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看在眼里，太心疼了。

    裴問余本來不覺得疼，從頭到尾表情也很平靜，但是他一看到池硯，就突然哪兒哪兒都疼了。醫(yī)生上來給他做檢查，還沒碰到，他就先倒吸了一口氣，好像很痛的樣子。

    池硯見不得他這樣，于是伸手蓋住了裴問余的眼睛，輕聲哄道：“你別看，我在這兒。”

    裴問余一手打著點滴，另一只手時空閑的，閑著的那只手覆在池硯的手背上，拍了拍，“嗯，我沒事，你別擔心?！?/br>
    這些都是人在焦慮恐慌時自我安慰的空頭白話，但是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好像顯得關(guān)系不太一般。不過，醫(yī)生和護士們或許見多識廣，或許日理萬機，來來去去都沒給他們倆任何眼神，他們做完檢查，推著裴問余就進了手術(shù)室。

    沒有內(nèi)傷，手術(shù)處理起來并不復(fù)雜，半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裴問余被推進病房的時候麻藥勁沒有過，他沒感覺到疼，撐著精神，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池硯。

    他下午出門辦事，有車，但沒司機，裴問余等了等，司機依舊沒回來。事也不是急事，可裴問余想著趕緊辦完，晚上正好能趕上接池硯，于是他沒多糾結(jié)，自己開走了。

    下午的那場雨大，裴問余作為新手，開得非常小心謹慎，但是他再怎么小心謹慎也架不住別的馬路殺手橫插一刀。裴問余開著車，剛要經(jīng)過一個綠燈路口時，突然從彎道從天而降一輛SUV——雨天路滑，那輛SUV就真的是打著橫，急速滑過來的，一路掃了大片電瓶車和路人。

    裴問余開著公司名下的二手轎車，處于老態(tài)龍鐘的狀態(tài)，他的反應(yīng)算是快的，但還是躲閃不及，被那輛SUV撞翻了跟頭，直接懟進綠化帶，磕在了路燈柱上。

    “有安全氣囊，問題不大，就是腿讓碎掉的車玻璃劃了。”裴問余看著池硯的表情，虛虛地動了動手指，“看著嚇人，其實還好，我不疼?！?/br>
    池硯低垂著腦袋不說話，他正在努力餓熬過這一陣撕心裂肺，熬著熬著，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頭對裴問余說：“當年……讀書的時候，我讓光頭那伙人刺了一刀，你看到我躺在醫(yī)院的時候，也是這種心情嗎？”

    裴問余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他回想了片刻，便短促地笑了笑，承認道：“是啊，你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所以說，你當時就是個小王八蛋啊，專門照著我的心肝踩。”

    “對不起。”池硯懊惱地說：“我錯了?！?/br>
    這回是真知道錯了。

    后半夜，麻藥慢慢退了，那些被裴問余當成無所謂的傷口開始反噬，他疼得睡不著覺，池硯一直陪著，陪著裴問余睜眼到天亮。

    后來幾天，池硯明目張膽地曠了工，反正沒人扣他工資，他只對田壯壯語焉不詳?shù)卮蛄寺曊泻?。裴問余住院的事情，除了池硯，沒人知道，后來，在即將出院的那幾天，姜百青終于和他的新婚老婆度完蜜月回國，他拎著大包小包，去敲裴問余家的門，沒人應(yīng)，一打電話，才知道的。

    姜百青知道了，他們那個小團體群里的人全都知道了。姜百青指著鼻子把裴問余和池硯罵了一頓，基本就是見色忘義沒人性，不拿大伙當朋友。

    池硯把群屏蔽，單方面宣布懶得理他。

    出院那天，池硯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條拐杖，他讓裴問余杵著，看著還真像那么回事。池硯沒開自己的車，也沒開付輪輪的車，他在醫(yī)院門口攔了一輛看上去還算舒適的出租車，把暫時處在殘疾狀態(tài)的裴問余小心翼翼地扶了進去。

    “池硯，你那車還在我公司樓下停著。”裴問余剛坐下，就想起了這事兒。

    池硯倒是無所謂，“沒關(guān)系，停著吧，反正我也不開?！?/br>
    裴問余頓了頓，含蓄地表示，“要收費的，一小時五塊錢，不便宜?！?/br>
    “……”池硯：“我靠！”

    那再停下去不得霍霍出一個停車位的價！池硯趕緊打電話通知了田壯壯去挪車。沒想到掛了電話偏頭一看，裴問余額頭抵著車窗玻璃，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你笑個屁?。　背爻幜R了一聲，隨后也被逗笑了，他沒好氣的說：“等車開出來，你要給我報銷?！?/br>
    “不用?！迸釂栍嘌哉Z輕快，“等會兒我給物業(yè)打個電話，登個記，算是自己的東西了——隨便出入，不要錢?！?/br>
    池硯：“那敢情好，不然下次再去接你，我還得被攔在門外喝西北風?！?/br>
    車后座的空間窄，裴問余受了傷的大長腿無處安放，屈著有些疼，池硯體貼入微，他看見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裴問余的腿擱在了自己的腿上，順手撫了兩下，不知道是在給他緩解疼痛還是吃豆腐。

    不過效果顯著，裴問余被這兩下摸舒坦了，居然真的不疼了。

    “去哪兒？”司機一直沒動，看著后座眉來眼去的兩個人，忍不住問了一句。

    池硯一拍腦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報了個地址，想了想又說：“師傅，您能先開趟超市停一停嗎？”

    “能！”司機齜牙咧嘴，樂呵呵地說：“只要你把錢給足，指哪兒上哪兒，絕不繞路！”

    池硯：“行！”

    這司機也是個實誠人，挑了個離醫(yī)院最近的超市，把池硯送到了大門的入口。池硯沒讓裴問余下車，跟司機打了個招呼，把車停在了超市停車場等著。

    裴問余在車上等了片刻，覺得無聊，想開窗透透氣，司機從后視鏡瞟了他一眼，開始聊了起來，“小伙子，你這腿怎么回事，看著挺嚴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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