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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zhuǎn)思 第186節(jié)

    容霄不敢說別的,就支吾道:“這……多半是這兩年過的不輕松罷了?!?/br>
    吳征潼想到方才李絕那坐立不安的樣子,哼道:“男人悶上心頭,無非是兩個原因,一是事業(yè),二是女人。我想小絕不會是在愁前程,那只有為了女人了?對了二爺,他在京內(nèi)的那相好到底是哪個了不得的?怎么拘的他像是個和尚似的,別的女子都不看一眼?”

    容霄內(nèi)心尷尬,訕訕道:“道兄打小修行,自然跟咱們不一樣,何況他如今還不甚飲酒近葷腥呢?!?/br>
    趙三爺嘆了聲:“他可別是個情種,情種可不好當(dāng)……對了!”

    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容霄,趙三爺笑瞇瞇地說道:“我差點(diǎn)忘了一件大事,我家妹子自打兩年前在宮內(nèi)見過小絕兄弟,這兩年跟犯了相思病似的,總是記掛,還好她年紀(jì)不大,家里沒催著她議親,想不到小絕兄弟竟回來了,二爺你說……這門親,可能不能成呢?”

    李絕下了酒樓,要了馬,卻并不是往惠王府返回。

    他著急進(jìn)宮。

    等趕到皇城,正是宮門要關(guān)的時候,侍衛(wèi)們聽見馬蹄聲,盡數(shù)戒備。

    李絕翻身下馬,有那帶頭的統(tǒng)領(lǐng)看的分明:“是三殿下?!”

    “我要見皇上!”李絕不等他們?nèi)セ胤A,已經(jīng)邁步向內(nèi)走去。

    這本來于禮不合,侍衛(wèi)們該將他攔住的,但是看著李絕大袖輕揚(yáng),緩步而來,就連他身后吹來的秋風(fēng)都仿佛肅殺了幾分,這些人竟不敢造次!

    統(tǒng)領(lǐng)稍微猶豫,看他明明只身一人卻氣勢萬千之態(tài),當(dāng)機(jī)立斷地一揮手,眾侍衛(wèi)忙都將兵器放下,退后讓路。

    李絕一路往皇帝的寢宮而來,畢竟這個時辰,皇帝應(yīng)該不在御書房了。

    他想的果然沒錯,皇帝確實(shí)是在寢宮,但皇帝卻并不是一個人。

    殿門口的內(nèi)侍驀地看到有個人從臺階上上來,嚇了一跳,細(xì)看竟是李絕,趕忙迎上:“三、三殿下?”

    李絕止步道:“皇上在內(nèi)么?我有要事。”

    內(nèi)侍的臉色有點(diǎn)古怪,假笑著問:“殿下,您怎么突然……怎么竟沒有通傳呢?”

    先前確實(shí)是有個內(nèi)侍向內(nèi)通報的,只是李絕大步流星,竟走在了他的前頭。那人至今還在后面小跑呢。

    “什么通傳,你去說就是了。”李絕淡淡地,“皇上若是怪罪,我擔(dān)著?!?/br>
    “不是,皇上這會兒……”那內(nèi)侍欲言又止。

    李絕原本只盯著殿門口,說了這兩句,突然覺著奇怪,目光往旁邊一掃,卻見殿門外站著的隨侍,竟好似比平常要多些。

    這會兒天色已暗下來,有些看不清楚了,李絕的目光極為銳利,一一掠過,突然怔?。骸澳恪?/br>
    他看見其中的一名宮女,十分眼熟。

    那宮女本是低著頭很恭順的樣子,聽李絕開口,才慢慢抬頭,屈膝行禮:“殿下,給您請安?!?/br>
    李絕盯著她,微微窒息。

    看了眼燈火通明的殿門口,李絕有些生澀地:“母妃……到了?”

    原來這宮女叫做絡(luò)石,乃是惠王妃身邊兒的,李絕見過幾次。

    絡(luò)石輕聲道:“是,王妃今日才到,正在內(nèi)謁見皇上?!?/br>
    第131章 .二更君我不會碰你

    先前庾清夢跟星河說起皇帝召信王跟燕王進(jìn)京的事,說是兩位王爺絕不會輕易答應(yīng)回京。

    不過,有一點(diǎn)差漏,據(jù)說燕王那里已經(jīng)動身了。

    至于信王這邊,繼任了王爵的世子李重泰確實(shí)沒有進(jìn)京,而是讓李絕打了前鋒,信王妃冷華楓也隨之動身。

    在李絕來到之前,王妃已經(jīng)向皇帝行了禮,她是一身的月白袍服,頭上一色的雪亮銀器,整個人看著如同素白月華,冷冽非常。

    皇帝瞇起雙眼看了看底下的信王妃,目光從她身上落在臉上,然后,是她發(fā)端那些如同縞素的銀白。

    這是在替信王戴孝,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但皇帝卻仿佛從中瞧出了一些別的意思。

    “真是想不到,弟妹會親自回京,”皇帝的聲音有些輕,好像是怕嚇著誰:“怎么,信王呢?”

    冷華楓欠身道:“回皇上,重泰的腿疾甚是嚴(yán)重,本來要寫陳情表的,可又怕紙上所寫,詞不達(dá)意,終究是淺,所以讓臣妾同鋮御回京,向皇上面稟。”

    皇帝的手指無意識地?fù)嶂媲耙槐咀嗾鄣姆饷鎯?,指甲將那黃綾子劃的嗤嗤作響。

    他淡淡地說道:“先前,鋮御已經(jīng)跟朕說了。信王的腿疾當(dāng)真沒法兒治愈了?”

    “多謝皇上關(guān)懷,”冷華楓嘆了聲,憂心忡忡般:“只是重泰的腿骨已斷,已然無望。”

    皇帝也幽幽地嘆了聲:“世子本來也是有雄才大略的,真真的是天妒英才,就像是……益都一樣,朕當(dāng)初得到消息,簡直不敢相信?!?/br>
    冷華楓看向皇帝,卻見他的眼圈仿佛有一點(diǎn)微紅,似乎感傷。

    她低了頭,過了會兒才道:“先王一生戎馬倥傯,無私無懼,只為了江山社稷,終究馬革裹尸?;噬先裟荏w恤他一片赤膽忠心,或許也能寬恕重泰不能親自上京一事?!?/br>
    “當(dāng)然,”皇帝手底已經(jīng)把那本折子的封面劃的毛糙起來,卻煞有其事地點(diǎn)頭:“雖然朕也很想念重泰,想見見朕的這個侄子,不過既然他有疾病在身,朕自然不會勉強(qiáng)。何況……你跟鋮御不是替他到了嗎?”

    冷華楓低頭,仿佛露出欣慰的笑容:“皇上開恩圣明?!?/br>
    皇帝手上一停,微笑:“朕自然要開恩,你這樣的疼惜自己的兒子,為了重泰,肯不遠(yuǎn)千里地回京來替他求一份恩典,朕自然也為之動容啊。”

    冷華楓泰然自若道:“是。天底下父母之心,都是同樣的,想來皇上對待惠王殿下,亦是一樣的?!?/br>
    “可憐天下父母心,”皇帝隨之感慨,忽地道:“不過,以你這般疼顧之心,為什么……鋮御從小竟不在王府呢?”

    冷華楓波瀾不驚,就仿佛早料到皇帝會問出這句話:“此事說來,叫人難以啟齒。其實(shí)當(dāng)初送鋮御離開,先王跟我,都是舍不得的。不過……誰叫他小小年紀(jì)便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我們夫婦才不得已……想把他送到道門修行,一則收收他的性子,二則減輕他的殺孽?!?/br>
    “他真的殺了府里的二王子?”皇帝問。

    冷華楓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家丑不可外揚(yáng)的為難:“皇上……竟也知道了?”

    皇帝望著她:“這種事情,朕或多或少地也能聽說些。就不知道真不真罷了。想來小楓你自然知道的最清楚,不知你愿不愿意告訴朕?!?/br>
    一聲“小楓”,讓冷華楓的臉色微微一變,終于她抬頭看向皇帝:“其實(shí)臣妾,倒是寧肯就從此不提?!?/br>
    皇帝饒有興趣地:“為什么?”

    “畢竟是鋮御小時候犯的錯,一次次提起,總覺著像是在傷他。”

    “朕只是覺著,真正能傷到鋮御的,應(yīng)該是從小把他送出了王府,”皇帝把手上的折子往旁邊扔開,抬眸:“而且朕也實(shí)在想不通,為什么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竟會殺了比他還大的哥哥……說到這個,朕記得那個二王子,是庶出吧?”

    冷華楓垂著眼皮,目光閃了閃:“皇上記得不錯,他不是臣妾親生?!?/br>
    “他生母好像是個宮女,益都,當(dāng)時很寵的一個人吧?”

    冷華楓的眉峰皺了皺:“皇上連這些都這么清楚。那就不用臣妾多言了?!?/br>
    皇帝低低笑了幾聲:“朕不過是說說而已,怎么你就不高興了?”

    冷華楓道:“臣妾并不敢,只是心想天下事都瞞不過皇上去,何必讓臣妾空自饒舌呢?!?/br>
    皇帝思忖了會兒,掃向她半遮在袖子里的手,左手的尾指上,套著一截像是銀制的指套,看著倒是別有一番韻味:“你既然不想說,朕自然不會逼你,不過……上次鋮御回了京,你為什么那么著急地就逼朕把他送回去?”

    冷華楓苦笑:“臣妾哪里敢逼皇上,只不過是疼惜鋮御心切,想他快些回臣妾身邊罷了?!?/br>
    “他在外十年,你不曾盼他回去,怎么他一進(jìn)京,你就要他回去了?”

    “他在道門,無掛礙無爭執(zhí),京內(nèi)可不同,藏龍臥虎,臣妾自然擔(dān)心。”

    “原來你是擔(dān)心他在京內(nèi)遭遇不測,但……朕如你所愿放他回去了,他又怎么樣呢?為何還是九死一生?!?/br>
    “這也并非臣妾所料,畢竟,若臣妾真是萬知萬能,先王也不至于就……”

    兩人一問一答,毫無紕漏。

    皇帝沉默。

    冷華楓短暫地哽咽,她拿出一塊蜜合色的帕子,輕輕地擦了擦眼角:“請皇上恕罪?!?/br>
    皇帝看著她手指上的銀指套,末端尖尖地,倒像是個兇器。他道:“朕不曾怪你,只是……想起你的斷指之痛,突然間有所唏噓罷了?!?/br>
    正在此刻,外間內(nèi)侍道:“皇后娘娘到?!?/br>
    皇后從外緩步走了進(jìn)來,才進(jìn)殿門,就一眼不眨地看向皇帝左手那坐著的人影。

    冷華楓在聽見內(nèi)侍通傳的時候,并沒有立刻起身。

    相反,她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仿佛譏誚之色,在皇后一行緩緩靠近之時,才很慢地站了起來。

    她很鎮(zhèn)定地抬眸看了眼皇后,同時也看到在皇后身旁跟著的李絕。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崩淙A楓并沒有什么錯愕失態(tài)之色,得體地行了個禮。

    “免禮?!被屎笾共剑持簧硭氐睦淙A楓,突然嘆道:“信王去了兩年多了,難得meimei還是這么深情不忘,不過,你這一身縞素的模樣,可是更好看了?!?/br>
    冷華楓唇角牽動:“娘娘說笑了。誰叫臣妾命途多舛呢?!?/br>
    橫了冷華楓一眼,皇后才向皇帝行了禮:“臣妾聽說信王妃……楓meimei到了,本來正要過來相見,誰知看到鋮御在外頭,是皇上召見他的?”

    皇帝看看李絕:“哦,是有一件事?!?/br>
    皇后笑的言不由衷:“這可好了,這會兒宮門都要關(guān)了,meimei跟鋮御只能留在宮中,皇上,臣妾定會安排好他們的住所?!?/br>
    皇帝溫和地看了眼皇后:“嗯,你多費(fèi)心吧。”

    冷華楓看看李絕,只因皇帝承認(rèn)了是他傳召的,就不便多問。

    皇帝又對皇后道:“先帶了王太妃去吧。朕還要跟鋮御說一件事?!?/br>
    “臣妾遵旨。”皇后應(yīng)聲,轉(zhuǎn)頭看向冷華楓:“meimei請吧?!?/br>
    冷華楓朝上行了禮,臨走看向李絕,仿佛要叮囑幾句,卻只向著他笑了笑:“好生回話?!北汶S著皇后去了。

    兩人走后,皇帝看向李絕,換了一副神色,倒是有點(diǎn)溫情脈脈地:“這么晚了,你跑來做什么?”

    李絕潤了潤唇:“先前皇上問我當(dāng)初賜婚的事情……”

    皇帝揚(yáng)眉:“你不是說已經(jīng)過去的事了,你不想提的嗎?”

    那是在先前召見他進(jìn)宮,皇帝試著提起星河,李絕那會兒不曉得星河曾去追過自己,便斷然回絕不提。

    “我反悔了,”李絕痛快地回答:“我現(xiàn)在想提?!?/br>
    皇帝一笑:“胡鬧,怎么能出爾反爾呢?”

    “我又不是皇帝,不是金口玉言,當(dāng)然可以。”李絕盯著皇帝,有點(diǎn)急切的。

    “越發(fā)胡說了,”皇帝喃喃了一句:“你又在要挾朕?”

    “不是要挾,”李絕道:“皇上當(dāng)初答應(yīng)我的,可卻趁我不在京城,讓她嫁給了別人,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