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呢，說是今天鬧罷工，總部都沒人了?！睂W員聳聳肩，說，“你懂的，法蘭西特色。對了，之前你家人給你打了電話，你最好回一個，他們很擔心你?！?/br>
    “他們？”藍山驚了，上前一步抓住他肩膀，趕忙問，“都有誰給你打電話了?！?/br>
    保護員努力后仰，避免和他撞上頭，說：“實際只有一個人，是個男的，之前你帶過攀巖基地那個……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就是他，他要了我聯(lián)系方式……”

    他還沒說完，就見藍山松開他后退一步，包哐當往地上一丟，神色麻木，全身寫滿“完蛋了”。

    學員看他面若死灰，問：“是你男朋友對吧？”

    藍山已經(jīng)不知該做出什么表情，說：“嗯?！?/br>
    學員臉上掛起同情，拍拍他肩膀：“節(jié)哀。”

    藍山抓住最后的機會想彌補，問：“你有手機嗎？”

    上天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柏舟一沒接電話，藍山只得匆匆乘地鐵趕回宿舍，他一路跑上樓，急匆匆想著去回房間給手機充電，然而當他喘著氣拐過樓梯角，步入走廊時，卻一下又愣在了原地。

    不遠處，藍山宿舍牌號下，柏舟一兩手空空地站在門口，他朝藍山看過來，神情冷靜，但掩蓋不住臉上的疲憊。

    “你怎么……”藍山一瞬以為他是幻覺，但抬眼看下走廊盡頭的鐘表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時間，確實夠柏舟一從中國飛過來了。

    他抬腳往前遲疑地走一步，然后加速，沖到柏舟一面前。

    柏舟一一直看著藍山，直到人站到身前也沒開口。他神色冷淡，藍山心中忐忑，怎么說不聯(lián)系就失蹤實在過火，雖然自己是無心之失，但從柏舟一的視角看……藍山自己都得承認，自己的舉動十分混球，很值得又一場冷戰(zhàn)。

    半響，他打破沉默，說：“你......”

    柏舟一抬手，攔下了他的話語，也用力把他摟進了懷里

    藍山就算有要說的話也不說了，何況他本來就沒什么好說的。他好一會兒才回抱住柏舟一，感覺柏舟一在細微地發(fā)抖，那一瞬藍山連呼吸都靜止了，片刻后，他微微抬手，安撫地拍著柏舟一的背，小聲說：“我沒事的，只是封路了，我們在山里的小旅館過了一夜，甚至都沒有挨凍?！?/br>
    柏舟一頭擱在他肩膀上說：“不給我電話?！?/br>
    “手機沒電了。”藍山知道自己理虧，很快地說，“對不起?！?/br>
    他又問：“你再這等很久了嗎？”

    “27分鐘。”柏舟一說，“再久一點，我就去找你了。”

    藍山?jīng)]說話，柏舟一能去哪里找自己呢，路要還是被雪封著，他一個學生，還能在異國他鄉(xiāng)當救援隊開路去。

    柏舟一顯然也是想到了這個解決方法，他聯(lián)系了救援隊，卻發(fā)現(xiàn)他們今天參與罷工游行去了。

    藍山不敢想象他那時有多無助，他在巴黎也不認識什么人，他可能聽說攀巖隊回來了，但又不知道該去哪找自己，只能來到宿舍門口，等著自己回去。

    藍山心間一酸，說：“對不起……”

    兩人沉默地擁抱一會兒，柏舟一松開藍山，匆匆摸出手機說：“我要走了，明天有研討會?！?/br>
    “很重要嗎？”

    “很重要。”

    藍山一言難盡地看著柏舟一眼下的黑眼圈：“你多久沒睡了？”

    “飛機上可以睡?！卑刂垡荒檬謾C定了票。

    飛機上怎么能睡得好，藍山更難受了，他再次說：“對不起。”

    又說：“你不該來的?！?/br>
    柏舟一說：“嗯?！?/br>
    藍山懊惱地抓頭：“到底是我的問題。真的是，我為什么會沒充上電?！?/br>
    “別想了?！卑刂垡欢ǖ臋C票很趕時間，他最后低頭親了一下藍山，道別說，“走了，別受傷，別讓我擔心?！?/br>
    藍山手忙腳亂地拿鑰匙，說：“等一下，我送你……”

    “不用送了?！卑刂垡灰呀?jīng)撤步，“你睡一覺?！?/br>
    藍山還在掏鑰匙，一抬頭想說什么，柏舟一已經(jīng)干脆利落地轉身，樓梯間傳來匆匆腳步聲，柏舟一走了。

    他來去都像昨夜那場雪，猛烈地來快速走了，只留藍山撐著腦袋，虛無又擔心地望著窗外鵝毛。

    柏舟一來了又走，沒打亂藍山的生活節(jié)奏，但卻很顯然影響到了他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他回到北京馬不停蹄又去中數(shù)院旁聽研討會，為了補上空缺的內(nèi)容甚至壓榨了更多休息時間，他的學習效率令人驚嘆，消耗的體能也非一般人能比擬。終于在七小時一動不動地端坐后，柏舟一覺得有些頭暈，他想倒杯水，扶著桌子站起來，兩眼卻一直發(fā)黑，耳邊更是耳鳴震震。同桌的人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側身問：“怎么了……”

    話還沒說完，柏舟一膝蓋一彎，倒在了地上。

    暈倒這種事情不大不小，但要告訴藍山可絕對會被放大，柏舟一沉默寡言又報喜不報憂，他讓藍山不準瞞他，自己卻又雙標地壓下事不說。視頻的時候，藍山問他額角怎么青了，他很輕描淡寫地說：“趴桌上睡覺時壓的?！?/br>
    “哦，你活得也太糙了?！彼{山很好騙，他輕易就相信了這個拙劣的謊言，還說，“我買個枕頭給你，或者你要個折疊床嗎，別直接趴桌子上，容易著涼……”

    他絮絮叨叨一堆，柏舟一安靜聽著，說：“枕頭就好，折疊床沒地方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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