隊的時候, 正好瞧見蘇老頭帶著外孫外孫女孫子孫女去村里的合作社—小賣部買零食。

    “老村長，你小閨女跟小女婿來了，今天你家可熱鬧了?！庇腥颂嵝岩荒槝泛堑睦项^。

    “都熱鬧, 今天大家都熱鬧?！彼吹綄幗驇е桨惨策^來了, 很滿意, 笑的眼角的皺紋又多了一條。

    他們一家是最后到的，送的年禮分成兩份，一份給兄嫂, 一份給爹媽，蘇愉的嫂子今天沒回娘家, 在廚房里忙著做飯，蘇愉三姐在幫著燒火, 蘇愉帶著兩個孩子去打了個招呼又轉(zhuǎn)了出來。

    寧津跟蘇愉結(jié)婚一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正式跟三個姐夫打交道，之前就結(jié)婚的時候打個照面, 老丈人跟丈母娘生日的時候他又在外跑車, 他隨著蘇愉喊他們?yōu)楦纭＝忝盟膫€感情好, 為表親近，姐夫為哥, 感情不好的嫂子就是嫂子。

    吃飯的時候，蘇敏問蘇荷：“三妹, 今年哪天去你家？”

    蘇荷停住筷子，抬眼瞅了下她男人, 很是不自在地說：“今年先去老幺家吧，明年再輪到我這兒，秋天才分家，房子還沒收拾好?！?/br>
    物資不豐，每家都待客有些難為人, 她們姐妹四個在老三蘇荷嫁人后商量的是輪著待客，今年該在蘇荷家吃飯，其他姐妹提東西過去。

    “你跟老四商量好了就行?！碧K敏看了看她跟蘇愉，問蘇愉：“你三姐沒給你說過？”

    “到我那里也行，定個時間，我好準(zhǔn)備?！碧K愉沒正面回話。

    “老三，你之前沒給老四說？”蘇敏問蘇荷。

    “沒、沒找到時間過去?！?/br>
    “那你的確是忙昏頭了?！碧K敏擰眉瞪她，“你這做的什么事？老四是住在鎮(zhèn)上，但沒準(zhǔn)備的菜也不是說買就能買到的，你家里沒準(zhǔn)備好就是托去鎮(zhèn)里趕集的人說一聲也行?！?/br>
    蘇敏是大姐，她沒出嫁的時候管著弟妹，管習(xí)慣了，現(xiàn)在爹媽老了，她更是cao心，像個大家長。

    但大家兒女都這么大了，哪兒還能劈頭蓋臉的訓(xùn)，更何況男人還在這兒，蘇愉攔住大姐的話頭，“我準(zhǔn)備的有，寧津跑車的時候買了幾只不要票的雞鴨，你們放心，只管定時間就行了?！?/br>
    “我初五有時間，不走親戚家里也沒客?！碧K敏給了蘇愉面子，沒再繼續(xù)訓(xùn)三妹。

    “那就初五吧，我初五也有時間，三妹呢？嫂子，你初五有時間吧？”蘇桃問。

    蘇荷點頭，蘇愉嫂子梅大囡沒給出準(zhǔn)確答復(fù)，只說她要是沒空就讓榮兵帶孩子過去。

    飯后蘇老頭抽空給蘇荷說：“老三，你晚點走，我有事跟你說?！?/br>
    下午三四點，除了蘇荷，其他人都走了。蘇老頭跟余婆子在兩人的臥房里問蘇荷：“家里錢騰不開手了？”

    “沒有，就是房子沒弄好，去年冬里下大雪把房頂壓塌了，家里亂糟糟的，來親戚了坐不開?！碧K荷不承認，家里的確是沒錢，年貨都沒好好準(zhǔn)備，所以招待不了客人，但一家人吃喝還沒問題，她不想讓老父老母再cao心。

    蘇老頭不相信她說的話，看她這樣子給錢她也不會要，而且救急不救窮，她家里還有男人，即使要借錢也該男人出個面。

    “帶點東西回去給孩子吃……”

    “我不要，你們自己吃，我哪能拿姐妹送來孝敬你們的東西。”蘇荷擺手，不想再說，轉(zhuǎn)身直接往外走，對坐在大門口掃射她全身的女人說：”嫂子，我走了啊，有空到我家玩。”

    得虧沒拿，她要是手里提的有東西，搞不好爹媽又要受這女人的氣。

    初三，蘇愉一家去老宅吃飯，初四招待寧津的兩個jiejie，蘇愉用大缸烤了一只雞，初五，蘇愉兄姐過來，蘇愉烤了一只鴨子，她嫂子沒來，說是去她娘家二妹家去了。

    兩場宴席過去，家里存的年貨就見底了，只還有寧津買回來的五斤棉油還沒動。

    正月十五過后，年算是過完了，蘇愉發(fā)了三斤多的面準(zhǔn)備來炸油條，剛和好面，手還沒洗，半掩著的門進來了個人，豎起來比平安還高的小黑迅猛地撲上去。

    “小黑！”蘇愉呵住它。

    “娘哎，要嚇?biāo)览夏锪?。”一個老婆子拽著門栓才沒摔個屁股蹲。

    緩過來勁兒了，她直接往屋里闖，還挑釁地看著身條高的狗子，“來啊，敢碰破我一塊兒老皮，老娘今天就剝了你的狗皮，rou下鍋?！?/br>
    “小黑，回來。”蘇愉看向一臉刻薄像的老婆子，冷聲問：“你來干什么？”

    “反正不是找你。”小遠奶挑著三角眼像是打量貨物一樣掃了蘇愉一眼，厭惡道：“你倒是吃的屁股渾圓，我孫子呢，我來看看你有沒有虧待他?！?/br>
    “我不覺得你有臉見他，你走吧，別再來了，想起小遠了就去他爸墳前坐坐，說說你是怎么用他的命給你另外兩個兒子換好日子的。”蘇愉拽著小黑脖子上的繩，不讓它去咬人。

    “少給我說車轱轆話，我懶得跟你扯犢子，我是來看我孫子的，你少打岔，他的戶口可是還在我家?！崩掀抛訅焊撇黄鹛K愉，哪會在乎他說的話，顧忌著呲牙的黑狗，也不知道這家男人在不在家，她沒敢強闖，站在院子里高聲喊：“小遠？大孫子，奶來看你了?！?/br>
    “媽，誰在亂叫，煩死了，一大早的叭叭個不停?！逼桨矎谋桓C里爬起來，披著個棉襖從窗子探頭，苦大仇深的瞪著院子里一臉jian相的老婆子。

    “大孫子，我是你奶啊，不認識了？”許婆子瞅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孩子，心里嘀咕一年不見就變化這么大？蔡小花說的不假，她孫子果然是越長越好了，可不是好嘛，濃眉大眼的，不似蘇愉那個可憐相，肯定是隨了老二。

    “你是不是對我孫子說我壞話了？我孫子連我都不認識了，都是你教的，好好的孩子讓你給教壞了。”許婆子大罵蘇愉，轉(zhuǎn)頭對平安說：“小遠，跟奶回家，你大爹跟小叔都在家等你?！?/br>
    “瞎眼婆子。”平安可不是內(nèi)斂的孩子，指著她罵：“別跟我攀親戚，自己孫子都能認錯，你走錯門了吧？”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

    “奶，我是小遠?！毙∵h穿好了衣裳開門出來，直接說：“我不去你家 ，你別再來找我，也別來我家了。”

    許婆子看著這個跟蘇愉越發(fā)相像的孫子，暗罵蔡小花瞎眼了，惱羞成怒地罵蘇愉：“你要死啦，就不會提醒我一下？”

    “你死了我也不會死，眼瘸心盲，自己孫子都能認錯還死乞白賴地罵人，出去，別來我家，小遠也不可能跟你回去。”蘇愉也懶得啰嗦，她一直沒趕她就是看小遠的態(tài)度，現(xiàn)在小遠也直言不想見她，她攘著老婆子給推出門。

    許婆子沒想到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軟蛋媳婦敢把她往出推，叉腰站在門外就開始亂罵，蘇愉聽她臟罵，端一盆子冷水開門朝她潑了過去，半邊衣裳給她潑濕了。

    “再不走就進來，我們好好聊聊?！碧K愉抱胸盯著狼狽可笑的老婆子。

    “你個**，嫁到鎮(zhèn)里來就直起腰了？等著吧，我找我兒子來治死你?！?/br>
    “小黑，上，咬死她?！逼桨裁偷陌情_門，牽著小黑的繩子朝這滿嘴臟話的老婆子攆去，看她哭爹喊娘的跑掉一只鞋，才大笑著牽狗回去。

    看到他媽的黑臉，他訕笑求饒：“我牽著繩子，小黑絕對咬不到人?！蹦昵靶『趪?biāo)ち藘蓚€過路人，它脖子上就拴上了狗繩。

    “進屋?！碧K愉對巷子里的老鄰居笑笑，為平安解釋：“小孩子心性，氣性大，見不得我受委屈，別見怪，他心里有數(shù)，不胡來的。”

    “理解理解，這婆子嘴臟，別說平安，就是我聽了都想打人?！蔽鍕鹱咏釉?。

    “沒有無緣無故找麻煩的，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總是有人自身有毛病，要不怎么沒人來罵我呢?！倍判【耆塘擞秩?，還是沒忍住陰陽怪氣一句。

    “是啊，沒人罵你，有人等著舉報你啊?！碧K愉不慣著她，直戳軟肋，果然她陰著個臉進屋了。

    蘇愉問小遠上次回去見到他奶了？好端端一年都沒出現(xiàn)，這怎么又找來了？

    “沒，碰到個說是我堂嬸的女人，但我不認識?！毙∵h給她描述那個女人的長相，蘇愉也沒印象，想不通小遠奶突然過來是為了什么，但唯一跟她還有關(guān)聯(lián)的也就只有小遠這個人，不管什么目的，都是沖他來的。

    “這段時間別亂跑，見著你奶了也別跟她歪纏，直接回來，她說了什么你回來跟我說?！碧K愉叮囑他。

    “好，我平時都是跟平安在一起的?！?/br>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許婆子都沒再來，也沒聽小遠提起過她，蘇愉漸漸也把她拋在了腦后。開春后，兩個孩子上學(xué)，寧津繼續(xù)跑車，蘇愉在廠里上班，還留意著隔壁縣果園的消息，按樹滿坡說的，去年冬天太冷，有些樹到了春天可能不會再發(fā)芽。

    這天，小遠跟平安放學(xué)后跟二丫一起去撿柴挖野菜，順便給他們栽的那棵柳樹澆水。

    “我也插個柳枝。”二丫從老柳樹上割了根柳條插在水邊，等著明年春天它也能長大。

    “沒樹根種不活的?！毙∵h讓她挖棵小樹種。

    “春天插根柳條就能活……”

    “小遠？”一個男人突然走過來說話，“還記得我吧？我是你小叔。”

    小遠點頭，“小叔，你來趕集？”說完又覺得不對，他太緊張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傍晚了。

    “我來找你，后天你爸滿孝，你要回去，他就你這一個兒子，我來接你?！?/br>
    “我要回去跟我媽說?！?/br>
    “說什么說，她已經(jīng)不是我們許家的媳婦了，也管不了我家的事，你不會不想回去吧？你爸活著的時候多稀罕你啊，他去采石場干活也是為了讓你多吃一口rou。”

    小遠默然，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堅持說：“我要回去問我媽，我要是回去就讓我姥爺陪我回去?！?/br>
    “我又不會吃了你，讓你這兄弟給你媽帶個信就行了，你跟我走。”許老三抓起許遠，扛著掉頭就走。

    “小遠！”二丫驚喊。

    “你放下小遠！你這個王八蛋?！逼桨矑嘀髯右ゴ蛩?。

    “平安，快回去給我媽說，我小叔把我搶走了?！毙∵h雙腿亂蹬亂踹，不讓他小叔去打平安，他小叔打人特別狠，他就見過。

    “王八蛋，你給我放下小遠。”平安還掄著棍子去敲，許老三被打了頭，兇神惡煞地要把小遠放下來去打那小崽子。

    小遠落地了就跑，剛跑兩步又被逮住，平安握緊棍子撲上來沖著男人的頭敲，小遠也拽著他頭發(fā)，低頭去咬他耳朵。

    “死崽子，你倆死定了。”許老三也被打出了火氣，把許遠往地上一扔，捏住平安的棍子，一腳把他踹的老遠。

    二丫滿手大汗的溜過來，看準(zhǔn)了人，手里的鐮刀沖著他屁股叨了下去。

    “嗷…”許老三不蹦噠了，他捂著屁股起不了身，鐮刀還插在他屁股上。

    第37章 037   破局

    “我殺人了？”二丫后退一步, 看血順著褲子往地上流，地上趴著的男人一直哀嚎，她伸手想去抽鐮刀。

    “滾, 別碰我。”許老三疼的打哆嗦, 他今天不該脫厚棉褲的, 不脫厚棉褲也不至于被鐮刀給割破屁股。

    “去叫人，送我去醫(yī)院?！彼а烂畹?。

    二丫心慌，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時候平安捂著肚子走過來，小遠跟在他身邊, 拽著他衣角。

    “嘿嘿?！币娦∵h小叔這慘樣平安高興了，磕在地上的頭都不疼了, “這下真成烏龜王八蛋了，爬不起來了吧, 嘻嘻?！?/br>
    “他怎么辦？”二丫抖著手問, 人是她傷的, 當(dāng)時掂鐮刀砍人的時候沒有膽怯，現(xiàn)在人傷了她開始害怕了, 她沒錢賠，也害怕他報警抓她, 她媽也不會饒了她。

    “我去找我媽，你倆在這兒守著他?！逼桨惨膊恢涝趺崔k, 送醫(yī)院去了他們也沒有錢。

    “我去，你被他踹了，我跑去找我媽?！毙∵h也不喊一直罵他們的人喊小叔了，“你坐著，等媽來了也送你去醫(yī)院?！?/br>
    小遠話落就拔腿往鎮(zhèn)里跑, 一股氣跑到罐頭廠，直接去后勤辦公室找人。

    “媽，媽，出來，我找你有事。”小遠喘著粗氣抖著嘴唇喊。

    蘇愉一看他這樣就知道出事了，對同事說：“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要是有領(lǐng)導(dǎo)找，幫我請個假?！?/br>
    “行，你先回去?！彼齻兌疾率遣皇莾蓚€孩子打架了，這孩子滿身是灰，頭發(fā)還亂糟糟的。

    “咋回事？”蘇愉走出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