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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風(fēng)吹一夜?jié)M關(guān)山在線閱讀 - 第68頁

第68頁

    她一面說,一面觀察著沈蕁面上的神色,沈蕁抬眼,低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既然做了,就不會(huì)后悔?!?/br>
    沈太后頷首,“成大事者,最忌拖泥帶水。謝家經(jīng)此一事,已是一蹶不振,不過你與當(dāng)初你爹的情況不同,那時(shí)西境北境是先帝下旨劃開,你爹得到西境軍兵權(quán)可說是名正言順,而你這次拿到北境軍兵權(quán),在很多人眼里看來可能不太光彩,所以你一開始采取懷柔策略是對的,北境軍的這些將領(lǐng),你盡量避免正面和他們起沖突,對謝家的心腹,包括謝宜,也不忙趕盡殺絕,緩一緩再說?!?/br>
    沈蕁笑道:“蕁兒知道?!?/br>
    “嗯,”沈太后放了她的手,端起宮人送上來的一碗湯羹親自遞到她手上,“現(xiàn)下大宣和樊國一觸即發(fā),這次戰(zhàn)事是一個(gè)機(jī)會(huì),你要好好把握?!?/br>
    沈蕁接了羹碗,“蕁兒明白,多謝姑母?!?/br>
    沈太后待她把一碗雞茸燕窩羹喝完,才溫和道:“行了,若沒什么事,你就回府吧,好生歇息。對了,知道你如今在北境舉步維艱,哀家已令墨潛放了孫將軍,她和馮將軍不日便會(huì)帶榮策營的五千將士啟程去往望龍關(guān)——萬事開頭難,挺過這段時(shí)間就好了?!?/br>
    沈蕁大喜,“多謝姑母!正要向姑母求這事呢,哪知姑母竟事先替我想到了?!?/br>
    沈太后只微微一笑,神色頗為滿意。

    這時(shí)宮人稟報(bào)說華英公主求見,沈太后還未說話,沈蕁忙起身道:“那我不打擾姑母了,這便告退?!?/br>
    她從太后寢殿出來,在殿外的回廊下碰見正等候在外的華英公主。華英公主無聊地站著,卻目不斜視,看都沒看她一眼。

    “阿旋!”沈蕁上前,主動(dòng)招呼。

    “喲,是沈大將軍啊!”華英公主這才笑著瞥了她一眼,笑容里帶著幾分不屑,“難得春風(fēng)得意的沈大將軍眼里還有我這個(gè)人,我只當(dāng)沈?qū)④娧劾镏挥心屈c(diǎn)子兵權(quán)呢。”

    沈蕁僵在原地,華英公主轉(zhuǎn)過身去,對身后的侍女大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人啊,還是不要深交的好,你把心掏給她,她拿走了不說,還往你心窩子里捅一刀,而你什么時(shí)候被她賣的,你都不知道。”

    那侍女訕訕笑著,偷偷朝沈蕁覷了一眼,華英公主哼了一聲,拂袖大步邁入太后寢宮。

    沈蕁呆立片刻,低頭自嘲一笑,搖搖頭去了。

    她出了宮,騎馬慢悠悠溜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威遠(yuǎn)侯府。

    謝府門庭依舊,表面看去似乎并未受什么影響,但她在圍墻下躑躅徘徊,卻于下午陰云掩日的黯淡光線中,看見那一大片一大片枯萎的爬山虎下,墻壁上滄桑的裂紋與斑駁的色跡。

    這是應(yīng)該讓人來翻新一下了,她不著邊際地想著,忽而又意識(shí)到,或許自己不再有機(jī)會(huì)踏進(jìn)這一方圍墻后的府邸,往后這片天地下的笑語喧鬧,可能都再與自己無關(guān)。

    尖利的刺痛再次從胸腔處漫開,沈蕁仰起頭,去尋找墻后的那棵老柏樹。松淵小筑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柏樹,因上了年頭,頂部樹冠已成了廣圓形,枝繁葉茂,四季常青,她不一會(huì)兒就尋到,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那一片蕭瑟頹景中最亮眼的一頂綠。

    謝瑾為何如此決絕,她于最開始鋪天蓋地,猶如亂箭攢心般的疼痛中稍緩過來后,已慢慢有些了悟。

    他的態(tài)度越堅(jiān)決,北境軍在她手里就越穩(wěn),意識(shí)到這點(diǎn)后,有深切的無力和悲哀彌漫在胸中,但還好,她覺得自己還能承受,只要他不是不信她,所有的誤解與非議都沒有關(guān)系,她會(huì)負(fù)重前行,拼盡全力去撕破那一方陰霾的天空。

    這一晚沈蕁只睡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就醒了。

    睡之前祖父祖母陪她在自己的景華院中喝了幾杯薄酒,她想著次日要上路,不敢多喝,與老人略說笑幾句也就散了。沈老爺子也沒怎么安慰她,臨走時(shí)只說了一句,“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謝家的兩萬暗軍能過了明路,大伙兒都不必再終日惶惶而憂,于謝家,于兩萬暗軍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br>
    這倒比說千道萬更令沈蕁欣慰,她微微一笑,還未答腔,只聽沈老爺子又嘖嘖嘆了一聲,“謝瑾這小子,還真挺有種??!”

    第47章 陽關(guān)空(2)

    景華院里的廂房廊下還堆著幾箱未來及收拾妥當(dāng)?shù)募迠y,嫁妝從謝府抬回來后,祖母稀里糊涂地?cái)[弄了一陣,說這幾箱要等她自己回來收拾,沈蕁只瞧了一眼,懶得去動(dòng),直接洗漱了上床。

    星河耿耿,長夜冥冥。

    沈蕁醒來后披衣下床,推窗望向?qū)m城方向。

    不知在那金璃碧瓦下的宮闕中,今夜又是怎樣的一番爭鋒相對,圖窮匕見,亦不知在短兵交接的最后,誰會(huì)是勝利者。

    若是宣昭帝失敗,沒有關(guān)系,她還有一份最后的籌碼。

    寅時(shí)不到,沈蕁便收拾了兩件衣物,牽馬悄然離開了撫國大將軍府。

    她于黑暗中隱在西城門不遠(yuǎn)處的街角,駐馬凝視著緊緊關(guān)閉的城門。

    不一會(huì)兒城門打開,再是一炷香之后,一人一馬自安靜深曠的主街上急速而來,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又由近及遠(yuǎn),重重從她心上踏過。

    馬上的人身后背了一桿長槍,槍頭的紅纓在一片黯沉中灼著她的眼,他衣角翻飛,一瞬間便縱馬越過兩扇翕開的厚重城門,如風(fēng)一般,奔向城外廣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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