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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主母(重生) 第25節(jié)

    “多謝伯樊大兄長,大嫂!”常順如一揖到底,此大禮他行得心甘情愿。

    “如弟客氣?!?/br>
    客氣了兩句,常伯樊帶著蘇苑娘去了書房給常順如寫薦信,不久之后,信就由南和交到了常順如手里。

    常猛是來為家里求情來的,結(jié)果小兒子帶著上馬的薦信出了常府的門,他一路昏陶陶的,不敢置信,等快要到客舍了,這才反應(yīng)過來,抓著小兒子的手臂怪叫道:“情沒求著,你卻替家主做上事了,如何是好?”

    “您不想讓我去?”

    “怎么可能!”

    “那您就閉嘴,一個(gè)字也不用跟他們說,等我收拾好行李,出了臨蘇,您愛怎么說就怎么說?!背m樔缢Φ羲氖?,本想甩掉他進(jìn)去收拾行李立馬就走,但到底是不忍心,路走了幾步他又回頭,走到他父親面前,看著地上道:“您和母親就多忍一段時(shí)日,等我在汾州城安穩(wěn)了,就馬上接你們過去,您放心,我就是舍了我這一身皮,我也會(huì)盡快接你們脫離苦海?!?/br>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常猛說著,眼里藏著淚。

    第30章

    父子倆一進(jìn)客舍,就往他們家住的地方去。

    常猛是跟家中二房一道住在一個(gè)小院子里,他們和二房一家都來了,只留大房一房留守廣山。

    父親帶他們兩家人來,說是要帶他們見見以前的老親戚,跟他們多走動(dòng)一二,以后不定多條出路。

    初初常猛乍一聽著心里歡喜,以為大房和二房已經(jīng)都好了,父母親總算想到他了,但等到他父親安排他去本家說情,在那一刻,常猛感覺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渾身涼透了。

    原來家里不辭百里,多安排了一輛馬車載著他們一房過來,不是他這些年的委屈求全有了結(jié)果,而是來當(dāng)替罪羔羊的。

    常猛委屈,但又不敢不從,他一家大小,還要靠家里生活。

    這下小兒子得了活汁,常猛膽小歸膽小,但一想小兒子的以后,即便事后會(huì)被父母親發(fā)落,他也要咬牙頂住這個(gè)關(guān)頭。

    若是等家里知曉,這等好事,哪會(huì)落到他們?nèi)可砩希?/br>
    是以等他帶著小兒子躲躲閃閃來了他們家住的那三間房處,他使眼色讓小兒子趕緊回房收拾行李,他則飛快閃進(jìn)他的房間,見到正在做針線活的妻子,著急萬分道:“快,收拾手里的銀子,我們身上還有多少?有多少拿多少出來?!?/br>
    “怎么了?”常猛妻子李氏一個(gè)驚慌失措站起來,打翻了桌上裝針線的簸箕,她滿眼的焦慮:“是出什么事了嗎?”

    她宛如驚弓之鳥,常猛知道是嚇著她了,連忙跑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在她耳邊快快細(xì)語了一番,道明了前因后果,又急急道:“快些,趁那邊沒得信,我們趕緊送小兒走?!?/br>
    “老天開眼?!崩钍夏ǖ裟樳呁蝗坏舫龅臏I,急走到屋子里的箱籠處拿出他們的包袱,扯出件不新不舊的衣裳又急回到桌子處,從地上撿起剪刀從衣裳的里層拆線,把里頭夾著的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和一張十兩的銀票拿了出來,“給,快給小兒送去?!?/br>
    “慢著?!背C蛣傋?,李氏又叫住了他,把頭上插著的金釵拔了出來,給他:“一并拿去?!?/br>
    “蔓娘。”常猛愣住,不想接。

    這是他老妻身上唯一的一支帶金的首飾了,沒了這個(gè),她往后出去了戴什么?

    “拿去,你這傻的!”李氏罵他,“有這機(jī)會(huì),以后會(huì)什么沒有?如兒身上能有什么?不給他備點(diǎn),他出去了拿什么打點(diǎn),立住腳?等他立穩(wěn)腳跟,還能忘了我這娘的好處不成?他又不是……”

    又不是大兒子,滿心眼里只有他那個(gè)媳婦,夫妻倆人只要能在那二老面前討好賣乖,他們小倆口子連他們老倆口都敢賣了。

    想著他們受二老的指使去得罪人,結(jié)果卻是他們這個(gè)在家中沒過過一日揚(yáng)眉吐氣的日子的老父親去給他們說情,李氏就忍不住心酸想哭。

    “蔓娘?!背C徒兴媸菍Σ蛔∷?,自嫁給他,他就沒讓她過一天輕省的好日子。

    “別叫了,還不快去?把銀子送到,馬上送走,這外面是不是有可

    以租賃馬匹的馬廄?如兒會(huì)騎馬,叫他跑去聘一匹,趕緊跑了!”李氏這下比丈夫還著急,見他動(dòng)得不快,雙手去摧他,“快快?!?/br>
    “是了是了?!背C鸵差櫜簧隙嘞耄Φ兔即寡叟芰顺鋈?。

    他把銀票和金釵交到了小兒子手里,帶著人往最近的側(cè)門走,途中唯恐碰到他人,他一馬當(dāng)先走前面,等當(dāng)真碰到了人,他膽子突然也大了起來,不等那人反應(yīng)過來,就先去跟人打招呼,攔住人的視線,讓背著包袱的小兒子抄小道躲開人的眼睛溜走。

    好在他們住的地方已夠偏,走到最近的偏門用不了多長的時(shí)間,小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路中也就碰到了一個(gè)人而已,可說運(yùn)氣是不壞的。

    “好了,我就送你到這,你快走。”一拉開門,常猛一推著小兒子的背讓他出去后,就朝他揮手。

    “爹,”常順如回身,手里緊緊捏著他娘的那根金釵,往常滿是陰郁的雙眼此時(shí)充斥著一片腥紅,他伸手,“這個(gè)還給娘,我不要?!?/br>
    “給你的就是你的了?!背C脱劬ν瑯邮羌t的,他嘆息笑笑,“是我沒用,沒法給你在家里謀個(gè)前程,今日是老天開眼,不知為何你竟讓他們夫妻二人看上了,我不說多的了,如兒啊,你心氣高,爹爹不是不知曉,可是我沒本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出去了,可能連你娘三天都養(yǎng)不起,更別說幫你們成家立業(yè)了。我們幫不到你什么,你趁年輕,出去了,該為自己盤算就為自己盤算,我跟你娘在這家里過了這二十來年半輩子了,該受的不該受的都受過了,沒什么不能受的,你別擔(dān)心我們,你只管過好了你自己的就是,千萬別回來。”

    回來了,可能會(huì)被啃得連骨頭都剩不下。

    “我不會(huì)回來,”父親的言下之意激怒了常順如,他憤怒回道:“但我會(huì)帶你們走,帶你們離開那個(gè)地方?!?/br>
    談何容易啊,但孩子有心就是好的,也許真有那么一天呢?沒有也沒關(guān)系,至少孩子過好了,常猛笑著應(yīng)道:“知道了,快走罷,那邊消息靈通得很?!?/br>
    讓他們知道找來了,那就走不成了。

    常順如自是知道祖父母房里那邊的厲害,他不敢耽擱,當(dāng)下彎下膝蓋,“砰砰砰”給父親磕了三個(gè)響頭,一站起就飛速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去了。

    常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老淚縱橫。

    **

    常守義得到的消息甚早,柯管家在常猛父子倆離去后,只遲疑了片刻,就叫來了廣山分家的人過來說話,與那家的管事道:“你們?nèi)蠣敿液蒙臼?,早得了我們老爺?shù)难?,我是幫不上什么忙了,這個(gè)你們就拿回去罷?!?/br>
    他當(dāng)常順如是老爺早就看上的人,才有今日這么一出,是以這份孝敬不好收,還是退回去的好。

    自家人,又沒給人說上話,辦上事,柯管家自認(rèn)自己是個(gè)有幾分規(guī)矩的人,這禮肯定得退回去。

    “???”那管事一個(gè)愣住,緊接著問道:“大管家,您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

    明白啊?小的愚笨,還望您給我開解開解一二,而且這禮,給您的就是您的,是小的的一片心意,哪有收回來的道理,您這不是瞧不起我嗎?”

    說著,忙把柯管家還回來的禮雙手拿起,又恭恭敬敬地奉到人的面前。

    柯管家是喜歡他這份恭敬的,見他真是不解,便與他說道起了前堂所發(fā)生的事。

    等他說清楚了,人聽明白了,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等那管事一得知消息回去稟報(bào),常順如已花費(fèi)身上一半銀子朝人買了一匹馬,恰時(shí)飛奔出城。

    常猛夫妻倆被常守義夫婦叫了過去。

    常守義怒不可遏,常猛一進(jìn)去,他就扇了庶子一記耳光,怒喝:“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gè)父親?年紀(jì)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知我一聲,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想造反了不成!我白養(yǎng)你了!”

    一句“白養(yǎng)你了”,比打在臉上的耳光更傷人的心,常猛哭著笑了起來,一個(gè)年過四旬的大老爺們一臉?biāo)瓶匏菩Γ骸案赣H,什么叫白養(yǎng)?我好歹是您的親生兒子,在府里的地位還不如一個(gè)家奴,您打家奴還不敢下手打重了,傷了人的心,我呢?這些年我任打任罵,任您們作賤,還不夠嗎?”

    “你還敢反嘴!反了天了!”常守義見他還敢嘴硬,怒氣沖天地吼道:“來人啊,家法伺候!”

    常猛當(dāng)下就被下人摁住,等家仗一拿來,常守義抄起那根帶著倒刺的法鞭朝常猛身上狠狠抽去。

    “父親,母親,饒了他罷,饒了我家夫君罷?!背C推拮永钍显谝贿呉芽蕹闪藴I人,可惜她的話沒人聽,常家的老夫人連多余的一眼也沒施舍給她,一直抿著嘴唇陰鷙地盯著不受教的常猛。

    “娘,您怎么跟父親一樣糊涂?”沒用的父親那邊不松口,常猛的大兒子常順事見祖父母臉色愈來愈不妙,一個(gè)跪腿跪到母親身邊,苦口婆心勸說她:“還不快把小弟的行蹤告訴祖父祖母?我們做錯(cuò)了事,難道還能指望祖父祖母不生氣嗎?他們也是為我們好啊,小弟那個(gè)連人都不會(huì)叫的性子,叫他出去做事,豈不是得罪人?到時(shí)候連累了家里人怎么辦?您還是趕緊叫他回來,再一家人有商有量,定主意也不遲???您也知道,本家那邊的生意可不好做,本家的那位小爺也不是個(gè)菩薩心腸,到時(shí)候出事了,父親和您可是擔(dān)不起的?!?/br>
    李氏聽著,連哭都不哭了,她麻木地聽著丈夫被處罰的哀叫聲,抬起頭,悲切無奈地看向大兒。

    她摸住她大兒的手,無力嘆道:“事兒啊,兒啊……”

    她和他父親是多么想給他們一個(gè)不用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人臉色過日子的以后。

    他不想要,可他弟弟想要,他們不能不給啊。

    “求求你,求求你,”李氏雙手捧著大兒的手,哀求道:“給你弟弟一條活路罷,是我們沒用,沒法給你們他們有的,可你弟弟好不容易得了這么個(gè)機(jī)會(huì),你別幫著別人欺負(fù)他啊,他是你弟弟,你唯一的親弟弟啊?!?/br>
    第31章

    李氏的眼淚滾落到了常順意的手上,那淚水就像剛出鍋的油,燙得常順意的手生疼,他不斷地掙扎著,意欲掙脫開李氏的手。

    而李氏的這番話,也讓常順事氣急敗壞了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常順事朝李氏低吼:“那誰給我活路?”

    “啊,誰給我活路?你們沒用難道是我的錯(cuò)?我容易嗎我??!”以為他愿意腆著臉跟在人屁股后面阿諛奉承嗎?他們給不了的,難道他靠自己去爭取有錯(cuò)嗎?

    “沒用的,你以為斗得過?”常順事這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他如毒蛇般盯著他的母親,說的話里有說不出的絕望:“要是斗得過,你們何至如此?”

    他早就認(rèn)命了。

    先前他也沒想過認(rèn)命,可是得來的是什么?連媳婦都娶不到自己中意的。

    只有當(dāng)他對祖父祖母百依百順,他這日子才漸漸有了起色。

    不要臉?biāo)闶裁?,只要不擇手段能得來他想要的女人、銀子,他什么都干得出。

    他爹以前不就是這般茍喘殘延嗎?怎生變得如此硬氣起來了?

    都是那個(gè)狗雜種弟弟招的禍。

    這對老東西,就是偏心,只管那狗雜種的死活,就不管他了?想至此,常順事看著李氏的眼光變得越發(fā)狠毒,“你只管他的死活,有沒有想過我的?我才是你們的長子,你們的長孫也是我們給你們生的,你是想為了那狗雜種滅了我們?nèi)康姆N嗎?連長孫和給你們生出長孫的兒媳婦都不顧,你們好毒的心??!”

    他這一頓說,徹底擊垮了李氏,她轉(zhuǎn)身站起,撲到了常猛身上,泣不成聲:“老爺……”

    他們居然已成兒孫禍害,不如就此去了罷。

    這人間,不留也罷。

    **

    下午晚些時(shí)候,客舍的事傳到了常伯樊的耳里。

    前來稟報(bào)的郭掌柜一五一十地把情況說了:“現(xiàn)在守成家的那位三老爺和三老爺夫人只剩一口氣,小的剛讓鹽行的令大夫拿人參吊著口氣。守成公那邊說這是他的家事,沒有小的說話的份,小的自知沒有身份,但也不敢大意,就過來回稟您了。”

    郭掌柜負(fù)責(zé)常家客舍那邊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可不敢讓他負(fù)責(zé)的地方鬧出人命來。

    “早間我把汾州城雜貨行二管事的活計(jì)交給了猛三爺?shù)男鹤??!背2紫抡乒窠忉屃艘痪洹?/br>
    “小的已聽說了?!?/br>
    “看來,守成公對這事不是很高興?!背2?。

    郭掌柜笑了起來:“汾州城的生計(jì),那可是美差,家族里現(xiàn)在不知有多少人羨慕著?!?/br>
    “呵?!背2p笑了一聲。

    “爺,”郭掌柜道:“依小的看,那守成公可不是那般好打發(fā)的人,您看,這人我們保還是不保?”

    常伯樊沒回他,抬頭看著空中的一點(diǎn),時(shí)不時(shí)扳弄一下左手中指戴著的那只家族族徽扳指。

    這是他沉思時(shí)慣有的動(dòng)作,郭掌柜沒打擾他,靜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斯須,年輕家主開口出聲,“南和在外面?”

    “小的去看看。”

    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