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上年墳
段之勝是我弄清我身世的重要線索,他死了,使我特別迷?!,F(xiàn)在快要過年了,我這種想弄清身世的心情越來越迫切。 卞話和鐘晨向我匯報了工作的情況:新的辦公地址足夠建筑公司和造價公司使用,五年內(nèi)經(jīng)營場所都足夠用了。建筑公司的主要管理人員也已經(jīng)到位,工作上一切都顯示出一種欣欣向榮的氣象。 鐘晨在新辦公場所樓下的超市也開起來了,服務(wù)員除了翟蘭華之外,還招了兩個有超市經(jīng)驗的熟練員工。翟蘭華在超市里工作的熱情也特別的高。 她們所匯報的,每一樣都讓我有一種蕩氣回腸的感覺,那叫一個舒服啊! 像翟蘭華這樣曾經(jīng)的失足女,如今有了正兒八經(jīng)的工作。這一點,我也感到很高興。由翟蘭華我想到了房憐維,她們雖然經(jīng)歷不同,但她們都有一個令人傷心的過去。假如房至悟的工傷能夠得到及時處理的話,房憐維也決不會走到傷人的地步。 由房憐維我繼而想到了房至悟,他現(xiàn)在也不知怎么樣了? 想到這里,我便向醫(yī)院而去。到醫(yī)院門口,想起房憐維說她爸大便拉在褲子上的事,我便買了一大堆尿不濕,又買了一箱奶粉。 當我到房至悟病房的時候,只見里面已經(jīng)換了病人。我的心里一慌,急忙跑去問護士。護士的回答使我的手一軟,奶粉和尿不濕全都掉在了地上。 護士說昨天下午房至悟就死了,現(xiàn)在在停尸房里,醫(yī)院領(lǐng)導(dǎo)正在商量如何火化的事! 我頓時感到非常郁悶:如果房至悟有房憐維在身邊照顧,他的年齡也不算大,他不會死的,說不定還能蘇醒過來呢…… 我來到停尸房,望著房至悟那枯白的臉,我的頭一暈,一把扶住了墻,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我望著他那深陷的眼窩,心里苦道:如果你珍惜生命,上夜班不喝那么多酒,也可能不會出現(xiàn)工傷?。∵@一系列的悲劇也有可能不會發(fā)生!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由眼前的情況,我又想起了顧云筑:如果他能及時處理房至悟的工傷,也不至于讓他的女兒走上騙子的道路,更不會現(xiàn)在身陷囹圄! 仔細再想一想,如果我哪怕多給房憐維一點關(guān)心,讓她通過仲裁看到希望,或許,她也就不會走上犯罪的道路! 離開停尸房,我擦干了眼淚,找到了醫(yī)院方,我說我愿意承擔房至悟火化以及安葬的義務(wù)。醫(yī)院領(lǐng)導(dǎo)聽了喜出望外。這一爛攤子他們正愁沒法收拾呢,竟然來了我這樣一個傻子,他們?nèi)绾文懿桓吲d呢? 當然,我也并不是傻子,我安排房至悟后事的時候,隨即 我就向勞動仲裁部門提起了有關(guān)房至悟工傷的勞動仲裁。我想:這仲裁的錢,應(yīng)該足夠安排房至悟的后事吧,說不定還能給房憐維留下一點錢呢。 祭灶,離過年已經(jīng)很近了,我回家祭了祖。我對我爸我媽說段之勝死了我也因此被牽連進去關(guān)了三天的事,我爸雖然沒有吱聲,但渾身卻顫抖起來。他望著我很長時間,嘴唇動了幾下,但還是轉(zhuǎn)過頭去。 我知道,如果我追問一下的話,他就會講出我不知道的秘密。然而,面對家庭貧困仍然撫養(yǎng)我上大學(xué)的爸爸,我不想追問,我不忍心追問:世間的苦難太多,不只是我一人有苦難! 世間的親情,不僅僅限于血緣關(guān)系。我親眼目睹為了拆遷款弟兄父子母女對立以至到血拼的地步,而我奶、我爸我媽對于她這四個沒有血親關(guān)系的我們,這種親情,誰又能說它比血親差呢? 晚上,我在家里過了一夜,我和我爸我媽盡講一些開心的事:我奶非常健康,街道的老人甚至有些年輕人,最喜歡聽她的二胡了。她經(jīng)常在公園里拉二胡給他們聽。 我也講了鐘聲和鐘音現(xiàn)在是特別的愉快,還講到今年暑假的時候,鐘晨要帶鐘聲去做人工耳渦或者安裝助聽器官什么的?,F(xiàn)在,鐘聲在學(xué)校里已經(jīng)能夠?qū)W會叫奶奶和jiejie了。 暑假時期,鐘晨還要帶鐘音去大地方看眼睛。 我講的這些事情都令我爸我媽非常高興,他們都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我讓他們倆去城里過年,但還是被他們拒絕了。 雖然這一次我沒有得到我身世的秘密,但我看到兩位老人高興的模樣,我的心情還是非常愉快的。 第二天上午,我買了兩大袋 “金元寶”、冥幣、煙和酒,準備上秦貫田和房至悟的墳。 兩大袋祭品,每樣一百塊錢。生前,盡管秦貫田是億萬富翁,而房至悟只是個打工的,但對他們的祭品上,我是沒有貴賤之分的。 到了墓地,我看到許多墓上都擺著花圈,而我年齡不大,沿襲的還是老古風,總認為這些金元寶和冥幣啥的,他們在那邊說不定還真的能用得著。 在房至悟的墓前,我擺上了一個大酒杯,倒了一大杯酒,先給他點上兩支煙。然后,我就開始燒起紙來。 在家里祭祀,我看我爸和我媽邊燒紙總是要邊念叨一些,我可能也是受到這個影響的原因,此時我也念叨起來:“房叔,這些錢呢,你拿去花,這過年過節(jié)的,你就喝個醉吧!當然,上班的時候,還是要遵守人家的規(guī)矩,要不的話是要害人害己的……” 一陣風刮來,那濃煙嗆到了我的眼里,我頓時流出了眼淚。 我閉了一會兒眼睛,把酒灑在“錢”上,頭抬得離火遠了一些,又扔了幾支煙在火上道:“……嗯,你問我是誰嗎?……我叫鐘星,大過年的,我也不怕你不高興,我實話實說了吧。 你工傷之后,工地上不幫你交藥費,你的女兒也不知你在哪個工地上受的傷,沒法找人家要錢!她便賣了家里的房子。錢又花完了,她就開始行騙。 我被她騙過……一次她因騙錢被人逮住要強暴,不過因為我他們沒有強暴成,是我救了你的女兒。后來,她找到了所在工地上的工頭陸慶,她砍掉了他的一只胳膊?,F(xiàn)在,她被抓起來了……” 就在這時,天上飄起了雨來。 我感覺非常奇怪:預(yù)報報沒雨,早上來的時候也是晴天,這大冬天的也不是夏天,怎么說下雨就下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