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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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南城正值雨季,一連下了叁天的雨還沒有放晴的意思。 林疏月看著地下大包小包的行李發(fā)呆,直到耳邊傳來卓正華低沉又帶著一絲討好的聲音: “月月,行李都搬上來了,還有什么需要的嗎?” 林疏月回過神來,笑著說:“叔叔準(zhǔn)備的很齊全,我沒什么需要的了,謝謝叔叔?!?/br> “好,月月不用客氣,以后這就是自己家了,這間就是你的臥室?!弊空A摸了摸她的頭,給她指了房間,盡力讓自己笑的像個慈祥的長輩。 雖是年近五十的人,卓正華的五官依舊很凌厲,也許是他在商場上磨礪出來的氣質(zhì)。 正在一旁收拾的林珍笑著開口道:“正華,你別慣著她,這里我來收拾,你公司忙就快回去吧!” “疏月這么聽話,慣一慣也是可以的,不像卓野那個兔崽子?!?/br> 沒等林珍說話,卓正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著一間空臥室,說道:“小野的房間你不用管,我今晚帶他回來,讓他自己收拾。” 林疏月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在她的臥室旁邊。 聽到這句話,林珍臉上的笑意頓了頓,緊接著說知道了,說罷又轉(zhuǎn)頭對著林疏月:“你臥室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開學(xué)就有摸底考試,你快去學(xué)習(xí)吧!” 林疏月應(yīng)了一聲好,又乖乖的朝著卓正華說了句:“叔叔再見,路上小心?!鞭D(zhuǎn)頭便鉆進了臥室。 臥室的裝修應(yīng)該是卓正華專門給她設(shè)計的,粉藍色的墻紙還帶著碎花,連床單都是粉色的,靠窗的位置有一張桌子和書架,她的書已經(jīng)全都收拾整齊擺進去了。 林疏月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長嘆出一口氣,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砸在玻璃上,思緒飄的悠長。 叁個月前,林珍上班的公司因為經(jīng)營不善開始裁員,她也因此丟了工作。 加上年紀(jì)大的緣故,一時半會很難找到工作,這導(dǎo)致她們娘倆原本就不是很富裕的生活變得更加拮據(jù)起來。 卓正華正是這個時候開始出現(xiàn)在她們家的,每周都要來兩叁次,也不過夜,只是吃完晚飯閑聊一會兒就走。 林珍說是她以前的老朋友,最近才聯(lián)系上,知道她們母女生活不容易,想幫她一把。 林疏月一直都很聽她的話,她說什么便是什么,對卓正華很尊敬也表現(xiàn)的很乖巧。 卓正華的到來好像什么都沒改變又好像改變了一些東西,比如有他在的晚餐總是精致了很多,比如她每星期都會收到昂貴的禮物,再比如林珍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 直到一個星期前,林珍突然問她愿不愿意搬到南城和卓正華一起生活。 雖然她心里早明白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沒有那么簡單,但也沒料想到這么快事情會發(fā)展到這一步。 林疏月皺著眉頭,一時沒有開口。 其實她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她從沒反駁過林珍的話,她知道m(xù)ama是想去的。 林珍看著向來懂事的女兒第一次隱隱露出了這種表情,心里揪了一下,難過的緊。 卻又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月月,mama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們搬去南城以后,卓叔叔會安排你進最好的私立高中,還有兩年你就高考了,mama沒能力,不想呆在這個小縣城里耽誤你...” 林疏月聽到林珍逐漸哽咽的聲音,猛的抬頭,看到的是她滿眼的淚水和不知道什么時候爬上眼角的皺紋。 沉默了片刻,林疏月低頭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到好。 于是一個星期后的今天,她們搬來了南城。 窗外的雨突然變大,噼里啪啦砸在窗戶上,林疏月這才回過神來,拍了拍自己的臉,集中精神和物理卷子較真。 新學(xué)期開學(xué)就是高二了,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分科的時候她選了理科,轉(zhuǎn)學(xué)過來以后還是一樣。 雖然她各科成績都不錯,但是物化還是稍微遜色了一點,包括她自己學(xué)起來也真的感覺頭疼。 后來舒然每次看她皺著眉頭死磕物理題的時候,都要嘖嘖兩聲,問她到底有什么想不開選了理科。 林疏月每次都是笑一笑帶過,原因其實很簡單,但是卻又很難開口。 因為她大學(xué)想讀心理學(xué),在某天突然看到林珍一抽屜的抗抑郁藥物之后,她下定了這個決心。 開門聲響起的時候,林疏月正巧做完物理卷子最后一道大題,緊接著就聽到林珍的聲音:”月月,快出來見人?!?/br> “來了?!绷质柙律炝藗€懶腰,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趿上拖鞋往外走。 客廳里,卓正華正拿著林珍剛剛遞過來的毛巾擦著身上的雨水,旁邊放著行李箱。他身后還站著一個人,那人戴著黑色棒球帽低著頭,短袖也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水珠順著他手臂的肌rou線條一滴一滴流下來,落在地板上。 林疏月看不到他的臉,視線卻被他胳膊上有些夸張的紋身吸引了,張牙舞爪的,占據(jù)了整個上臂外側(cè),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圖案。 林珍帶著笑遞給他一條毛巾:”小野,你也快擦擦身上,小心感冒?!?/br> 他沒接,也沒說話,甚至沒有抬頭。 客廳的氛圍一下降到了冰點。 林疏月剛要邁出去的腳默默收了回來,這修羅場她可不想摻和。 林珍有些尷尬,卓正華也斂了笑意,側(cè)過身看著他,聲音不怒自威:“卓野,別忘了你說的話。” 卓野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漆黑的眸子里翻滾著情緒。 半晌,他伸出手接過林珍手里的毛巾,:”謝謝阿姨?!甭曇羝届o的帶著一絲沙啞,沒什么感情。 “不客氣不客氣,快進來吧,準(zhǔn)備吃飯了?!绷终鋷еσ獾脑挷庞执蚱屏诉@尷尬的氛圍。 卓正華這才注意到站在臥室門口的林疏月,又換上自認(rèn)為最和藹可親的微笑,朝她招了招手:“月月,來。” 林疏月邊打招呼邊走過去:”卓叔叔好?!?/br> “好好,這是我兒子卓野,你們認(rèn)識一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br> 卓正華側(cè)了下身,站在兩人中間,轉(zhuǎn)頭繼續(xù)對著卓野,聲音帶了些嚴(yán)肅:“這是疏月,你林阿姨的女兒,下學(xué)期也轉(zhuǎn)到文清,你們一個年級,以后要多照顧meimei,聽到?jīng)]?!?/br> 林疏月抬起頭,卓野比她高出半個頭,她仰著頭才終于看清那張臉,五官棱角分明又凌厲,透出一絲冷峻。 只是眼神實在算不上友好,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和敵意。 林疏月被盯的頭皮發(fā)麻,趕緊展開笑臉,甜甜的開口:“小野哥哥好?!?/br> 對面的卓野愣了一下,這小姑娘還挺能裝。 隨即臉上嘲諷的笑容更盛了,他勾了勾嘴角,帽子底下一雙深黑色的眸子里帶著挑釁,:“你好啊,月月meimei?!?/br> 林疏月笑的更燦爛了,卻在心里嘆了口氣,暗暗決定以后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 飯桌上,氣氛熱絡(luò)的出乎林疏月的意料。 卓野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對林珍的問題有問必答,雖然回答很簡短,但也一直面帶微笑,讓人挑不出問題。 林珍看著他的樣子,也慢慢不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語氣輕松了許多,卓正華也很滿意兒子的表現(xiàn),偶爾插上幾句話。 只有林疏月低著頭默默干飯,一言不發(fā),在心里吐槽這個比她還能裝的男人。 其實這樣也不是不好,雖然她能看得出卓野的笑都是不帶感情的虛偽,但起碼能讓林珍更自在一些,她就很感謝了。 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們也不在一個班,兩人的關(guān)系她不說卓野肯定也不會說,在學(xué)校里就當(dāng)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