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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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止境的停滯中,最先動的是方衍的眼尾。 輕微上挑,未語先笑。 他聽到方衍說:晝月,我來尋你時,萬靈樹長出了花苞。 五十年前,垣愴的一位前輩一手捋著胡子,一手掐著指節(jié),在最接近上界的山巔為他算了一卦。 前輩說,你與方衍有命定的姻緣,牽絆早就定下了。 待到萬靈花開時,你就會看到紅線綁在哪里。 何晝月閉上了眼。 晦暗中他感到自己像被分成了兩半,你爭我吵互不相讓。 方衍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哪里像愛他?他怎么就不肯承認? 可前輩的卦從未出過錯,他等了五十年,終于等來了能看到二人命定牽絆的曙光,真的甘心就這么錯過? 他是真的愛方衍,他和方衍的感情真的已經(jīng)走到山窮水盡無可救藥了嗎? 徘徊間,何晝月感到身上一重,方衍忽然抱了上來。 而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親密地擁上方衍的后背,雙手只垂在身側(cè),一動未動。 五十年的感情并非輕易就能看透割舍,至少給他獨自冷靜的時間。 之前去長臨城,那邊的風景還算不錯。 何晝月:你將我關(guān)起來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方衍:除了幾個伺候的以及你父親和你弟弟之外,就只有誤打誤撞聽到消息的聞十七。 何晝月心下稍安。 知道的人少就好,到時候如果傳到師兄耳朵里,又要為他擔憂。 方衍以為何晝月有所動搖,在他耳畔的聲音愈發(fā)溫柔:再生氣也要先隨我回仙盟把傷養(yǎng)好,沓神門最近又冒了出來,魔尊行事鬼祟,你已傷了他們那么多門徒,獨自在外面,我不放心。 何晝月正要拒絕,聽到后面的話立時神色一凜。 魔尊? 他師叔? 剛剛聞十七說沓神門背后之人來頭挺大,難道說的是 他整理了下表情,將方衍從他肩上推開:關(guān)魔尊什么事? 方衍:最新查到的線索,沓神門的門主可能是魔界至尊,林幽。 何晝月:魔尊不是垣愴弟子嗎?當年仙魔大戰(zhàn)還是他與修士聯(lián)手結(jié)束了紛亂,他沒有創(chuàng)造沓神門的理由吧? 方衍:垣愴曾是修真界第一大派,你知它為何在仙魔大戰(zhàn)后隱世嗎? 身為垣愴弟子,何晝月對自家歷史還是好好學過的,只是禁制在身,他只能含糊道:知道一點。 好在方衍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心思,繼續(xù)說了下去:垣愴第六十三代掌門收過三個徒弟,魔尊排第三,因著師尊遭受過不公,這三個徒弟對修真界都非常厭惡,老大老二陸續(xù)上位后,垣愴也就離修真界越來越遠。 前兩位掌門怎么著都是名門正派,可魔尊卻傳說邪性得很,如今能管他的人都飛升了,他想報復也并非沒有可能。 方衍前面說的不錯,就連他對修真界的態(tài)度,也是受了師尊的影響。 可他少時曾與師叔見過幾面,不像是愛惹是生非的性子,何況師尊說過,師叔已經(jīng)沉睡。 那究竟是誰打著師叔的幌子,往師叔頭上潑臟水,想要為禍人間? 若換了旁的人或事,他理都不會理,可偏偏涉及到自家?guī)熓?,師尊飛升前還特地交代過,不要讓閑人擾師叔清凈。 他無法袖手旁觀。 何晝月問道:何汐亭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方衍:我約了妖王到仙盟一敘。 何晝月:妖王?!怎么除了魔尊,妖王也出世了。 方衍仍在笑著,眼底的溫度卻是褪得一干二凈:何汐亭身上既然有妖血,說明肯定和妖族接觸過,奇怪的是,這件事并不難查,反而連妖王都痛快答應(yīng)來仙盟看他的情況。 何晝月心念電轉(zhuǎn),他不相信師叔會對人間出手,那妖王的忽然出現(xiàn),就很值得琢磨了。 他淡淡道:妖王什么時候來? 方衍:應(yīng)該快了,晝月要同我回去看看嗎? 何晝月:看看也好。 得了何晝月的首肯,方衍毫不遮掩自己的喜悅,抱著他輕輕晃了兩下以示親昵:那我們這就回仙盟,鳳凰林我已派人去重新種了。 何晝月垂著眼睫,就算再種,也不是曾經(jīng)那片了。 尤其是那幾壇子酒,本來還打算給師兄送去些,現(xiàn)在怕不是全都給方衍的神火烤干。 方衍看出何晝月興致不太高,不過人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和他回去,以后慢慢再哄便是,何晝月重情,他再多補償些,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好如初。 想到這里,他再次問道:你是想先回仙盟,還是先去找害你之人報仇? 何晝月眼睫顫動:不必了。修為之事,乃我自愿。 自愿? 他知道何晝月身上有很秘密,只是他從未在意過,只要何晝月能安安靜靜陪在他身邊就行,現(xiàn)在再看,秘密似乎還不小。 方衍眉皺了起來:何汐亭的事我已經(jīng)告訴你了,你未說的事,我們是不是也該好好聊一聊? 可何晝月并未同他開誠布公,甚至不愿看他,顯然是逃避的姿態(tài)。 何晝月:抱歉,不過我保證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你我,也不會影響到仙盟。 方衍眸光沉了下去。 他想起在鳳凰林喝過的那壇烈酒。 思愁。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何晝月背著他思念什么? 然而眼下并非追問的好時機,何汐亭結(jié)丹失敗一事上,到底是他虧欠了何晝月,此時若是逼得緊了,何晝月未必還肯跟他回去。 他不愿意弄得太難看。 方衍眼睛一眨,又恢復到情人間的親密:不愿說便不說,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不要忘記我便好。 他額頭與何晝月相抵,鼻尖輕輕碰了上去:我也想為你做些事情。 * 何晝月就這么和方衍回了仙盟。 如同補償般,各種養(yǎng)身體的奇珍異寶,靈食靈材雪花般送進重巒殿,伺候的小廝一如既往的敬畏,對那幾日被調(diào)離的事一同失了憶,誰都不敢試探半個字。 他和方衍又變成原來的模樣。 他會在一些事上幫方衍出謀劃策,而方衍也會在抽出時間來陪他,檐下靜坐閑敲棋,偶爾開一壇因埋在重巒殿躲過一劫的陳年舊酒,日子平靜而恬淡。 若是能夠自欺欺人,倒依舊是段好姻緣。 從方衍提到的消息來看,妖王離仙盟越來越近,可何晝月的身體卻又出了問題。 作為一個出竅初期的修士,他竟然發(fā)起了熱。 方衍撂下滿桌子的公務(wù),寸步不離陪在他身邊。 何晝月摸著自己發(fā)燙的腦袋,覺得自己應(yīng)該去找個佛修問問哪處的寺廟比較靈驗,說不定是不小心沖撞了什么,不然怎么這一個月來凈出些幺蛾子。 床邊方衍端著碗新熬好的藥,打算親手喂他:先把藥喝了。 何晝月瞥了眼。 一看就很苦。 醫(yī)修來為他看過,支支吾吾也整不明白,幾個人討論半天最后說可能是心火郁結(jié)。 這話怕是醫(yī)修自己都不信,到他這個境界如果有心事不解只會化為心魔,哪兒會郁結(jié)發(fā)熱? 他把藥往外推了推:又沒有看對病癥,亂開的藥。 方衍勸道:這藥是固本培元的,沒什么壞處。 何晝月本不想喝,見方衍滿含關(guān)切,已為他耽誤了不少事務(wù),干脆硬著頭皮全咽了進去。 還真的很苦。 他揮了揮手:你去忙吧,小病,不礙事。 方衍卻不太愿意走:你這病來得蹊蹺,而且病因未明,怎么能一人待著。 何晝月:沓神門情況未明,妖族也要入世,你有很多地方要忙,重巒殿又不是沒人守著,真有事我派人去尋你。 幾番推脫不過,方衍這才離了重巒殿,臨了不忘仔細叮囑,讓人伺候好何晝月。 而何晝月自方衍一走便失力靠在墻上。 正如方衍所說,他這病來得太過蹊蹺,可除了時不時發(fā)熱外,倒也沒別的不適,甚至連方衍給他渡的修為都在不知不覺間吸收了個干凈,出竅的境界也穩(wěn)住了。 難道是境界忽降忽升的影響? 他迷迷瞪瞪地爬去洗了把臉,覺得神思清楚些,開始打坐修煉。 修真的境界越高,提升的難度就越大。 雖然都是出竅,但有的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從初期修煉到后期。 有人想把師叔拖進修真界這灘泥水,下一步說不定就是垣愴,他得趕緊升回去才是。 臨近傍晚的時候,有小廝輕叩何晝月寢殿的大門。 清霽仙君,盟主派了醫(yī)修為仙君診治。 何晝月走了出來:不是已經(jīng)診治過了嗎? 小廝:這回是神醫(yī)谷請來的醫(yī)修。 難得方衍百忙之中還為他cao心,何晝月讓開條路。 醫(yī)修從幾個小廝身后走出來,褐紅色的木箱子提在身前,彎腰沖他行了個禮。 見過清霽仙君。 何晝月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再看醫(yī)修抬起來的臉。 這不是他同門的師弟,潤元嗎?! 垣愴有醫(yī)修的旁支,潤元確是醫(yī)修不假,可怎么就成了神醫(yī)谷的人了? 他斂下情緒,將小廝都留在殿外,和潤元一起進了內(nèi)室,還親手倒上兩杯茶。 潤元生性活潑,見沒了外人,將箱子往矮幾上一擱,樂滋滋同何晝月打招呼:師兄,好久不見! 何晝月不解道:你怎么下山了? 潤元:掌門接到消息,說修真界出了個沓神門,和魔界有著說不清的關(guān)系,便派了人下來調(diào)查。 師尊飛升前傳了掌門之位,潤元說的掌門,想必已是林聽師兄。 何晝月:有謠言說沓神門的背后是林幽師叔。 潤元:肯定是假的!師叔才懶得搞什么沓神門,要是想做什么事,直接拉著魔界上便是,那里要拐那么多彎彎繞。 二人在這一點上默契的達成一致。 何晝月余光灑到木箱上:你怎么跑去神醫(yī)谷了? 潤元長得喜慶,笑起來眼睛只留細細一條縫:仙盟查的太嚴啦,多虧咱們和神醫(yī)谷有舊交,我這才借給何汐亭治病的由頭混了進來。 說到何汐亭,何晝月率先想到的是對方身上的妖血。 他不由問道:何汐亭的病怎么回事? 潤元眼睛又是一瞇,鬼鬼祟祟地靠近他,還特地壓低了聲音:我記得師兄跟何汐亭關(guān)系一般吧? 何晝月沒什么情緒地嗯了聲。 他和何汐亭的關(guān)系人盡皆知,沒必要在自己師弟面前惺惺作態(tài)。 潤元徹底放下心:那我可就直說了。何汐亭的妖血已經(jīng)侵入識海,能鉆這么深,多半是跟妖族交//媾了。 第10章 故云 潤元年紀只比他小幾歲,人卻是古靈精怪得多,故作陰惻惻地一出口就將他驚得手一抖,茶盞差點摔去地上。 他確認道:交什么? 潤元兩根大拇指對著彎了兩下:交//媾。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交//媾。 何晝月沒什么物種歧視,人也好,魔也好,妖也好,眾生平等。 他只是有點驚訝。 你這兒的茶是子規(guī)啊,味道跟咱們垣愴的故云挺像的。潤元放下茶盞砸吧砸吧嘴,接著道,不過這事兒我沒說,我的表面任務(wù)就是給何汐亭治病,多那嘴做什么,何況還容易暴露身份,妖血會通過那事進入識海深處,還是我從咱們師組留下的書冊里知道的,修真界獨一份。 何晝月:那何汐亭的病能治嗎? 潤元:很棘手,他是結(jié)丹時妖血作祟,目前只能保住他性命,至于修為和未來的修煉,還得等妖王來了再說。 得了新的線索,何晝月不免多想了些,妖王愿意相幫,是因為何汐亭本身,還是想以此事為借口入世?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潤元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對了,師兄你在仙盟怎么樣?這才多久,你已經(jīng)恢復出竅,看來那仙盟盟主對你還不錯,怪不得你不顧挨罰也要同他在一起。 何晝月失語。 他和方衍之間的感情連他自己都辨不清真假,實在不值得為別人道。 何晝月試著轉(zhuǎn)移話題:我在仙盟很好,垣愴呢,掌門師兄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潤元面容一僵,似乎尷尬無措,胡亂抱過箱子:你別擔心,掌門一向很疼你的,他也就氣這幾天,不說這個了,我聽人說你也生了病,快給我瞧瞧。 何晝月沉默著任憑潤元拉過他的手腕。 師兄果然還在生氣。 畢竟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門派,實在是不堪。如果方衍是真心待他還好,可現(xiàn)在 他等自己病因等了半晌,結(jié)果潤元眼睛瞇的連條縫都看不到,兩根眉毛都快要皺到一塊兒去,痛苦又絕望。 何晝月背上一涼:怎么這副表情? 我探不出來。潤元苦著臉,下山一次,給何汐亭看病看不好,給你看病連個病因都不知道,回去之后肯定要被師尊罰的。 何晝月:我還以為我明天就要死了。 呸呸呸,大風散去大風散去。潤元聽他這么說趕緊伸手亂揮,雖然我查不出來,但是師兄放心,你體內(nèi)經(jīng)脈很干凈,根基也很穩(wěn),不會出什么大事。 何晝月點點頭:既不是什么大病,回去就莫要跟人提起。 潤元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勸道:哎呀師兄,別說你那一脈,就是其他脈的師叔師伯師兄弟姐妹打小都很寵你的!生氣也只是一時,過段日子說不定還得來喝你的喜酒呢。 何晝月笑笑,沒有再答。 * 雖然潤元沒有查出他的病癥,但既然說不會出什么大事,何晝月也就放下心來。 對自家的師弟,他總是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