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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6)

    這地區(qū)空盜很常見嗎?Z問,我曾搭乘空行艦在地中海旅行,卻從未遇見過空盜。

    地中海的空盜比較少,因為航線密集復雜,各國空軍巡航也比較頻繁。相比之下,北海和大西洋上空的空盜會多一些。他們主要打劫的對象是貨船,其次是客船。偶爾也會挑釁軍艦,不過都是挑輕量級的軍艦下手。敢對威靈頓號這種級別的空行艦出手,我還是頭一次見。

    Z沉吟那些空盜又不是看不出威靈頓號的與眾不同。他們想必是有備而來。

    弗里曼上校冷笑說是空盜,其實人人都知道,他們就是某些國家資助的武裝私掠船。甚至有一些就是軍艦,只不過掛上了海盜旗,奉命打劫罷了。這已經(jīng)是各國公開的秘密了。

    段非拙以為武裝私掠船這種東西在維多利亞時代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沒想到因為空行艦的發(fā)展,私掠船從海上轉(zhuǎn)移到了空中。

    那么那三艘空盜船來自哪個國家?他問。

    不清楚,除非抓到俘虜。弗里曼上校聳肩,但是空戰(zhàn)中基本抓不住俘虜。要么勝利,要么死。

    最先出現(xiàn)的那艘空盜船便已進入威靈頓號的火炮射程之內(nèi)了。

    震耳欲聾的巨響傳遍全艦,即使段非拙及時捂住了耳朵,耳內(nèi)都被震得生疼。

    空行艦側(cè)翼的炮臺依次發(fā)射榴彈,炮彈拖著煙尾飛向空盜船。

    船體上爆出奪目的火光。

    第二輪齊射!弗里曼上校下令。

    與此同時,另外兩艘空盜船也接近了威靈頓號,發(fā)射出數(shù)十枚小型榴彈。

    威靈頓號堅固的外殼足以抵擋這些炮彈,但沖擊力仍使得整艘空行艦劇烈震動起來。

    三個人摔得東倒西歪。西蒙抓住了弗里曼上校座椅的扶手才堪堪穩(wěn)住身體。段非拙則在踉蹌中和Z撞了滿懷。

    Z下意識地環(huán)住他的身體。

    當震動停止,段非拙抬起頭,剛好撞上了Z那緋紅的眼睛。

    兩個人同時望向別處,推開彼此。

    最先沖向威靈頓號的空盜船冒起nongnong黑煙,引擎部位火光閃爍,整艘艦船墜入云海之中。

    另外兩艘空盜船見勢不妙,彼此掩護,徐徐后退。它們的噸位比威靈頓號小得多,雖然搭載的引擎不如威靈頓號,但勝在靈巧快速,一轉(zhuǎn)眼就退到了威靈頓號的射程范圍之外。

    上校,要不要追擊?傳聲筒里響起炮手長的聲音。

    弗里曼上校略一思忖不必,由他們?nèi)?。我們的目標是北極,不可在其他事上浪費時間。

    是!

    上校又對著另一只傳聲筒說檢修全船,報告船體損毀和傷亡情況。

    是!

    他熟練地下達了幾個命令。很快,艦橋就恢復了秩序,好像空盜從未進攻過似的。

    上校這才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三名乘客身上。

    你們沒受傷吧?

    三個人搖搖頭。

    那就好。三位是貴客,要是你們有個三長兩短,我沒法向上面交待。

    段非拙撐起身體,問放走那些空盜合適嗎?他們會不會再來sao擾?

    我只怕那兩艘船是誘餌。弗里曼上校眼神一暗,憑借兩三艘小艇就想拿下威靈頓號,哪怕再白癡的空盜也知道那是癡人說夢。他們之所以如此不要命,恐怕并不是為了搶劫。

    他們想打探威靈頓號的情報?段非拙問。

    威靈頓號是英國最新制造的空行艦,搭載的引擎更是世界一流?;⒁曧耥竦臍W洲各國大概迫不及待地想弄到威靈頓的第一手情報吧。

    最好的打探辦法就是派幾艘小型艦船假冒空盜,和威靈頓號交火,以此測試它的能力。

    那三艘空盜船是哪個國家派來的呢?哪個國家都有可能。雖說一戰(zhàn)要二十年后才爆發(fā),但戰(zhàn)爭的種子早已在數(shù)十年前就埋下了。歐洲各國早就在彼此試探,矛盾摩擦出的火花逐漸積累,最終才形成了一場盛大的爆炸。

    空行艦各個部門的回應一一傳到艦橋。艦船外殼微微受損,但不影響航行。船上人員未有傷亡,只有一人在空盜襲擊之后突發(fā)急病。

    艦長,請您來醫(yī)務室一趟。傳聲筒中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布爾韋中士可能患上了以太病。

    段非拙眉毛一挑。

    弗里曼艦長沉聲說我這就去。

    他轉(zhuǎn)身面向三名乘客抱歉,出了些狀況,我會叫個士兵護送你們返回艙室。

    西蒙如蒙大赦。他迫不及待要和他的動物朋友們繼續(xù)探險了。艦橋雖然氣派,但一眼就能看個遍,實在沒什么好玩兒的。

    段非拙向前一步艦長,我和您同去。

    您方才也聽到了。有一名士兵突然患上了以太病不,應該說是未知的系統(tǒng)性疾病。

    那是科學進步委員會對以太病的專業(yè)科學稱呼。但在民間,人們越來越傾向于將那種疾病稱為以太病。

    我有過行醫(yī)經(jīng)驗,對以太病略知一二。段非拙說,也許我可以幫上什么忙。

    弗里曼艦長微微訝異。他看向Z,用眼神詢問段非拙說的是不是真的。Z點了點頭。

    想不到您竟然還懂醫(yī)術(shù)!不愧是皇家學會的學者啊!弗里曼艦長端詳著段非拙,仿佛對他產(chǎn)生了全新的認識,那您跟我來吧。

    Z猶豫了一下,道我也去。

    他們離開艦橋,赫然發(fā)現(xiàn)西蒙的動物朋友們不見蹤影。西蒙登時慌了神。

    它們一定是被交戰(zhàn)時的動靜給嚇跑了!少年眼淚汪汪。

    弗里曼艦長看起來比他更慌張?,F(xiàn)在一只狐貍、一只松鼠和兩只鸚鵡不知所蹤,它們有可能位于空行艦的任何一個地方,可能在艙房,可能在以太結(jié)晶動力引擎中,也有可能在廚師的鍋里。

    我會下令士兵搜索的。他額頭上暴起青筋,請您回自己的艙室,不要亂跑。

    為了防止西蒙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他特地叫來兩個士兵,命令他們護送西蒙回房。

    士兵一左一右拎起少年,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拎走了。

    弗里曼上校帶著段非拙和Z來到醫(yī)務室。因為無人在交戰(zhàn)中受傷,因此醫(yī)務室中空空蕩蕩。

    最里面的床上躺著一名士兵,肩章告訴眾人他位屬中士。醫(yī)務室的醫(yī)生和護士圍在他身邊,給他注射葡萄糖。

    病情如何?弗里曼上校走上前問。

    我以前沒治療過這種疾病。醫(yī)生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段非拙彎下腰,細細觀察中士的病征。他雙眼緊閉,汗流如注。手臂上浮現(xiàn)出了淡淡的紅色紋路。接下來幾天,這紋路會逐漸加深,當中士開始胡言亂語時,他的生命就走到盡頭了。

    以太病出現(xiàn)得全無征兆,也沒人知道發(fā)病的緣由。并不是成天和以太結(jié)晶打交道的人就容易生病。否則空行艦的船員會首當其沖。相反,大多數(shù)患者一輩子都沒搭乘過空行艦,甚至沒靠近過空港。

    以太結(jié)晶燃燒時,其中蘊含的光之大君的惡念散播到世間,也許祂只是隨機挑選受害者罷了。

    先行者是近乎神的存在,不能用人的倫理道德和行為綱常去揣度祂們的心思。

    段非拙對弗里曼上校說倫敦有一家療養(yǎng)院,叫作美麗蓋亞療養(yǎng)院,專門治療以太病。我一位朋友的女兒也患了以太病,在那兒治療之后病癥已經(jīng)大好了。

    醫(yī)生有些憤憤不平先生,世界上根本沒有以太病這種說法

    弗里曼上校對醫(yī)生怒目而視。

    不管有沒有那種說法,我的士兵的確生了?。∷麌绤柕卣f,現(xiàn)在你們糾結(jié)這些稱呼還有用嗎?難不成把病名換掉,病人就能康復了?

    醫(yī)生低下頭,訥訥地不敢說話了。

    弗里曼上校轉(zhuǎn)向段非拙,神情溫和了許多。

    謝謝您的信息。只是我們現(xiàn)在不能專門一個人返航。等我們一回倫敦,我就立刻把中士送去那家療養(yǎng)院。

    上校在病床前半跪下,握住中士的手。

    布爾韋,你聽見了嗎?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會返航了。

    中士緊閉著眼,像是陷入了一場漫長的噩夢,根本沒聽見上校說話。

    弗里曼上校長長嘆了口氣。

    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減輕他的痛苦?

    醫(yī)生愛莫能助地低下頭。

    請您多關(guān)注一下中士的病情。段非拙對醫(yī)生說,如果他開始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話,請來通知我一聲。

    通知你有什么用?醫(yī)生警惕地瞪著他。

    聽這位先生的!弗里曼上校命令。

    有上校在場,醫(yī)生不敢造次,只能垂首答應了。

    段非拙陰郁地凝視著中士。據(jù)他所知,能治療以太病的就只有美麗蓋亞療養(yǎng)院。但是這可憐的人能撐到威靈頓號返航的時候嗎?

    伊萬杰琳理事長的秘藥可以緩解病情。她上次在交易行中帶貨,倒是留了一些秘藥下來,打算長期寄放在交易行中出售。恰好可以用來救治布爾韋中士。

    但是段非拙必須先進入交易行才能取出秘藥。

    他瞄了一眼身邊的Z。

    交易行的鑰匙在他被捕之處就被沒收了,至今也沒歸還給他。雖然他如此要求,但被Z冷酷地拒絕了。Z是否將符紙帶在了身上?

    如果Z沒帶,那布爾韋中士未免太過可憐了。

    看望過中士之后,兩個人返回艙室。一路上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Z取出鑰匙,正準備開門,手腕卻被一把握住。

    段非拙深呼吸一次,鼓起勇氣說我有話跟你說。

    Z注視著年輕人金綠色的眼睛。他想拒絕,但他知道,若不是什么事關(guān)重大的消息,對方肯定不會主動請求和他交談。

    他抿緊嘴唇,推開門進來。

    段非拙飛快閃進艙室里。

    有話快說。Z關(guān)上門,故意去整理行李,這樣自己就不會不小心地跟那個人對視了。

    他忽然有點兒懷念自己還瞎著的時候。從什么時候起,光是看見那年輕人的身影對他來說都成了一種折磨?

    我想進一趟秘境交易行。段非拙說。

    Z的手停了下來。

    你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那個得以太病的士兵。段非拙說,交易行里有些藥,可以緩解他的疾病。

    偷偷進入交易行肯定會惹怒Z,那他干脆光明正大地進去好了。

    符紙我沒帶。Z說。

    段非拙凝視著他真的嗎?

    我為什么要帶那種東西?放在蘇格蘭場不是更安全?

    你要是擔心我逃跑,可以跟我一起來。段非拙說,這是為了救人一命。

    Z的眼神暗了暗。

    可惡。他想。這小子知道拿出救人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就沒辦法拒絕了。壞東西。從頭到尾都是個壞東西。

    他打開行李箱,從最底部取出法陣符紙。

    他本想把這東西留在倫敦的,但是出發(fā)時不知為何,他鬼使神差地將這東西塞進了箱子。

    取出符紙的時候,連帶另一樣東西也掉了出來。

    是一枚白色的信封,正面沒寫地址,只寫了兩個字遺書。

    Z飛快地撿起信封,塞回行李箱中。

    段非拙看著他,神色復雜。

    遺書?

    警夜人的習慣。Z淡淡地說,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沒準什么時候就會死。為了避免死后的糾紛,入職第一天就要寫好遺書。

    我就沒寫過遺書。

    你又不是正式的警夜人。

    他將符紙塞給段非拙。

    段非拙向他伸出手。

    秘境交易行的主人,警夜人的頭號通緝犯,當著他的面,要求帶他一起進入交易行。

    警夜人的歷代首領(lǐng)若是知道他有這么一天,搞不好會直接氣得從墳墓里跳出來。

    但他還是握住了那只伸向他的手。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兩個人出現(xiàn)在了交易行中。

    這處神秘空間中的時光仿佛凝固了似的,他們上次來時是什么樣,現(xiàn)在依舊保持著什么樣。

    段非拙揮揮手,召來存放美麗蓋亞秘藥的那一格展示柜。

    他取出一小包藥粉,轉(zhuǎn)向Z我只是來拿這個。可以回去了。

    Z冷眼看著他,和他一起返回現(xiàn)實世界中。

    回倫敦后,那個地方要徹底關(guān)閉。Z一把奪回符紙,整個空間都要抹除。

    我倒是想關(guān)。段非拙有些無奈,只要我不進入交易行,它就不會開啟。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消除交易行所在的空間。它又不是我建立的。

    也就是說,交易行的開啟與否全憑你是否自覺?

    差不多吧。

    Z皺了皺眉,扭開臉不說話了,顯然是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

    我去醫(yī)務室了。段非拙說。

    等等。Z喊住他,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段非拙垂下了正準備開門的手。

    Z抱著雙臂往床上一坐,道這次任務我們兩個合作,所以我就對你開誠布公了。威靈頓號上藏著間諜。出發(fā)前女王陛下特地吩咐我揪出這個間諜。

    間諜?在威靈頓號上?段非拙將信將疑。

    你就沒覺得疑惑嗎?我們竟然能在北海上遇到空盜。

    弗里曼上校不是說,那些空盜是其他國家正規(guī)軍假扮的私掠船嗎?

    Z頷首即使是私掠船,想在如此廣闊的天空中攔截一艘船,也無異于大海撈針。一般的空盜都只在熱門航向上活動,因為航線是固定的,他們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但我們所航行的這條航線,以前從未有人走過,畢竟目的地是北極。你想想,那些空盜是怎么精準定位我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