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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一說:“我沒錢。” 仿佛潘詩罵完他沒給他打5000塊。 藍山說:“你打地鋪。” “行?!背龊跻饬?,柏舟一很爽快地答應了,快到藍山都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幾眼,懷疑這好說話的家伙不是柏舟一,航空公司把自己發(fā)小掉包了。 兩人繼續(xù)悶頭啃油條。 柏舟一同意睡地鋪,藍山想想反而不踏實了,他想柏舟一脆弱得和瓷片人一樣,風一吹就會生病。在藍山潛意識里,柏舟一甚至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大少爺,而是弱不禁風的閨門病小姐,那是磕著碰著都會出大問題的存在。 得供著養(yǎng)。 藍山抬頭看柏舟一,他矜持地拿著杯子,表情冷淡地仿佛那不是一杯渣都沒撇干凈的豆?jié){,而是某種82年的紅酒。 藍山更發(fā)愁了,他說:“算了,你睡床,我打地鋪。” “不要,你要訓練?!卑刂垡环畔卤樱砬樽兓?,“你今天不用訓練嗎?” 備戰(zhàn)世錦賽的攀巖選手訓練辛苦,一個月攏共一天休假。 柏舟一來的巧,藍山?jīng)]用休假額度,他本來打算今天請假,陪柏舟一逛逛北京。雖然藍山來這半月也沒進過城,兩人一起去故宮估計還要柏舟一定導航。 但柏舟一說想去訓練館看看訓練,藍山就帶他去訓練館了。 訓練館非常氣派,十五米高墻矗立室內(nèi),抬頭都望不到穹頂,柏舟一走進場內(nèi),被復雜的墻體線路震懾,腳步稍稍一頓。 既然來訓練館,那就沒有白來的道理,藍山和柏舟一打個招呼,換上訓練背心和攀巖鞋,和教練報道后,開始了一天的訓練。 藍山先做了熱身,穿好保護帶,走到一面攀巖墻面前。 那面墻巖點零散,比以往柏舟一看他爬的巖壁都簡單,頂部一個紅色按鈕,再上橫著電子計時器。柏舟一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攀巖三項小賽中最好判定勝負,但也最嚴苛的一項——速度。 教練架好平板,藍山扣上自動保護繩索,一腳踏上最低的巖點,兩手握上第二低的巖塊,留在地面的腳踮起,重心已然轉移。 標準起攀姿勢。 教練吹響哨,藍山箭一般竄上去,他動作熟練,顯然對線路了如指掌,幾下點墻,垂直奔向頂點的完成按鈕。 十五米,從底到頂,不過7秒。 藍山拍上按鈕,干脆地后仰,落地時抬頭,。 柏舟一吐出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剛才那七秒里忘記了呼吸。 藍山的攀爬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震撼,他的每一個落點都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練習,墻面上掉色的印記是他和其他前輩一步步踩出的傷痕。 速度賽不同于先鋒賽和抱石賽,那兩者比的是天賦加努力,速度比的是天賦加努力,加努力,再加努力。 速度賽選手的動作大同小異,兩條完全相同的賽道上,兩位選手做出完全相同的動作——那是無數(shù)前輩總結出來的最快線路,后來的攀巖者需要不斷打磨自身,在已有的公式上交出最完美答案。 藍山落地,表情不大好,顯然不大滿意眼前的成績。 柏舟一遠遠看著,他口型對教練說:“慢了?!?/br> 教練拿來平板,慢放著跟他分析,這個點力度不夠,那個點出手不果斷,再過動作拖泥帶水……總而言之,還得練。 練習是很枯燥的,柏舟一看著藍山雙腳懸空,單靠雙手攀上頂,下來,再上,無窮無盡的反復,教練在下面叫,腰沒夠力,核心散了…… 不知爬了幾遍,柏舟一數(shù)著是20,教練終于拍手,說換動作了。 開始練速度起步,踮腳,上沖。就這么一個動作,反復的練,數(shù)目不止20。 柏舟一坐在長凳上數(shù)著次數(shù),忽地睫毛一沉,汗從發(fā)梢落下來,壓低了眉梢。攀巖場地通風但不開空調(diào),坐著都熱,柏舟一后知后覺去看藍山,他灰色的背心被汗染黑了,整個人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出發(fā)動作沒次數(shù)限制,練到滿意為止,柏舟一數(shù)麻木了,74次后,藍山又換動作,開始練中段攀爬。 又是重復…… 速度巖不難爬,難的是不出失誤,秒都不耽擱。 攀巖者不可能平白上中段巖壁,得加著出發(fā)一起練。 柏舟一數(shù)著,攀爬次數(shù)很快過百了,他看不出來藍山什么地方失誤了,但教練每次都搖頭,說不行,藍山聽了也不氣餒,平時柏舟一嗤他一聲都要大呼小叫的人,面對一次次的否定卻極為冷靜,不行就再來,體力消耗無法影響他的發(fā)揮,即便次數(shù)超過兩百,他的動作依舊不變形,每一次都如復制粘貼,像個程序固定的機器人。 柏舟一看著他一次次沖上去,被喊下來,再沖,如海浪般永不止息,永不疲倦。 柏舟一喉結輕輕滾動,仿佛第一次認識藍山。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他坐在那看藍山攀登,忽然想到自己挑燈夜戰(zhàn)奧賽題,藍山趴在一旁打盹。 天才不只是天賦異稟,還是汗與血的不斷累積。 柏舟一坐在悶熱的攀巖館里,喉間泛著腥,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一個出發(fā),一個中程攀爬,藍山一上午都耗在這上面了。 時間指向飯點,教練拍手,說下午再練沖刺。 藍山擦著汗點頭,柏舟一過來了。 “這是?”下了訓練,教練很和藹,他記得這是藍山帶來的生面孔,“你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