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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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人如何知曉。”沈如錫并不奇怪他會知曉,卻還是多此一舉的問了句。 他這一句張伯遷便掩飾不住的得色,“殿下可相信,水亦有聲,水亦有色,水亦有味?!?/br> 泡茶講究的,更有以水洗水的習(xí)慣。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鄙蛉珏a將泡好的茶擺在桌上,立時便有伺候在側(cè)的小太監(jiān)端上前遞給張伯遷了。 張伯遷笑瞇瞇的接過去喝了一口,回味無窮,“水為至善至柔,水性綿綿密密,微則無聲,巨則洶涌。假以時日,殿下亦能上善若水。” 沈如錫淡笑,終于主動提起孟宛清了,“孟洵的事還是讓她自己來吧,張大人不必過手插問?!?/br> “微臣明白了。” “她若有造化,便是我們旁觀不理亦能扶搖而上?!睕r且,在不知她對自己尚有多少利益時,沈如錫是不會輕易動用權(quán)力去幫一個與他無益的人。 尋常人都懂愛惜羽毛的道理,他身處高位,自是要更懂得深藏。 * 九月,氣爽秋高。 每年此時都有大批學(xué)子涌入殿春園,傳聞殿春園的前主人是大京朝科舉創(chuàng)立至今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學(xué)子,而他的一生也恭敬謹慎,勤勤懇懇,為大京朝著出不少警示后人的史作。 距離秋闈還有不到一月的時間,京城各處學(xué)院的學(xué)子們都來這兒沾沾喜氣,期望也能有三元及第那樣的成績。 “園內(nèi)有園,景外有景,當(dāng)真精巧幽深之至?!碧K柏入園后跟著魏中林和孟宛清她們來到假山上的石亭,登高望遠,一時賞盡園色秋光。 魏中林倒沒他這么感慨,這殿春園他已非第一次來了,這次來純屬是陪孟宛清她們,見孟宛清亦跟蘇柏一樣興致勃勃的到處看,不禁有些得瑟的搖扇道,“你們?nèi)羰窍矚g,改日我?guī)銈內(nèi)m內(nèi)逛逛,大京朝的皇宮巍峨宏麗,處處雄偉,保管你們看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說完,發(fā)現(xiàn)身后沒什么動靜,皺眉一看,卻見孟宛清正跟蘇柏圍著一塊無字碑興致盎然的聊著什么。 壓根沒關(guān)心他在做甚。 “碑側(cè)鐫龍鳳形,其面及陰俱無字。”蘇柏口中念念有詞,神情亦是悠遠向往,“也不知這無字碑所銘刻的是何人?!?/br> “想來也不是尋常人。”孟宛清灑然一笑,彼有幾分瀟灑爽舉,“此碑雖未題名,可碑首卻雕刻了九條螭龍,巧妙地纏繞在一起,鱗甲分明,筋骨裸露,靜中寓動,生氣勃勃?!?/br> 蘇柏贊同的點了點頭,“不然也不會歷經(jīng)百年還有人來拜會了。” “不就是一塊石碑有什么好看的?!蔽褐辛謱λ麄z對著一塊碑聊的興致勃勃卻冷落了自己,心里已有幾分不喜,人也站在碑前擋住,“走,咱們換個地方玩玩?!?/br> 孟宛清拿眼撇他,“要走你自己走。” “我們不是才來么?”蘇柏亦有幾分不理解他,“再看看吧。” 魏中林見他倆合在一塊兒說自己,已然不悅,怒目相視,“要看你們自己看,我才不看這么什么勞什子無字碑!” 說完氣沖沖的走了。 “中林?!碧K柏?zé)o奈的擺首,這人氣性總是這么大,來的也莫名其妙。 孟宛清卻是無所謂的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看那石碑,“別管他,咱們看咱們自己的。” 正說著只聽魏中林嘴里“哎喲”叫了聲,緊接著便看見他從石階上滾了下去,摔了個狗啃泥,向來玉質(zhì)金相的外表也狼狽不堪。 束冠歪了,頭發(fā)也亂了,臉上更是沾滿了灰。 “咝……”魏中林邊叫邊痛罵,“是誰在這兒扔了塊香蕉皮!” 害他從上面滾下去! 孟宛清跟蘇柏對視一眼卻是不約而同的大笑出聲。 太滑稽了! “還笑!不許笑!”魏中林心里本就有氣,結(jié)果他倆還笑的那般痛快,一時惱羞成怒,起身時隨意拿了一塊石子便要砸過去,結(jié)果扔出去的石塊砸到假山上又反彈回來將他額頭碰出大塊淤青。 “哈哈哈哈……”他倆笑的更厲害了。 魏中林玩也沒玩盡興,臉上還掛了彩,人還摔的這么狼狽,再也沒有要逛園子的興致,狠狠啐了他倆一眼便走了。 他一走,孟宛清跟蘇柏樂得更輕松。 一路上有說有笑,不時停下來看看回廊上的碑帖,或是賞賞池中的芙蕖尾魚,池水清澈,波光嶙嶙,吹著清風(fēng)聞著不知名的花香,心情當(dāng)真暢意。 “中林怎么還沒回來,我得去看看他?!碧K柏回頭用目光搜尋了下,頗有些歉然的跟孟宛清道。 孟宛清知道他的難處,他爹爹是侯府的幕僚,他亦是魏中林的書童,雖然他心中也把魏中林當(dāng)做至交好友,可這份情誼里也是分了尊卑的。 見蘇柏去找魏中林,孟宛清知道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索性便一個人在園子里逛起來了。 “小姐,你的紙鳶……” 不遠處的堤岸旁,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著急的站在一株銀杏下伸手夠著什么,順著她的視線往上只見一只紙鳶不偏不倚的卡在了樹枝中間,下不來了。 一個身著蘇繡月華錦衫的少女,雙手提著裙擺,慢步走過去,開口時,嗓音糯軟,“彩娟,小心,別傷著手了。” 比起紙鳶,她更關(guān)心自己的侍女。 如此柔善純良,想必是名門大族的閨秀,氣韻風(fēng)華都與旁人不同。 孟宛清心里不禁生出幾分好感,反正現(xiàn)在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上去幫幫她們的忙。 “怎么辦,小姐,這可是你最喜歡的紙鳶……”彩娟愧疚的望著林靜姝。 林靜姝卻是搖頭,玉瑩瑩的面上雖有惋惜卻也沒過份留戀,“罷了,既然取不下來就算了,紙鳶本是爹爹生前留給我的,許是爹爹覺得我長大了,不需要紙鳶了?!?/br> 便連她娘親,大京城里最尊貴的長公主殿下也常常因為她放紙鳶的事而指責(zé)她。 又不是小孩子了鎮(zhèn)日放什么紙鳶。 長公主跟逝去駙馬的感情向來不和,因她向來強勢,看不起駙馬,可在大京國駙馬是不可為官入仕的,相當(dāng)于依附長公主。 久而久之,長公主自然不喜,覺得他懦弱無用。 駙馬也是在長公主常年累月的輕視鄙夷中,得了心疾,郁郁而終。