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我嗎？”許柔很警醒。

    “……不知道。”郭元天擠擠眼睛, “你前男友是個人才啊?！?/br>
    “什么意思？”

    郭元天朝旁邊那間詢問室努努嘴，“他在里頭呢。我偷聽了一會兒, 他最開始說不認識黎斯語。完了老陳把他倆合照一擺，他就狡辯說認識是認識, 但是現(xiàn)在不聯(lián)系了，他跟這事兒可沒關(guān)系，建議警察調(diào)查你和金特, 還說可能什么情殺，買兇呢?！惫靽K嘖兩聲, 很是不理解許柔當初的眼光, “你啥眼神啊，看上這種表里不一的貨色。”

    許柔早以對蘇鴻心灰意冷，此刻聽到這種言論，愈發(fā)覺得惡心。好巧不巧, 詢問室的門開了。

    蘇鴻看到許柔的那一刻, 表情復(fù)雜。他依舊打扮妥帖，縱然已經(jīng)不是公務(wù)員，但穿得規(guī)規(guī)矩矩, 顯得斯斯文文彬彬有禮。

    “你個小人?！痹S柔冷笑一聲，轉(zhuǎn)身要走。

    蘇鴻眼神一變，大步上前, 立馬就被人閃身攔住。

    “在警察局老實點?！蔽具t星突然出現(xiàn)，一把將他推開。

    “哎，注意素質(zhì)?！标惥偈疽馕具t星不要沖動。

    郭元天立即嬉皮笑臉地搭著陳警官的肩膀往大廳帶。

    “我只問一遍，你跟黎斯語這事有沒關(guān)系？”許柔冷言冷語。

    “我還想問你，她舉報是你指使的吧？別什么臟水都往我身上潑?！碧K鴻語氣帶刺。

    “這句話我也回贈你?！痹S柔不想再浪費時間，直接朝大廳走去。

    “你有什么本——”蘇鴻緊跟著她身后。

    尉遲星轉(zhuǎn)身，再次制止他的腳步，“她不想跟你說話，懂嗎？”

    蘇鴻悻悻地揉了一下剛剛被尉遲星推搡掐痛的胳膊，下意識看向墻角的攝像頭。

    “尉遲！”許柔喊他。

    “來了。”尉遲星眼角余光掃過蘇鴻，頭也不回地朝許柔走去。

    ……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

    她洗漱完就坐到電腦前，從回收箱拖出之前刪掉的黎斯語U盤的東西，一樣樣翻看。

    第十五個文件夾，黎斯語的生活照。

    許柔本不打算多看，但有幾張粉色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成片的粉黛亂子草，這個地方許柔很熟悉，是許燦曾經(jīng)就讀的德臨高中。

    那所學校位于郊區(qū)，占地面積龐大，在學校外圍有一大片人工種植的粉黛亂子草，包圍著一條河。每到秋天，那里就是一片粉色海洋，近年來成為網(wǎng)紅打卡地。

    許柔點開照片，發(fā)現(xiàn)是大學時候黎斯語和朋友到這里玩時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黎斯語的單人照。

    由于那里是郊區(qū)，因此新開的地鐵線路是在地上，地鐵站口高出地面十多米。黎斯語站在臺階轉(zhuǎn)彎寬闊的平臺上，靠著欄桿，沖著鏡頭高興地笑。

    而她身后，是俯視角度的粉黛亂子草。遠遠的，有個模糊的人影，穿著德臨高中的校服，背著一個書包，正沿著粉黛亂子草地與河流之間自然踩踏形成的小路走。而她身后不遠處跟著一個一身黑的男人。

    許柔突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她屏住呼吸，迅速查看照片拍攝日期，竟然是許燦出事的那一天，準確說，她出事前一個小時。頓時，許柔全身的血液都朝頭頂涌去。

    好幾年前的照片清晰度不夠，放大了非常模糊。但是她依舊分辨出來那孩子的確是個高中生，穿的是德臨校服。

    而另外那個男人只有背影，從上大下黑乎乎的，看不清。

    那一天，壓根不是許燦獨自一個人跑去河邊玩的，還有一個男人。

    還有一個從未被知道的男人尾隨著許燦。

    撕心裂肺的痛從胸口蔓延出來，許柔捂住嘴巴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出聲，卻依舊全身癱軟，從椅子滑落到地上。

    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問自己，為什么不是她，為什么要是許燦。她也曾恨自己，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

    不知多久后，手機突然響了，是尉遲星。

    還未等她說話，尉遲星就從她急促的呼吸聲中聽出異狀，“怎么了？不舒服嗎？我快到你家小區(qū)了。”

    “不是?！痹S柔嗓子干澀，“我知道我和黎斯語有什么聯(lián)系了?！?/br>
    不是因為蘇鴻，而是因為許燦。

    ……

    雨，一直下個不停。遠遠近近的高樓大廈在雨幕中都蒙上一層灰暗的色調(diào)。而深綠的道邊樹也在雨中沉默。

    周貴兒懶洋洋在陽臺上看雨。

    “我meimei叫許燦，比我小5歲。四年前，她去世了。” 許柔望著窗外，開始慢慢講述許燦的故事。

    縱然尉遲星已經(jīng)從警方的角度了解過那個故事，但是他依舊靜靜聽著。

    “因為父母工作忙，小時候上學都是我?guī)е?。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她下課了背著又大又笨重的書包，坐在我的教室外等我，寫作業(yè)寫得兩胳膊都是印上去的鉛筆字。滿桌子都是橡皮擦的碎屑兒?！?/br>
    “她是個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姑娘。因為文化課成績太差，她初中開始學二胡，高中進了德臨，寄宿制私立學校。她讀高二的時候，班上發(fā)起一對一幫扶的活動。跟她結(jié)對子的男孩……”許柔看向尉遲星，“叫閔柯，長得很好看?！?/br>
    尉遲星對此并不驚訝，慢慢補充道，“但是患有先天性心臟病?！?/br>
    “對?！痹S柔點點頭，“她很少當著家長面提起閔柯，說來說去都是玩得最久的幾個同學，藍曉穗，潘凱。”許柔重新整理思路，“學校是一個月放一次假。出事前一個月，她放假回家，情緒糟透了。我父母以為是月考又砸鍋，看她那么揪心，就沒多問。結(jié)果后來我們才知道，在她回家前幾天，閔柯心臟病發(fā)，離世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