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柔看著自己手指上亮晶晶的訂婚戒指，腦海里卻浮現(xiàn)了那天游樂場的夢，夢里她跟尉遲星說，10月3號結(jié)婚，但是怪怪的，“要不換個日期吧?！?/br>
    蘇鴻很敏銳，“有什么問題？”

    “等我回去問問爸媽。”許柔察覺到他很緊張，但是這也不值得緊張吧？

    “行，我給你定火車票？”蘇鴻松了一口氣。

    “不用啦。我自己來?！?/br>
    聊了一會兒，許柔就要上課了。

    放下手機(jī)前，她看了一眼朋友圈，發(fā)現(xiàn)黎斯語給她剛剛轉(zhuǎn)發(fā)的一個鏈接點贊了。這是許柔和周圓圓比較喜歡的一個小眾歌手，叫阿曖，即將在臨城演出。

    許柔猶豫了一下，把這條動態(tài)刪掉了。她很少發(fā)朋友圈，發(fā)完也經(jīng)常過一會兒就刪掉。但最近的動態(tài)幾乎都被黎斯語第一時間點贊了。

    奇怪……

    傍晚下班。

    許柔領(lǐng)著班上那對雙胞胎去附近的公交站。孩子的父親是公交司機(jī)，臨時排班無法來接人，便請老師順路帶到公交站來交給他。

    倆孩子手上的鞋油用汽油擦干凈了，但臉上依舊跟黑炭一樣，還反光，渾身冒著鞋油和汽油交雜的味道。孩子mama說等回家了她來擦臉，畢竟小朋友臉上皮膚嬌貴——搞半天那鞋油是孩子爹早上當(dāng)成水彩筆給孩子了。

    路過的行人看到倆黑漆漆的孩子坐在長椅上晃腳，嚇了一跳，“喔嚯，還以為是黑人呢。黑人也沒這么黑吶。”

    許柔很頭疼。

    而不遠(yuǎn)處的樹下站了幾個人，其中有三個特警。

    春天的夜風(fēng)依舊有些涼。

    尉遲星卻莫名有些焦躁。

    身材矮小的男人，三十四五歲的樣子，后腦勺已經(jīng)禿頂，賊眉鼠眼，胡子拉碴，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一臉無賴相，穿著一件油膩膩的羽絨服跟甲殼蟲一樣。

    另一邊，讀高三的小姑娘依舊背著笨重的書包，清清瘦瘦，就算強(qiáng)忍著，可眼睛通紅，不停擦眼淚擦得袖子都濕潤了。

    所以，不管尉遲星怎么一遍又一遍地努力，讓她盡量騎車，讓她早點出門，讓她早點回家，讓她坐地鐵，讓她繞路，讓她步行……最終，女孩還是在公交車上被猥褻，跳下車后看到特警，哭著跑來報警。

    “別哭，民警馬上就過來了……我們會依法處理?！蔽具t星掏出紙巾遞給女孩。他能說的不多。警校畢業(yè)，受過多年培訓(xùn)，此時此刻，他能做的就是按照流程來。

    一切按照流程來。

    “對，依法處理?！惫煸谂赃呎f。

    “依法處理”這幾個字，他們已經(jīng)重復(fù)好幾遍了。話雖這么說，但是都知道很難嚴(yán)懲。

    “車上人擠人，你憑什么說是我？誰看見了？??？有物證？有人證？我跟你說，攝像頭都看不到！”禿頂男呸地吐了口唾沫，嘻嘻笑，抖著腿，吊兒郎當(dāng)?shù)牡靡鈽觾骸?/br>
    “給我閉嘴?！蔽具t星眼神帶刺，但轉(zhuǎn)身面對高中女孩，他努力平穩(wěn)氣息，耐心問，“你怎么沒騎車？”

    “車被偷了……”女孩低頭啜泣。

    尉遲星突然感到了一陣難耐的焦躁，他連這點小事都改變不了。

    “你父母呢？”郭元天在旁邊問。

    “他們在外地工作……就我一個人在家。”

    “嘖嘖?！倍d頂男吹了一聲口哨，用手指擦了一下嘴角和牙齒，打量這小姑娘。

    “你再嘖一聲試試?！蔽具t星轉(zhuǎn)身就朝他走過來。

    “哎，尉遲尉遲。”郭元天看出尉遲星處于發(fā)火的臨界狀態(tài)，立馬沖過來攔住他，“冷靜啊。”他咳嗽一聲，放低聲音提醒，“有攝像頭?！?/br>
    然后，郭元天問那個女孩子，“有親戚或者老師能來陪你去派出所嗎？”

    尉遲星補(bǔ)充了一句，“警察會秉公處理。”他無法再許諾其他。

    “你們會把他關(guān)起來嗎？”女孩哭紅的眼睛望著他，膽怯而又小心翼翼。

    尉遲星沉默著。從現(xiàn)行處理辦法來看，大多數(shù)咸豬手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才會被行政拘留幾天而已。

    禿頂男子又開始嬉笑，“警察同志就這樣吧，得了。再耗下去多耽誤事。”

    “不光今天！”女孩突然尖叫，渾身發(fā)抖，“一年了，只要我遇見他，他就對我動手動腳！不管換多少次車，總會遇到他！”

    除了尉遲星，所有人都愣住了。反反復(fù)復(fù)將這場景經(jīng)歷了好幾遍的尉遲星垂下眼眸，緊繃了下巴，任路燈的陰影籠罩在臉上。

    禿頭男子臉色一變，腿也不抖了，伸手指著女孩，“你tm少血口噴人！老子——”

    說時遲那時快，尉遲星突然轉(zhuǎn)身一記勾拳，揍翻了這個禿頭男。

    “尉遲！”郭元天立馬沖上去攔住他。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許老師。”公交車牌下，雙胞胎中的弟弟被那邊激烈的動靜嚇到了，丟下手里的棒棒糖，緊緊抱住了許柔的腿。

    “沒事，是警察叔叔在辦案?！痹S柔立即摸摸他的頭，也拉住了哥哥的手。

    哥哥則望著那邊，看到有個人吐出一顆碎牙后躺地上嚎叫，“警察打人！暴力執(zhí)法！警察殺人了！警察殺人了！”

    很快，看熱鬧的人聚攏過去。而這時警車也到了。

    “許老師，”雙胞胎中的哥哥牽了牽許柔的衣襟，仰頭問，“警察是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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