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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問余潤了潤干澀的口唇,說:“你說你欠了近兩百萬,可拆遷款就那么多,根本不夠,那幫人怎么會全須全尾的放你回來?你還給了他們什么?” “這兒的房產證啊,一起給了——雖然這破房子不值多少錢,但至少能湊夠了,我也不至于被他們一腳弄上西天?!?/br> 果然。 裴問余對于繆世良這種無底線的填窟窿已經沒有任何波動了,他就是有點困惑,“那你以后睡哪兒?” 人渣之所以是人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可以把所有人都當個屁放了,唯獨自己,一點也不舍得虧待——繆世良絕對不會委屈自己睡大街。 “問得好!”繆世良抿著白酒,臉色越喝越白,但神情卻悠哉得下一秒就能飄升極樂,就差兌著酒精翩翩起舞,“我當然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不然我吃飽了撐得折騰這些啊?!?/br> 裴問余眉心一簇,濃重的不安撲面而來,他謹慎地問:“什么后路?” 不知從哪兒忽然刮來一陣穿堂風,呼嘯著把繆世良爛醉如泥的身體往茶幾邊帶了帶,繆世良為了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不小心扭了手腕,他齜牙咧嘴地‘cao’了一聲,又十分艱難地伸胳膊蹬腿,在茶幾底下摸索一陣。 終于,繆世良摸出一袋皺皺巴巴的文件袋,紙袋底下破了一個洞,但繆世良拿它當寶貝,非常心疼地‘哎喲’了聲,接著,他從文件袋里挑了一張照片,大刺刺地亮相在裴問余面前。 “我憑的就是這個啊?!?/br> 當親密無間的照片霍然呈現在裴問余眼前時,他的瞳孔驟然緊縮,呼吸間都帶著刺,扎的氣管生疼。 裴問余本能地伸手去搶照片,他搶到了,可繆世良滿不在乎,由著他去。 “這是你拍的?” “怎么可能,我哪有這本事啊。”繆世良戲謔地說:“是我花錢找人拍的,跟了你們好幾個月,cao!實在是花了不少功夫,不過還好,值啊——這照片拍的怎么樣?你喜不喜歡?喜歡就拿回去留個念想,舅舅送你了。” 照片的各種角度可以說是無孔不入,要不是房間有門,這鏡頭也能順著縫鉆進去,相當專業(yè)。 如果不是目的不純,裴問余也許是會喜歡的。 而現在,裴問余已經來不及追究這照片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他恐慌繆世良會拿這些照片做什么……或者,他已經做了什么? 一滴冷汗順著裴問余的額頭滑落下來,繆世良看見了,他忽然猖狂大笑:“怎么了?小兔崽子,現在怕了?讓你好好孝順舅舅,非不愛聽,唉……” 裴問余讓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挑釁一激,不小心咬破了舌尖,他在血腥味即將淹沒理智之前,問:“舅舅,你到底想怎么樣?” 繆世良原本懶得跟裴問余說這么多話,也沒打算把照片給他看,可當他把繆歡的事情告訴裴問余,當他看見裴問余因為難過、憤怒表現出的痛苦,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接近于病態(tài)的滿足,他太爽了,這種爽快是比自己動手虐打更泄憤的。 所以,繆世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他越發(fā)肆無忌憚,怎么能刺激人,他就怎么來。 “我把照片給了能滿足我要求的人——討一點錢,不至于讓自己餓死?!?/br> 裴問余聽出了他的話里有話,膽戰(zhàn)心驚地問:“誰?” “何……何總,就是你那位男朋友的媽?!?/br> 怪不得何梅忽然對他冷眼旁觀。 裴問余原本繃得四平八穩(wěn)的身體轟然崩塌,他像是被人迎面掄了一悶棍,混著剛剛的血腥味,浸潤式體驗了一把什么叫做在怒海里掙扎。 但掙扎失敗,理智蕩然無存。 繆世良無視了裴問余越來越白的臉,他拿捏著自虐的快感,越說越興奮:“她比我想象的有錢啊,一個子兒都不帶討價還價,娘希匹的,早知道再多要點了!” 裴問余:“你……咳……你要了多少?” 繆世良笑了笑,說:“十五萬?!?/br> 過完年,繆世良找到了一個當記者的同學,讓他幫忙拍點照,并且承諾給他錢。這位同學因為品德不行,正好失業(yè),閑著沒事就答應了。沒想到,面對兩個高中生,居然能拍出這么勁爆的照片。 兩個半斤八兩的一路貨色,誰也不想讓誰占便宜,最后繆世良給了他這位同學五萬,連相機帶底片,一起買了回來。 繆世良把所有照片洗出四套,藏好底片,借著,他找人打聽了何梅公司的地址,第二天,就把照片寄了過去。 文件袋里除了照片還有一張留著電話號碼的紙條,在快遞顯示已簽收的當天晚上,繆世良接到了何梅的電話。 非常直接了當,何梅定了一個餐廳,約繆世良見面。 當時,繆世良心里沒底這位何總到底是真有錢還是假有錢,所以隨便說了一個數,沒想到何梅一口答應,眼也不眨地開了支票。 繆世良有點后悔,但不能反悔,反正來日方長。 他收了支票,準備走,可何梅信不過他,問他要底片??娛懒荚缬袦蕚?,他把事先備好的兩套照片扔給了何梅,說:“何總,我手上就這么多了,沒有底片,你愛信不信?!?/br> 何梅沉默片刻,然后,她收了照片,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 繆世良當她是默認了。 裴問余的掌心讓自己的指甲掐得生疼,他完全能想象出何梅當時的心情,還有池硯眼下的處境,就更加恨不得掐死繆世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