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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領(lǐng)這支隊伍的首領(lǐng),前北境軍統(tǒng)帥謝云隱,再次被人以另一種口吻在大宣的朝堂上下頻繁提及。 而這個本就在北境如雷貫耳的名字,也再次以望龍山脈為中心,傳遍了邊關(guān)內(nèi)外的每個角落。 傍晚又起風(fēng)了。 落日隱于遠處關(guān)墻外,城墻上旌旗飛舞,鐵甲兵戈鳴吟隱隱。 沈蕁站在望龍關(guān)巍峨的城墻上,佇立在城樓的墻垛處。 瀟瀟長風(fēng)吹起她鮮紅的披風(fēng),揚起頭上的青絲赤帶,她的目光落在遠處,有明顯的擔(dān)憂和不安。 崔宴來到她身后,不發(fā)一言地往遠處瞭望。 天邊風(fēng)動云疾,灰暗的云堆積成大片烏云,又流動著散開。 沈蕁轉(zhuǎn)過頭來,“軍師,我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崔宴點頭,“朗措這次的忍耐的確令人吃驚,不過樊國布在北境沿線以南的這些兵力,除了黑龍堡的一萬騎兵是他的親兵,其他一半是前樊王時期便駐扎下的,一半是朗措從他降服的北邊部落調(diào)過來的,他自己在樊國王都囤積的十五萬精銳騎兵,并未受到影響。” “話雖如此,我真沒想到他能忍到這個地步,”沈蕁道,“還有,陰熾軍的征程,不能再往北深入了,灤河一帶便是終點?!?/br> 她轉(zhuǎn)身下了城墻,給身后的徐聰交代了一句,“這次陰熾軍回營,讓謝瑾亥時來我?guī)だ?。?/br> 崔宴沒跟她一起下去,只站在城樓上,長久地瞧著遠方如臥龍一般起伏的山勢。 不一會兒,遠處有一隊長長的騎兵隊伍從山隙中快速往城門方向而來,崔宴令人開了城門,打頭的旗兵很快便舉著黑色的軍旗過了城門。 第60章 風(fēng)云涌(3) 崔宴負手瞧著下方打馬而過的陰熾軍。 這支軍隊不再是他以前掌控過的野路子暗軍了,他們已經(jīng)被允許穿甲戴盔,也允許豎起自己的軍旗,但他們身上的盔甲大部分是從敵軍的尸體上扒下來的,并不統(tǒng)一。 盡管如此,整支隊伍已經(jīng)被戰(zhàn)火和鮮血洗禮出了整齊劃一的肅殺和凝重,當(dāng)他們馳馬而過時,身上那種冷凝的煞氣令人側(cè)目而心生寒意,再雜亂和破爛的裝束也不能減去這種陰冷的壓迫之感。 在多次的征戰(zhàn)中,兩萬陰熾兵折損了一些,但是不斷有人自四面八方源源而來,請求加入這支兇名在外的隊伍,盡管他們知道這支隊伍還不是大宣正規(guī)的軍隊,士兵也還沒有軍餉。 他們緊緊握著刀槍,沉默地站在望龍關(guān)大營外的空地上,很多人臉上都有刀疤,個別人頰上還帶有黥刑的刺字。 謝瑾對他們的選拔是仔細而嚴(yán)苛的,但對這些人的過去從來不問,即便知道他們是在逃的欽犯。只要經(jīng)過考核得以獲準(zhǔn)加入陰熾軍,他們便只有了陰熾兵這一種身份,面具戴上,與從前割裂,自此生命中只有無休止的征程和拼殺。 但是等到獲得正式編制,取下面具的那一天,他們也將以一種全新的身份和面貌正大光明地站在陽光下,這大概是他們?nèi)紵梗幢M全力的緣由。 即使身處黑暗,仍然希望能夠向陽而生。 陰熾軍沉悶無聲地通過城門,所有人默默注視著他們,并沒有給予欣喜的歡呼和熱烈的迎接。 長長的隊伍通過城門后,謝瑾拎著□□縱馬而來,崔宴朝他做了個手勢,他微微點了點頭,先回了陰熾軍的營地。 他在自己的營帳內(nèi)沖洗了一下身體,洗去身上的血腥味,換了一身衣袍,出來時正好遇上一批新兵的考核。 這回陰熾軍深入樊國腹地,往北沖到灤河一帶,離開大營十日有余,等待在營地外請求加入陰熾軍的人已經(jīng)積蓄起了好幾百人,這幾百人蹲在大營外不遠的空地上,既不出聲,也不離去,餓了就摸出包袱中的干糧啃上一啃,天黑了把包袱往地上一放當(dāng)枕頭,就地蜷縮著身體入睡。 營地的守衛(wèi)對這群人很頭疼,一聽說謝瑾回營,便把人都放進來,領(lǐng)到了坡地下的沙地邊。 謝瑾估摸了一下時間,命人把這些人都帶到空地中央,即刻開始選拔考核。 這次與灤河沿岸的樊軍交戰(zhàn),陰熾軍損失了兩千多人,的確需要快速補充新鮮的血液。 沈蕁從榮策營的營地騎馬往中軍大帳走,正好經(jīng)過這一帶,她在坡上駐馬停下來,瞧了瞧下頭陰熾兵的選拔情形。 北地天黑得晚,戌時過后天光方才黯盡,下方的校場內(nèi)燃起火把,謝瑾一身玄袍,紋絲不動地坐在兩面黑色軍旗中的一張椅子上,身后站著祈明月和穆清風(fēng),左右各有兩列玄甲玄袍的陰熾兵一字排開,一色的面具在火把照耀下泛著同樣的兇光惡氣,像一群從地獄里出來的惡鬼。 這森冷的陣仗和架勢,但凡膽子稍小一點,大概都會被嚇得腿軟。 沈蕁不由微微一笑。 剛開始的選拔很簡單直接,十名應(yīng)試者為一組展開廝殺,為時一刻鐘,不論兵器和招式,一刻鐘后軍鼓敲響,還站在場地中的人留下,倒在地上的人被拖走,由軍醫(yī)處理過傷口后,塞給一包糧食和少量藥品,送出大營。 如果十人中都沒有人倒下,則說明廝殺放了水,十個人全遣走。 暫時留下的人,稍晚將進行第二輪騎射的考核。數(shù)匹性子最烈的胡馬已經(jīng)從馬廄中被牽出,在校場邊上煩躁地刨著蹄下的沙子。 沈蕁看了一會兒,騎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