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指甲劃痕的回去，對著兩個砸在手里的丫頭破頭就罵，尤其是大丫，她扯著頭發(fā)去扇她，大罵道：“你個遭瘟的，要不是你不長眼的回來添亂，老娘八百塊錢已經(jīng)擱手里捂暖和了……”

    “不準(zhǔn)你打我姐?！蔽鍤q的小虎橫插在兩人中間，揪著他媽的衣擺跳起來踹人。

    “你個小王八羔子，眼瞎心盲?。渴钦l生的你？我才是你媽?！倍判【隁鈮牧?，也不顧及這是男人最喜歡的小兒子了，按趴在地上扒了褲子打的啪啪作響，小虎哭的眼淚鼻涕直流，大丫心疼的去攔，把她媽推摔在地上。

    孩子哭，大丫哄，杜小娟的斥罵充斥著整個院子，隔壁蘇愉養(yǎng)的狗也頭對著這邊汪汪個不停，吵得人耳朵疼，而二丫則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等戰(zhàn)事稍緩她才去兩邊拉架。

    到了飯點，小虎看他爸回來了，他瞅了眼二姐，立馬委屈地?fù)溥^去抱大腿，嗚咽著告狀說他媽脫了他褲子按地上打他，絲毫不害臊地扒了褲子撅屁股給他爸看他屁股上的紅巴掌印。

    然后巷子里又響起了男人的訓(xùn)斥聲跟狗的叫聲，還摻雜著女人的辯駁聲。

    年后二月份，郵遞員上門喊：“蘇愉在不在家？”

    “她上班去了，我是她愛人?！睂幗蚪舆^信封，看著送信人那一欄是蘇愉填報的大學(xué)，他喜笑顏開的謝過郵遞員，把信拿進去等蘇愉回來開封。

    當(dāng)天晚上，托平安這個大喇叭的宣傳，整條巷子的人都知道蘇愉考上大學(xué)了，一時間全是恭賀的聲音。

    小遠(yuǎn)平安站在門外看屋里擠滿了要來看大學(xué)通知書的人，羨慕又激動地說：“將來我們也有這一天，搞不好還能跟媽上同一所大學(xué)，是吧小遠(yuǎn)？”

    “嗯?！毙∵h(yuǎn)重重點頭，明明他才高一，但他好像已經(jīng)嘗到了錄取后的喜悅。

    二丫拉著小虎跟他倆站在一起，怔怔地看向屋里，又撇頭看向小遠(yuǎn)平安，“我今年秋天也要去讀高中?！彼摽诙?。

    “行啊，到時候我們還一起上學(xué)?！毙∵h(yuǎn)隨口應(yīng)了一句，平安喊了一聲，他轉(zhuǎn)身進屋。只余二丫拉著小虎站在門外看著屋里的燈火和熱鬧，她蹲下來抱住小虎，小聲又堅定地說：“我今年一定要去讀書。”

    第94章 094   籌謀

    按照通知書上的入學(xué)時間, 現(xiàn)在離開學(xué)只余半個月，而且還不算在路上花費的時間，蘇愉馬不停蹄的開始處理她的私事。

    “恭喜你啊。”邱富力說, 這么長時間沒聽到動靜, 他還以為她沒考上, 猛然聽她來辭職，他驚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才忙恭喜：“挺好的事, 出去走走，去大城市看看, 挺好的?！彼~窮了一陣，他比蘇愉大不了幾歲, 一直窩在這個小鎮(zhèn)的果園里，以前沒有感覺, 現(xiàn)在身邊的同事默不吭聲地飛走了, 他有些不是滋味, 感覺他像是被篩選后遺留下來的守園人。

    “以后你們也會走出去看看?！碧K愉看出他的不相信，也沒多說什么, 時間會來證明。

    “我們這兒也不知道著了什么道，年輕的娃都沒考上, 年紀(jì)不小的還都考走了，何青也考走了?！彼袊@。

    “考去哪兒了？她兩個孩子怎么辦？帶走？”蘇愉問。

    邱富力搖頭, “沒說，可能是怕劉泉以后回來了去找她，她什么都沒說，把房子賣了第二天就帶著倆丫頭坐火車走了?！?/br>
    這個女人說狠心是真狠心，劉泉一入獄她反手就舉報, 直接給整的好幾年回不來，現(xiàn)在考上了大學(xué)，房子跟自留地都給賣的一干二凈，雞毛都不給劉泉留，這種人你可能會對她有防備，但卻不會瞧不起她，她一個人拉扯兩個娃，從沒抱怨過，這有了好前程也沒把孩子扔了，是一個好媽。

    “了不起，是個干脆利落的人?！狈凑呀?jīng)把人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有的女人遇到這種事總會猶豫，想著好歹是孩子爸，總要給他留個落腳的地方，蘇愉挺欣賞何青這個舉動。

    “那、邱哥，我走了啊，明天就不再來了?！碧K愉欲離開。

    “以后回來了就過來看看，你在這里也工作了六七年，咱們也算得上親人了?！鼻窀涣亩道锾统鰝€紅包，“給，接著，你是我們果園第一個考上大學(xué)的，這是果園給你的賀禮，也表表心意?！?/br>
    “謝謝邱哥，過去多虧了你跟俞哥照顧我，也是你們給了我這個工作機會，以后我放假回來了來看你們?！碧K愉環(huán)顧了果園一周，樹枝都結(jié)了新芽，一年又一年的它們都在這里，她接過紅包，由心地說：“希望我們果園好好的，一年比一年好?！?/br>
    蘇愉告別邱富力往山下走，被俞遠(yuǎn)安攆上，“蘇妹子，留個地址吧，以后果樹生病了我解決不了也能向你尋個意見?！?/br>
    “現(xiàn)在留的也不一定準(zhǔn)，等我安頓好了，暑假回來再給個準(zhǔn)確的地址?！碧K愉婉拒，她想到何青的舉動，等劉泉出來如果心有不甘，找不到何青，自己就是他要尋仇的目標(biāo)，她也不想憑白招惹麻煩。

    “俞哥，再見?！彼龜[手繼續(xù)下山。

    小遠(yuǎn)平安上學(xué)去了，家里就只有她個人，寧津跟人調(diào)了班，現(xiàn)在在跑長途，打算等她開學(xué)的時候送她去學(xué)校。

    二丫聽隔壁有動靜了，她也不想再待在家里無聊閑坐，擦干手上的水，她說：“小虎，二姐在蘇嬸家，你跟大姐在家玩，有事喊一聲我就聽到了?！彼蛄搜鄞笱荆瑢π』⑹寡凵?。

    “我知道了二姐，我一直跟大姐玩。”

    “真乖?！彼嗳嘈〉艿念^，出門的時候帶上了門。

    “嬸。”她站在門外喊了一聲，等里面有回應(yīng)了才推門進去，剛開門小花就撲了過來，它狗媽躺在院子里曬太陽，見人路過只是敷衍地?fù)u搖尾巴。

    “嬸，你走了小黑小花肯定特別想你?！蔽乙矔肽?，她在心里說了后半句話。

    “我夏天就回來了，它倆好好在家看家，幫我守著小遠(yuǎn)平安?！碧K愉揉搓小花的狗頭，小黑見了也起身擠了過來，“在家不能吃從外面扔進來的rou，那是要你們狗命的?！彼吨鴥芍还范鋰诟?。

    “小遠(yuǎn)平安中午不回來，它倆的飯怎么辦？”二丫坐在一邊問。

    “等我走了，小遠(yuǎn)姥爺姥姥會住過來，平安爸跑車的時候我也不放心只有小遠(yuǎn)平安獨自在家，讓他們姥爺姥姥搬過來給他倆做伴。”蘇愉停頓了一下，說：“到時候你幫嬸留意一下家里，我爹媽要是病了不舒服走不了路啥的，你去罐頭廠后勤部找我大姐蘇敏?！?/br>
    二丫點頭，說好，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她的打算：“嬸，我想今年秋天也去學(xué)校上學(xué)，我到時候不在家我就讓我大姐看著?！?/br>
    “你媽同意了？”蘇愉下意識地問。

    “沒，我還沒給我爸媽說。”二丫苦惱地?fù)项^，憂愁嘆氣：“我還沒想好怎么說，反正我一定是要去上學(xué)的，打死我我也要去，她不給我學(xué)費我就自己交錢，我攢了二十來塊，夠我交兩年的學(xué)費了?！?/br>
    這是最沒辦法的辦法，如果杜小娟不同意，她有千萬種法子讓二丫無法順利讀完高中，關(guān)在家里、去學(xué)校鬧、找好婆家……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先跟你爸媽商量，尤其是你爸，把他說服了，你才能安心考大學(xué)?！?/br>
    二丫下意識搖頭，“我爸、我爸很少跟我說話，他也聽不進我的話，我百句話還抵不上小虎一句話?！?/br>
    蘇愉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給你說個辦法，你回去后琢磨琢磨?！彼吐暟言捴v給二丫，囑咐道：“這都是應(yīng)付你爸媽的，你如果想有新生活，想以后的工作和婚事不由你爸媽插手，你必須離家里遠(yuǎn)遠(yuǎn)的，讓他們找不到你，不然你越有出息，你爸媽纏你纏的越緊，大寶二寶以及他倆的孩子以后也都是你養(yǎng)。”

    她看二丫反感的表情，繼續(xù)說：“如果你還對家里人心有不舍，后面的就不必由我說的做?！?/br>
    “不會，我現(xiàn)在自己都是一灘爛泥，可憐了一二十年，再不抓住機會，我都要走我大姐的老路了，我可不想把小虎當(dāng)兒子養(yǎng)，只有我自己站起來了才能幫別人?！?/br>
    蘇愉進屋掏了五十塊錢出來，遞給二丫，說：“我喜歡有上進心的孩子，欣賞有反抗精神的人，我第一次幫你的時候，你還是個怯懦的丫頭，你能有現(xiàn)在這么大的變化我驚訝又高興，我非常希望你能走出泥潭，能掌控自己的人生?！?/br>
    二丫手有點抖，她也希望她能有新的人生，她沒接那卷錢，拒絕道：“我攢的有錢，夠上學(xué)的，而且說不定我媽還會給我交學(xué)費?！?/br>
    “拿著，應(yīng)急用，有錢腰板硬，用不上你就攢著?！碧K愉攥著她的手把錢塞她手心里，勸慰說：“別覺得不好意思，等你上大學(xué)了就會發(fā)現(xiàn)，缺錢是最好解決的困難，以后工作了你會有很多個五十塊，別有心里壓力，就當(dāng)我借給你的，十年后你再還給我?！?/br>
    “謝謝?！倍疽е齑剑蹨I掉了下來，她帶著哭音說：“嬸，如果不是你，我就是大丫后面的二丫。”

    蘇愉沒覺得她有多大的功勞，二丫的性子能得以改變是她自己的努力，“我就給了一些吃的，還不是頓頓飽……”

    “不是，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我羨慕小遠(yuǎn)平安，更想像你一樣，你跟別人不一樣?！倍菊f不出再多的解釋，有工作的女人很多，但她們都跟她不一樣。

    “我很高興成為你的榜樣?！碧K愉得承認(rèn)，二丫這番話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她是真真切切的影響了一個女孩，“你以后肯定能像我一樣，做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她激勵她。

    “以后小遠(yuǎn)平安會給我寫信，你要是有事也給我寫信，寫了信交給小遠(yuǎn)，讓他一起給我寄過去，我也會給你回信?！碧K愉承諾。

    “好?！倍静恋粞蹨I，有些不好意思，她拽過小花一頓揉，情緒平復(fù)一點了，問：“嬸，你有沒有要收拾的，我?guī)湍??！?/br>
    “不用，沒什么要帶的，東北那邊冷，我們這邊的衣服帶去了不擋事，我去了再買新的。”蘇愉想了一下，把她之前去果園穿的衣服都擇出來給二丫，“這些比較舊，你跟大丫穿著也不打眼，你媽也不至于給搶走?！?/br>
    “嗯?！倍灸舆^來抱在懷里，為防蘇嬸還給她東西，她起身要走，剛好小虎在喊她，她說：“嬸，小虎在喊我，一定是我姐又要出門，我回去了啊?！?/br>
    “行，加油，我等著你考上大學(xué)，有困難了給我寫信，生病缺錢了就找平安爸，我會交代他。”

    “不用不用。”二丫慌忙推拒，哪怕當(dāng)鄰居好些年了，她見到平安爸還是不敢怎么說話，他看著挺嚴(yán)肅的，“我身體好得很，不會生病，我回去了?！彼_步匆匆地出門。

    “姐，你去哪？”她出門見到大丫，立馬回到現(xiàn)實，牽過小虎，責(zé)怪地說：“你還說你喜歡小虎，你哪里喜歡了？都要把他拖在地上了?！?/br>
    “你別胡說?！贝笱拘⌒念┲』?，心虛地說：“我最喜歡小虎?！?/br>
    “小虎你信不信？”二丫問，一邊往家里走。

    “我喊大姐不要走，她不理我。”他委屈巴巴地瞅著大丫。

    “我理你?！贝笱炯泵忉?，顛顛地跟在后面進屋，乖順地關(guān)上門，笑著說：“看，大姐不出門了，就在家里陪你玩。”

    “你剛剛要去哪里？”二丫不放過她。

    “我、我好長時間沒出門了，我想回去看看?！彼粫鲋e，只好蔫頭巴腦地交代。

    就知道，二丫之前還會生氣，現(xiàn)在氣習(xí)慣了也沒多大感覺，她拉過她大姐的手，問：“你想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大丫立馬點頭。

    “那你就在家住著，別去找那個男人，你在家照顧小虎，洗衣做飯，我出去賺錢，賺錢了我?guī)闳タ床。魏貌×四阍偌迋€不打你的男人，生自己的孩子?！倍拘煨靹裾T。

    “真的？你帶我治??？”大丫急切地問。

    “你聽我的話才行?！?/br>
    “聽，我一定聽你的話?！贝笱旧斐鍪?。

    二丫翻了個白眼跟她拉勾蓋章，又跟小虎拉勾，“小虎聽二姐的話，二姐就一直喜歡你，給你買糖吃，給你買新衣服?！?/br>
    “吃rou?！?/br>
    “好，給你買rou吃。今天的話是我們?nèi)齻€的秘密，誰也不能給外人說，不然我就要反悔?！倍揪璧貒诟?。

    “誰都不說，爸我都不告訴。”小虎靠在他二姐身上，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弟弟真乖?！倍緭ё∷?，她覺得她媽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生了小虎，“還好你不叫三寶或是小寶，不然完球了?！彼吐晳c幸。

    “嗯，我也不喜歡，大寶二寶都難聽死了。”他贊同他二姐的話，還不忘踩一腳。

    第95章 095   黏媽

    蘇愉走的時候, 小遠(yuǎn)平安一直送她到火車站，“媽，我們請假也過去吧, 不差這幾天?！毙∵h(yuǎn)央求。

    “去了又要急匆匆回來, 等你們暑假放假了過去, 過去玩幾天再回來，我又不是在學(xué)校待半年就畢業(yè)了，而且天寒地凍的, 別去了再凍感冒了?！碧K愉拍拍兩個兒子的肩，說：“爸媽不在家, 你倆要照顧好自己，不許吵架, 每天放學(xué)了早點回去，別讓姥爺姥姥擔(dān)心, 想我了就給我寫信, 可以一天一封, 也可以一周一封?！?/br>
    “知道啦，你都交代好幾遍了?！逼桨矒е∵h(yuǎn), 大包大攬地說：“小遠(yuǎn)交給我照顧了，老媽你就放心吧。”

    “誰要你照顧。”小遠(yuǎn)不服, 甩掉他的胳膊，說：“媽, 你進去吧，我倆回學(xué)校的，我會監(jiān)督平安好好學(xué)習(xí)，不讓他瞎玩?！闭f完就調(diào)頭就走。

    “誰瞎玩了？你成績也就比我好一點點?！逼桨卜笱軗]手，攆上去要跟小遠(yuǎn)講道理。

    蘇愉看他倆打打鬧鬧又離不開的樣子, 對寧津說：“還好我倆帶的都是兒子，要是一男一女，我倆都要離婚給兩孩子騰位置了?！?/br>
    “胡說八道。”寧津瞪她，“就算不是同性，那也是好兄妹?！?/br>
    “你見識少了?！彼克谎郏氏冗M火車站。

    蘇愉走后，二丫去了趟醫(yī)院，醫(yī)生給她說她宮寒嚴(yán)重，她雖然難過卻一點都不驚訝，她手腳常年是涼的，每次來月事都疼的死去活來，時間還不固定，有時候是三個月一次，有時候是一個多月一次，至于營養(yǎng)不良，她也讓醫(yī)生給開了單子。

    “媽?！彼艿焦╀N社，見到她媽了大喊一聲，傷心又絕望地哭。

    “咋了這是？丫頭起來說，誰欺負(fù)你了？”供銷社里的其他人連忙拉起她，喊杜小娟：“你來問問，你家丫頭這是咋了？”

    在七嘴八舌地催促聲里，杜小娟陰著臉走過來，拉著二丫要出門，“有啥事我們回去說，別耽誤人做事。”

    二丫像是聽不見一樣，抱著她媽的大腿哭訴：“媽，怎么辦？醫(yī)生說我宮寒，不好懷孩子?！彼哙轮职厌t(yī)生開的單子拿出來，“媽，我想治病，想生孩子，你給我錢我去拿藥治病?！?/br>
    嘩啦一聲，“不能生”三個字像個地雷在人群中炸了，杜小娟看著這交頭接耳看熱鬧的人只覺得頭暈眼花，她剛找了戶人家，都快談好了，沒想到又遇到這事。

    “不可能。”她大吼一聲：“哪個庸醫(yī)給你看的，走，我?guī)闳フ宜?，我們再重新找醫(yī)生看?！?/br>
    二丫順?biāo)囊馔t(yī)院走，身后跟著的還有看熱鬧的閑人，去醫(yī)院一鬧，大丫二丫兩姐妹不能生的消息長腿似的在鎮(zhèn)上飛，杜小娟氣地發(fā)抖，回去了就要打她，質(zhì)問道：“你好端端的去醫(yī)院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