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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主母(重生) 第89節(jié)

    人世間那么多的不得已,教會了人去忘卻,可哪兒有真正的忘卻,有的只是逼著自己不去想而已。

    離開這里,未嘗不好。

    蘇苑娘轉(zhuǎn)身,看著被門人緩緩?fù)苿雨P(guān)上的大門,微漾的眼波漸漸止如靜水。

    第110章

    夕陽余暉下,因家主成親修繕過的常府燦然如新。

    常伯樊勢必要去京城,前世他的復(fù)起就是靠的京城,這世他依舊也得去京城,只是爹爹給了他可cao作之物,日子提前了。

    但既然要走,那就圖謀更大的。

    她要帶父母親一起走,讓他們回去故鄉(xiāng)。

    這事兄長前世就已做到,讓父親回去了,這世就由她帶父母親回去罷。

    這個常府就此扔下,讓常家人自生自滅,沒有當(dāng)家人可依靠。她無法做到讓他們痛失骨rou,但也絕不會輕易看著他們好過。

    “娘子,娘子……”前面的人走的太快,知春在后面急叫了兩聲。

    蘇苑娘向后回頭,看向面露焦色的知春。

    知春沒有她以前以為的那樣沉穩(wěn),她再看向三姐,三姐要走,明夏沖動一亦前世,又無心機,而通秋亦是一樣的對她只有死心塌地的忠心。

    知春就為她擇一門良婿罷,讓她去過前世那樣有丈夫兒女依撐的日子,三姐則給她多備些銀子,多逼她念些書,如若爹爹那邊有門路,則給她在軍中找個可靠的能幫襯她一些的人,明夏和通秋這兩個需要人作主的她則帶在身邊了。

    知春領(lǐng)著丫鬟們過來這段時間,蘇苑娘已安排好了她們的前程,等到知春站她面前松了一口氣,蘇苑娘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娘子,”看到娘子的笑,知春一下子就松快了下來,她也笑道:“娘子,您是不是困了?奴婢扶您?!?/br>
    蘇苑娘額首,轉(zhuǎn)頭對觀察著她們壓著步子不越過她們的三姐道:“三姐,等會兒你什么也不要忙,把昨天今天差的大字補上?!?/br>
    三姐大眼圓睜,尤如牛眼:“娘子!”

    天爺,要命的來了。

    “補?!碧K苑娘頷首,朝另兩個丫鬟看去。

    明夏通秋縮著腦袋拱著肩,如臨大敵。

    蘇苑娘收回眼,緩和了臉色,抬頭朝天邊最后一抹彩霞望去。

    彩霞真美。

    活著真好。

    活著才有那許許多多的可能性,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有那么多的希望可期。

    **

    從常府踏著夕陽而出,等到宣亭,已是日落時分。

    馬車內(nèi),常伯樊一直跟岳父說他所知的汾州知州陸野放身邊的溫姓師爺溫初凌的來歷,靜聽女婿說畢,蘇老狀元沉思良久,方跟女婿和熙言道:“我兒,此子的來歷我其實知道一些,你可知他為何起了這名這字?”

    溫初凌不一般人,他祖上所著的天機一書,至今流傳在民間被百姓熟知。

    “溫初凌。他乃前朝國師之后,就是身份差了,心卻未必,”蘇讖盡心盡力,把他所知和盤說出,“初凌初凌,可見他家長輩對他之心,能托他一人起來,他身后之家想必已盡舉族之力,他家?guī)С鏊蝗瞬灰祝悴恢?,此人名字乃他祖父的曾用名,想必是不愿止于一介師爺之位。?/br>
    是個小人物,但聽名字,不仔細(xì)琢磨,只是平常,一旦細(xì)琢磨,就是不凡,這時候,常拴樊不忘卑膝細(xì)聽:“父親,您的意思是?”

    蘇讖沉思片刻后道:“他前途是上官所授,亦也授上官之掌,但他是誰的人,端看你給他的是不是勝得過他之前之人所給的。陸府臺背后的人我們現(xiàn)今得罪不起,但我們知府要有人,至少眼前的事要對付過去。”

    常伯樊頷首,默然,片刻后,馬車還在路上行走,他突然

    間問蘇讖:“父親,如若有一天,苑娘知我卑劣,還否心悅與我?”

    蘇讖?fù)坏匦α耍麚犴毎肷?,方才笑嘆道:“常當(dāng)家,你可知不管我和她娘親變成何人,苑娘都會敬愛我們,你當(dāng)她僅僅是因為我們是她父母?”

    他道:“不是,是因她知道,我們對她再好不過,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們心中至寶?!?/br>
    “你是從小就認(rèn)識她的,她是個一心一意的人?!碧K讖如此評斷女兒,“你但凡得了她的心,對她好,她什么都會給你。得不了她也不會強求但有一點,孝鯤,不管你心中是否有她,你辜負(fù)她,她必辜負(fù)你。情愛于她不是至關(guān)緊要,情義方是?!?/br>
    一路上的馬車?yán)铮2褪壮聊?,無一所言。

    待到宣亭,常伯樊先行下了馬車,靜候岳父下車。

    蘇讖下車后,安慰了女婿一句:“你現(xiàn)在就做的不錯?!?/br>
    **

    溫師爺是半夜被上官的人叫到上官的府邸,那夜,他衣著整齊去了知州府,府臺卻是衣裳不整,等下人帶他到進(jìn)來時=,府臺方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到他溫和地笑了起來,道:“知書來了。”

    溫師爺名初凌,字知書。

    他祖上往前推,乃前朝有字有名的名門貴胄,但前朝是忌諱,后輩子孫覺得祖宗再如何榮耀也得避諱,但溫初凌能被陸知州請來當(dāng)師爺,靠的還是他溫家祖宗的余名。

    不管如何隱世,溫氏族人無時無刻不想光復(fù)以前溫家榮光,從小到大,家人寄望溫初凌的就是他能出人頭地,提攜族人,振興家業(yè),他只能抓住每一個往上爬的機會,是以等他坐下,聽到上官讓他壓下臨蘇常家一頭,溫初凌信心百倍拱手笑道:“府臺只管放心?!?/br>
    待到了臨蘇,夜宴上被當(dāng)初同門同窗極不會看臉色的同學(xué)以詩詞鎮(zhèn)壓,也不知常伯樊從哪里找來的此人,溫初凌當(dāng)真怒不可遏,一夜過去,心里想的就是這常家之事。

    溫初凌就是在意在往日同窗面前揚眉吐氣,但也知此行絕不簡單,強行把不悅壓下,就等一個拿住常家的機會。是以等臨蘇上京蘇護(hù)國公的堂弟,也就是蘇老狀元要見他后,他有種總算來了的感覺,便想也未想就答應(yīng)了。

    宣臺乃常家不往外密宣之地。常伯樊偶爾會在這里招待貴客,此處曾經(jīng)是常家爵位尚在時用來招待京城來的客人的地方,一般人進(jìn)不來,就是常家人能進(jìn)來的也少。

    終究是到了地方,溫初凌剛一下地,就見到了常府當(dāng)家,就見那比他所見過的京中名門貴公子毫不遜色的常伯樊一見到他拱手笑道:“溫師爺,您可來了?”

    溫初凌獲上意有意壓他,但從昨晚的交手,他就知道他不是這年輕當(dāng)家人的對手,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方面他不占優(yōu)勢,倒也坦然,道:“常當(dāng)家,我乃受蘇狀元之請,不敢不來?!?/br>
    他敢看不起蘇前狀元,也不敢看不起蘇護(hù)國公。

    “哈哈,溫師爺賞臉,請?!?/br>
    溫師爺心道這常當(dāng)家年經(jīng)輕輕臉皮卻非同凡響,難怪府臺憂心忡忡,就沖他越過知府往京都送人這一點,他就不應(yīng)該小看此人,之前他還是輕敵了,他心中想著,臉上則一臉笑意:“請?!?/br>
    待見到蘇讖,過去寒暄,兩人卻有些不愉。

    溫初凌先道了幾句上官的活,末了說到臨蘇鹽礦之事,讓常家注意采鹽量,莫要竭盡而漁,沒想

    這捅了蘇老狀元的馬蜂窩,蘇讖道:“府臺這話聽來似有些道理,可這采鹽量,也不是常家說的算,戶部每年定時定量要從臨蘇拿走井鹽,常家還能抗令不成?”

    見蘇狀元惱了,溫師爺也不急不緩,淡笑道:“臨蘇乃汾州管轄之地,鹽務(wù)也是府臺大人的政務(wù),雖說現(xiàn)在井鹽還歸常家掌管開采,但陛下曾也跟我們府臺大人說過,常家井鹽,是高祖賜給常家的家業(yè),但也是國業(yè),國家是要關(guān)心的,聽老狀元你這么一說,陸府臺這為常家百年之計著想,還是錯了?”

    “哪里,”蘇讖笑道:“知州大人能如此牽掛關(guān)愛常家,常家當(dāng)家又是我小婿,我高興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會覺得知州好意是錯的。聽你剛才一說,陛下也說過鹽務(wù)乃國業(yè),此話不假,正是國業(yè),常家為天下百姓吃下我們臨蘇的井鹽,也些年也兢兢業(yè)業(yè)毫不敢懈怠,戶部要的鹽,不管刮風(fēng)下雨,還是天災(zāi)**,每年定時定點依時奉上,從此也可知常家是從未辜負(fù)過國家的重托的,這采鹽量,若是能減少,也是件好事,這么著吧,回頭我讓我家小婿跟戶部遞話,把我們知州大人這番誠心送過去,想來戶部的大人知道我州知州此番建議,想來也會采納知州大人建言,到時不定我還要領(lǐng)著我家這小婿上門感謝陸府臺呢?!?/br>
    溫初凌就知蘇讖不好對付,但蘇讖這番話卻也沒嚇到他,戶部他們有的是人,常家這些年在戶部拿不到銀子,難道還真是戶部缺錢不成?他心中好笑至極,臉上亦微笑道:“蘇員外所言極是?!?/br>
    這廂,卻見蘇老狀元笑瞇瞇,撫須和善可親道:“知道陸府臺如此關(guān)心我家女婿,蘇某也是高興得很,回頭定要去信向陸府臺表示感謝一番才成。?!?/br>
    溫初凌也是這幾年接手臨蘇常家的事務(wù)后,才知常家這位以前稱為井伯爺?shù)拇笫霞易?。他了解了這個家族所有的根底,這家子一族的根底絕沒有府臺和汾州很多人以為的有錢,但這抵不住世人、壓根不知道常家根底來龍去脈的平民百姓以為它有錢就有錢,再說就是它原本沒有,世人認(rèn)為它有,它就是有,常家倒了,想來臨蘇城拍手稱快的人不少,到時候管它到了誰中,只要常家這個坐于臨蘇的龐然大物倒了,百姓最樂衷于看到的就是這番光景,才不會多管其它,溫師爺深諳其中之道,面上端著一臉的笑溫和道:“下官只是個小人物,所說的話是我們府臺大人跟我親口所說,這話老狀元您看要是有道理,也不妨把這話送去戶部,聽聽?wèi)舨康囊馑??!?/br>
    溫初凌所來的意思就是上面的意思,不管等會兒怎么說話,現(xiàn)在也必須抬著此人一些,好讓話繼續(xù)說下去,蘇讖讓自己堆滿了笑,同樣溫聲溫氣,一副脾氣再好不過的模樣:“師爺過謙,師爺之名,蘇某早如雷貫耳,師爺此行親自報喜,是我臨蘇之幸,如此,有關(guān)采鹽量此事,我婿就靠知州大人,師爺?shù)膸兔α?。?/br>
    溫初凌來臨蘇最想聽的話不過如此了,大家都說說面子話,好聽一點有甚不好?常家的那位蠢笨的小年輕當(dāng)家人實在不像話,還自以為聰明的拿他往日見不得人的小同窗來壓他,也是蠢得可。,現(xiàn)在聽蘇狀元這一說,想來也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來,他才覺他來臨蘇這一趟沒白走,當(dāng)下欣慰撫面須悅顏贊道:“姜還是老的辣,老狀元如此會說話,溫某有幸能見到您的風(fēng)采,是溫某的榮幸。”

    第111章

    幾道一唱一吹,從見面的針鋒相對,到此刻的犯而不較,近握手言合,幾道來回之間,也不過片許時間。

    兩人交手,常伯樊靜候一邊不語,這廂等到岳父大人與溫初凌交手過后,他往兩人走了一步,請他們?nèi)雰?nèi):“父親,溫師爺,亭內(nèi)酒席已備妥,請。”

    溫初凌眼睛移過來,撫須不止,笑道:“常當(dāng)家好生福氣,結(jié)了一門好親,有此翁親,何愁以后?。俊?/br>
    “溫師爺盛贊,請。”常伯樊淡笑,再行揮袖。

    “請請請?!碧K讖也開口,先走了一步,帶著溫初凌進(jìn)內(nèi)。

    這交過手,彼此心里有了底,溫初凌也把戶部的餌拋了出去,酒席中跟蘇讖喝酒稍稍松馳了一些。蘇老狀元也是個會勸酒的,達(dá)觀古今的蘇老狀元什么都能聊,喝酒也是敬人一杯他也喝一杯,讓人推辭不得,不知不覺中,溫初凌肚中酒水就不免多了點,待喝到微醉,喝酒的人已不用勸,溫初凌見酒就喝,末了已有幾分失態(tài)。

    饒是如此,他也只是打著哈哈,一句失語都不曾出來,醉倒之前,他帶來的長隨及時出現(xiàn),告罪要帶他回去。

    常伯樊派了人,送他們走。

    “父親。”這邊的人一走,常伯樊起身去扶滿臉脹紅,手支著腦袋閉著眼睛的老岳父。

    “伯樊啊?!碧K讖勸酒,已有八分醉了,他睜眼看到常伯樊,支著桌子就要起來,未料身上沒力氣,起來一點就晃了兩下,屁股又落了座。

    “您醉了,我背您上馬車,送您回去。”

    “不回了,今天不回了?!碧K讖雖醉,但人尚有一兩分清醒,道。

    “母親在家等著您回呢,今天出門的時候,她不是特地叮囑了?”

    “唉?!碧K讖笑嘆了一聲,又撐著桌子欲要站起。

    他身上實在沒有幾分力氣了,是以常伯樊蹲身過來背他,這次他沒拒絕。

    上身之后,也是不由感嘆:“老了?!?/br>
    以前他初入官場時,喝倒整個桌子的人,把人都送回去后,尚還有余力爬上馬迎著上京夜晚的風(fēng),悠悠地回家,到家了還能跟自家娘子打兩句嘴仗,被她罵兩句。

    現(xiàn)在一個人就能放倒他了,到底是老了。

    “伯樊啊……”背上,蘇讖又叫了一聲。

    “誒,您說?!背2€(wěn)穩(wěn)背著他往外走。

    “你老岳父要回去討嫌了?!碧K讖嘆道。

    “岳母不會在意?!?/br>
    “在意呢,哪家主母愿意家里男人喝醉了回去?看了心煩還不得不管,夫人不容易啊?!碧K讖嘆氣,“我夫人更不容易,跟了我一輩子,連傷心都不敢,就怕她哭了我就沒有了主心骨。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過了天命,以為不難了,其實還是難,難啊?!?/br>
    自己死活可以不管了,可兒女死活不能不管啊。

    “父親?!?/br>
    蘇讖醉叨叨地繼續(xù),“溫初凌是個口子,得想法子突破了,我家小娘子還等著她爹爹給她撐腰呢,常家啊常家……”

    常家是好啊,但麻煩也不少,也是他蘇讖沒本事,沒辦法給他家小娘子尋個什么都好的小郎君。

    他蘇讖一朝敗北,填進(jìn)去的是他一家子的以后。

    “父親?!?/br>
    蘇讖在常伯樊背上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后的喃喃已不成言語,常伯樊沒有再去分辨,等到了車旁,他才把人送到了蘇家下人的手中。

    “姑爺,夜已深了,您早點回罷,老爺我們就自己送回去了?!苯袢仗K讖親自上陣,帶來的幾個下人也沒閑著,在外面跟州府來的人起了一桌,劃拳喝酒了一個晚上,個個身上也有著幾分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