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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背爻幷J真聽著,“查出了什么?” “乳腺不典型增生?!标懳谋蛏钗豢跉?,繼續(xù)說:“拿到報告的第二天,我們掛了專家號,專家說的很直白,你mama的程度,已經屬于癌前病變了?!?/br> 池硯搭在腿上的手倏地一緊。 陸文彬沒看見,他雙掌合攏,埋著臉,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這個結果,你媽在面上看得接受得很坦然,但是她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她不告訴我,可我都知道?!?/br> 池硯:“我是他兒子……對不起,是我的失職?!?/br> 陸文彬搖頭,說:“你mama怕你仍舊心懷芥蒂,所以一直沒打算告訴你?!?/br> 捫心自問,這芥蒂早幾年很深,但經過十年時間的沖沖涮涮,早不知淡成什么鳥樣了。池硯一直不肯正臉面對何梅,單純只是因為經過一場巨大的冷戰(zhàn)后,不知道要怎么邁出溫和的第一步。 池硯想了想,問:“最壞的結果是什么?” 陸文彬說:“手術結束后,馬上進行切片病理活檢——無非就是確診或者虛驚一場。” “病理結果多久出來?” “三天。” 池硯停頓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概率有多大?醫(yī)生說過嗎?” “醫(yī)生不會跟家屬明確的這些,他們說得模棱兩可?!标懳谋蛴行┬睦郏脸恋亻]著眼睛,說:“你mama這幾年情緒一直不好,抑郁癥也沒有完全痊愈,她這個病就是這些原因引起的。” 池硯啞然,他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可一切又跟自己息息相關。 這些話陸文彬剛說出口,就知道不太妥,他冷靜的解釋道:“對不起啊池硯,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這些年我早就想開了,就是沒想到我媽還沒想開?!背爻幙嘈?,說:“陸叔,咱倆說話能別這么客氣嗎?怪累的?!?/br> 陸文彬也拉了拉嘴角,可是努力了很久,沒拉起來,掛在臉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你mama已經很努力了,你得再給她一點時間?!?/br> 池硯問:“十年了,還不夠嗎?” 陸文彬不答。 他們對著清早寥寥無人的手術室門口出神片刻,池硯巧妙地轉了話題:“陸叔。” “你說?!?/br> 池硯想了想,“這手術……為什么一定要我到場簽字,你不行嗎?” 這一次,陸文彬笑得很自然:“我不行,我跟你媽沒有法律上的關系,醫(yī)生不認?!?/br> 池硯愣然:“什……什么意思?” 陸文彬有些惆悵地嘆了氣:“字面上的意思。” “你們倆沒領證?”池硯簡直是見了鬼,“都這么多年了,我媽還沒給你一個名分呢?” 陸文彬攤手:“沒啊?!?/br> 池硯:“你自己也不提嗎?” 陸文彬自嘲地一笑:“不好意思提啊,好像顯得自己又多恨嫁似的?!?/br> 聽他這么說,池硯在無語之余也十分哭笑不得。 逗樂完,陸文彬收了玩笑,又恢復以往平淡的神色,“我們本來打算在你高考結束之后領證,后來……發(fā)生了那事,你們出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br> 千回百轉,池硯實在無話,只能由衷地再說一聲對不起。 陸文彬大概知道他想說什么,抬起了手,搖搖頭,“后來中間有幾年,你媽可能想起這茬了,提過幾回,我是高興的,也做好了準備,可你外婆突然沒了……你媽這人吧,總是一派不知愁是何滋味的模樣,但她愁的比誰都多?!?/br> 蹉跎了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 “這幾年我經常勸她,讓她站在你的角度來揣摩這份感情,剛開始她很抗拒,不過后來,她的反應就沒這么激烈了,雖然她還沒有完全放棄改變你,你知道,這其實是好現(xiàn)象?,F(xiàn)在,你能不能站在她的角度,反過來看看這件事情——將心比心,對彼此都寬容些?!?/br> 這些道理,早在出國那幾年,陸文彬就時不時跟他灌輸過,但他聽不進去,認為全是扯淡。現(xiàn)在大概是年紀到了,不那么中二了,也沒有那么強烈的被棒打鴛鴦的怨恨了。 陸文彬說:“你媽其實挺想你的,就是沒好意思直接打電話跟你說來看看她?!?/br> 池硯輕輕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手術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快結束了,陸文彬眼睛一直凝視著手術室的門口,“我一直想對你媽好,我心疼她,所以一直順著她,幾乎有求必應,但是……” 池硯微微抬起頭,等著陸文彬的后話。 陸文彬說:“但是這次,我得強硬一些了——等她出院,我就去跟你媽領證,不管結果是什么,天塌下來都得先把證領了?!?/br> “……”池硯愣了片刻,才忍不住笑著說:“那行啊后爸,提早恭喜,到時候告訴我一聲就成。” 一聲直白的后爸把陸文彬叫得瞠目結舌,一時沒了話,直到手術室門打開。何梅被推出來時,人是清醒的。 醫(yī)生看見迎面上來的是位陌生的面孔,例行問:“你是什么人?” 池硯:“我是她兒子,醫(yī)生,怎么樣了?” 醫(yī)生說:“沒什么大事,那腫塊現(xiàn)在看起來問題不大,但還是要等活檢出來才有準結果?!?/br> “好,謝謝醫(yī)生。” 池硯道完謝,眼眸低垂,發(fā)現(xiàn)何梅也在看自己,他淡淡地彎了彎唇角,“走了媽,我陪你回病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