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思 第234節(jié)
又道:“對了,那個國公府的小公子,真真可人疼的模樣,剛才隔著墻也沒聽清,他仿佛叫嚷什么?” “怎么聽著像是喚……” 星河正緊張地盯著那點模糊的光影,尤其在他們停下的時候,她縮著身子不敢動,幾乎都忘了李絕。 而外頭風聲雪聲混雜,婆子們的說話聲有些聽不真切。 正欲凝神,肩頭一點濕潤。 星河差點叫出來,壓低了嗓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你、干什么?” 第163章 沉醉不知處 突然起了風。 風發(fā)出狂躁的嘯聲,卷著雪花四處飛舞。 庵堂的后禪堂中,卻顯得格外靜寂。 明燈之下,坐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來客”。 庾清夢瞥了眼對面的庾約,就算鎮(zhèn)定如她,此刻也有點“心懷鬼胎”了。 清夢沒想到,庾約竟會在今日來到。 還正好是星河離開之后。 本來庾清夢以為,星河去去就回來,自然也能瞞的天衣無縫,無事發(fā)生。 誰知……庾約才坐了下來,那邊望蘭就進了門。 丫鬟本正要跟清夢稟告,因看到庾約在場,即刻便咬住了舌頭。 庾清夢一看星河沒跟她一塊兒回來,心就有點往下沉。 兩人對使了個眼色,清夢借口向內,望蘭跟庾約行了禮,跟著到了里間,低低地跟她說了:“二奶奶說丟了樣東西,自個兒回去找了,也不叫我跟著……二爺怎么突然來了?” 清夢的心里發(fā)慌,便低低地吩咐望蘭:“你再去……”剛要讓她再去找找星河,就聽外間庾約道:“夢兒,你們在嘀咕什么。” 庾清夢走到外間,見庾約正抱著佑哥兒,看小孩子把玩手上的桃木劍。 見清夢出來,庾約瞥了她一眼:“不是說星河兒去上香了么?怎么還不回來?” 清夢陪笑:“二叔,三meimei這兩天她神不守舍的,興許是想多在佛堂里跪一跪好定定神吧,也許待會兒就回來了?!?/br> 她回頭看了眼望蘭:“我再叫蘭兒去看看吧?!?/br> 庾約抬眸:“既然她要盡心,就別去打擾?!?/br> 不料佑哥兒道:“佑兒也要陪著娘親!” 庾約摸了摸他的小臉:“外頭風雪大,吹的著了涼就不好了,你再玩一會兒就睡吧?!?/br> 佑哥兒搖頭:“父親,佑兒想等娘親回來。” “聽話?!扁准s淡淡地,臉上的笑斂了幾分。 佑哥兒察覺他的氣息不太對,便不敢再說了,乖乖地從他腿上滑下地,走到清夢的身邊去了。 又等了片刻,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巡夜的婆子來過又走了。 庾約本以為,星河是故意為避開他,才去什么佛堂跪拜的。 但他很快知道了不是那么回事兒。 一來庾清夢跟她那丫頭有些偷偷摸摸的,二來,星河就算想避開他,也不可能就把佑兒撇在這里,自己跑出去。 而且星河事先也不曉得他會來。 庾鳳臣是從青葉觀直接過來的,本來是想接星河跟佑哥兒回府去。 只是因為天色已晚,所以,索性住一夜,等明兒再回去不遲。 沒想到竟又橫生枝節(jié)。 見庾清夢拉了佑兒去,庾約走到門口,將外頭的兩個隨侍招來,低低吩咐了幾句。 庭院內已經(jīng)白茫茫一片,庾約負手看了會兒雪落,突然有淡淡的悔意。 他不該特意過來的,今晚上就該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留在青葉觀,或者直接回城。 沒想到這心血來潮,卻竟又生出事來。 身后,是庾清夢:“二叔。” 庾約回頭:“你怎么出來了?佑兒呢?” “那孩子睡得快,已經(jīng)睡著了。”庾清夢含笑回答,“二叔別在門口,今兒冷的很?!?/br> 庾鳳臣轉身走了回來,在椅子上坐了,看了看清夢:“我也沒有問,你一向在這里住的如何?” 清夢道:“這里安靜,沒人打擾,我倒是覺著不錯?!?/br> 庾約道:“沒別人打擾,星河兒跟佑兒呢?” “當然不會,”清夢一笑,透出真切的喜歡來:“四meimei是解語花,佑哥兒更是開心果?!?/br> 庾約的臉上浮出淡淡的悵惘:“解語花?開心果?” 清夢稍微遲疑:“二叔先前說,是從青葉觀來的?” “嗯。” “那是見過了陸觀主了?” 庾約的目光投向清夢,目光有幾分清利:“怎么?” 清夢竟不敢當著他的面提別的,只說道:“只是隨口問問罷了?!?/br> 庾約卻淡淡道:“陸機……來看過你的吧。” “二叔怎么知道?” “他手里的那把經(jīng)年不離身的拂塵,怎么到了你這兒來了?!扁准s似笑非笑地。 清夢勉強地:“知道瞞不過二叔的眼?!?/br> 庾約卻緩緩吁了口氣:“說來,陸機突然同我提了些什么大限紅鸞之類的命盤批語,我看他的意思,是勸離不勸合似的。他一個清凈的出家人,怎么突然心血來潮地想到我們夫妻間的事了?” 他雖沒點破,眼睛卻瞄著清夢。 清夢很清楚,庾約這么說,大概是已經(jīng)知道內詳了。 而陸機顯然沒有辦成這件事。 “二叔,”清夢極快地在心里盤算:“其實先前三meimei,跟我說了些話?!?/br> “什么話?!?/br> 清夢不再遲疑,她望著庾約,輕聲道:“本來有些話我不該說的,可除了老太君,二叔是府內最疼我的,如果可以,我實在想二叔能夠跟三meimei和和美美,可是……” “可是什么?” “三meimei好像不這么以為?!鼻鍓舸鬼骸八路痂F了心,要離開二叔了?!?/br> 庾約的臉上并無表情:“所以,你就讓陸機去跟我說那些鬼話?!?/br> 清夢低垂了頭:“二叔,我只是想如果有個人可以好好地勸勸你,解開心結自然最好……二叔原本就是極聰慧高明的人,可是,越是最聰明絕頂?shù)娜?,越未必在這情之一字上無往不利,甚至往往相反……我只是怕二叔……” “怕我怎么樣?” “怕你會傷著,當然,也怕三meimei會受傷?!?/br> 庾約聽清夢說完,輕輕地哼了聲:“你放心,我在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至于星河,她只是任性而已,以后自然會好?!?/br> 在別的事情上,庾鳳臣往往是做開解的那個,而清夢則是心悅誠服聽話的那個,但此時此刻,聽了他的話,清夢心里的擔憂卻更重了。 她很明白,星河可不是什么任性,星河把退路都想好了,而且馮蓉也去了縣城,她是深思熟慮過了。 但退一萬步,這畢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何況又是長輩,她身為外人,只能點到為止。 真是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固執(zhí)看不破。 庾清夢心里嘆了聲:“是?!?/br> 隨侍去而復返,在廊下復命。 庾鳳臣走到門邊,兩個隨侍躬身:“回二爺,精舍那邊并沒有,前頭的佛堂也無人蹤。要不要……多調人去尋?” 深吸了一口氣,庾約轉頭看向庭中綿綿而落的寒雪:“不用?!?/br> 兩個字,好像是出口結冰,錚然墜地似的。 窗上的那點幽暗又詭秘的光逐漸地移動,婆子們的低語也隨著更加渺淡不清了。 李絕親了一下那小而可喜的肩頭,甚至輕輕地啃了一下,想要讓自己感覺的更真實一些。 果然如他先前盼的一樣,他品出了些微蕩人心魄的香,還有欲罷不能的甜。 “jiejie怎么……”他含糊不清地,貼近眼底的玉?。骸斑@兩年都像是沒有長。” 星河不懂他在說什么,但他說話時候的微熱的氣息都噴在她的肩背上,在屋內的干冷之中,暖而濕的,讓她心里不安。 李絕的手輕輕撫動,暗中丈量她纖細的腰。 沒有錯,很久之前,甚至是在縣城內他就鬼鬼祟祟暗中用眼睛丈量過,就算是他的手也比先前大了些,她也不該比先前更清瘦到這地步,讓他心里惴惴的,擔心她忒嬌弱而小了,不小心就會弄傷。 “你別,”星河感覺他的手正不安分,她略略伏著身子:“小絕,我不喜歡?!?/br> 李絕的動作稍微停了停。 沒抱住之前,還可以勉強自制,但一旦到了手上,處處都是舍不得。 熄了燈,看不清星河,他的雙手就仿佛成了眼睛,在代替他的眼睛四處逡巡。 李絕道:“我想好好看看jiejie。這都不成?” “你放開我,再說話?!毙呛泳局陆螅行┌l(fā)抖:“我、我冷。” 她早在發(fā)抖,卻不完全是因為冷。 “我也冷,”李絕低低一笑:“我抱著jiejie,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